《薛如絲李慕》第238章 一個母親的選擇

    薛如絲焦慮不安地等了兩天,她還希望經理重新選擇他的立場,滿懷關心地站在她的一邊,因為是他一副誠心誠意的樣子才把她留下來。不過,她的希望并沒有如期而至,那個男人沒有捎給她只言片語的令她可以感到欣慰的消息,他像是逃逸了一樣,對她可憐的處境也是不聞不問。
    事情就像薛如絲所自言自語的,“他對我漠不關心,他是毫不負責的把我留在這兒,他說過的話完全不會兌現,他只關心自己的快樂和需要,他需要從我這里得到一些東西的時候,他就會翩然而至,當他的目的實現了的時候,他就會轉瞬即逝,似乎他是天底下最忙碌的人,也讓我認識到他是一個只會索取的人,他的行為總是帶著他的要求在行動。”
    于是,薛如絲又感到自己陷在了孤立無援的困境里,感到自己像一根被洪水沖逐的浮木,剛剛得到的那一點點依靠又動搖了,松垮了,她的思想又滑到了可怕地就要崩潰的邊緣,那么紛亂,那么失落,沉甸甸的,成了一個難以解除的包袱。這樣,壓力給她帶來了就要破壞一切的預兆,時間每流逝一個時刻,她心中的重荷就要增加一個籌碼,她思想上的驚恐就要多一份狀態。她不敢想象,當她以驚恐萬狀的樣子面對現實的時候,它會出現怎樣的結果,也許,那將是一種苦澀得令人難以下咽的結果,就算最能忍耐的咀嚼大概也不得把它如意地吞食下去,大概它會很厲害地梗在咽喉。愛的溫暖在她的生命里越來越少,她也因此越來越清醒地意識到了那個男人根本不在乎她的要求,他留下她不過是僅僅為了滿足某些虛情假義,不過是要把她當作一處陳設擱置在他的生命里,至于真心實意地關懷,也許他根本就沒有重新打算過。他之所以會懇求她留下來,他一定是發覺了他的私利會受到損害。行為舉止是測量一個男人的心思的一種比較直截了當的途徑,敷衍了事的行為表明其三心二意,全神貫注地行為表明其擁有熱烈的情感,而在經理的一舉一動中,薛如絲看到的依然是冷漠無情,是生疏和隔閡,于是,她覺得自己又做了一次倉促和不顧后果的決定,這使她不再只是痛苦,而且還增加了羞辱,她因此有些怒不可遏和痛心疾首。
    現在,她又成了囿拘之中的羔羊,善良,輕信,虛榮以及僥幸使她再一次陷入身不由己的困境,原本已經觸手可及的那些友誼之手被她輕意地拒絕之后,在她受到新的創傷后要她去把它們追回來,那一樣會傷害她的自尊,刺激她的感覺,她會為之背負臉面無光的慚愧。
    薛如絲那么痛恨地想著,“我沒想到他會這樣的不守誠信,口是心非,對他來說,我即使難過得心痛如絞,嘔心瀝血,他也會視而不見,無動于衷,仍舊對他抱有愛的期望,這是我犯下的一錯再錯,這樣一種沉溺真是太不應該,最后的覺醒來得太晚太晚,以致于我落得個遍體鱗傷!”
    接下來,薛如絲在煎熬般地難受中渡過了兩個不眠之夜,精力的巨大損耗使得她的生命呈現出一種衰竭的樣子,她又迅速地憔悴了,瘦削了,像要凋謝的花,美麗和豐滿已經隨最美好的時光在匆匆流逝,只有最后的殘紅還在微弱地延續,如果沒有能夠養顏的精力與活力被非常及時地灌注到她的經脈,她清瘦的輪廓就會越來越脫離原有的風采與面貌。現在,她已是身不由已地任憑體能在思想的糾斗里消耗,就像燃燒的油燈一樣,眼看就要燃到油盡燈枯。
    就在這種倍受磨難的狀況里,薛如絲還在盼望事情地轉機,她輾轉找到經理,用她努力振作起來的精神向對方說,不過明顯地可以聽出有氣無力的蒼白與疲倦,“先生,你很清楚我需要什么,你很清楚我失去什么就會一無所有,現在,我的身份只是一個母親,失去孩子的母親就會感到天翻地覆,在人類所有的要求中,我不過是站在最基本的立場來爭取最基本權力,再也沒有更加符合情理的申訴了,我希望你能聽到我的聲音,給我一次能夠使我如愿以償的幫助。”
    經理的回答卻讓她深感失望,他說,“你們的矛盾我無法解決,為此我已經是竭盡全力了,我只希望你們能夠相互謙讓,和平共處,不要把怨恨深理在心里,從稍微長遠一點的角度來看,你們的針鋒相對真是毫無意義,我們大家應該關注的是孩子怎么健康地成長,而不是他呆在誰的身邊,把氛圍弄得囂煙彌漫,在我們還是毫無知情的情況下,孩子也許就已經受到了心靈的震撼,因此,大人節制自己的想法也是保護好孩子的一種方式。”
    薛如絲非常反感地駁道,“對你們而言是不足輕重的事,但是對我而言就是我的全部希望,我如果看不到自己的希望,我就會覺得寒冷而黑暗,這是因為一個人活著需要信念的支撐,失去了這種支撐,人就會感到心情沮喪,疲憊無力,就會感到前途無望,度日如年,一句話,我做不到無所謂,做不到在這件事上無動于衷和輕描淡寫,孩子離開了我,那環境里的一草一木都會觸動我傷心不已,我將陷在很深的孤獨和丟魂落魄里,因此,為了我對生活的向往,我拒絕你們這么做!”
    經理看上去焦頭爛額,想了想說道,“我們是年輕人,為什么我們要和老人斤斤計較?她們的感覺往往有些留戀,畢竟,她們的生命里有了許多滄老的痕跡,有了許多情不自禁的感慨,這個時候,我們應該順從她們一些合理的要求,使她們在人生的最后一個階段里能夠享受到生活的甜蜜與和諧。”
    薛如絲明顯地憤憤不平,叫著,“可是誰順從我,誰又給我生活的甜蜜?在我痛苦不堪的時候我感覺我比她們還要衰老和步履蹣跚,在我很不幸的時候,我幾乎是在垂死掙扎,難道我在被命運扼制的時候卻要去寬容別人,這關系將使人感覺到多么地壓抑人啊,就算這么去做也太牽強了,太不情愿。”
    經理面無表情地說,“為人的準則里有這么一條,它就是尊老。”
    薛如絲接著說,“我們應該尊老,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但是,老人也應該體恤我們,如果我們的日子過得窘迫,昏昏暗暗,那么我們又怎么可能盡心盡意地去關心她們?和諧的生活才有關心,碎裂的生活就只有煩惱,怨恨,相互使勁,在此之前,我從來不跟她們爭奪什么利益,但是這一次我是毫無辦法了,因為一個深陷失望中的人總需要一點心靈的光照和溫暖,如果把唯一的神明也熄滅,這個地方就會彌天黑暗了。”
    經理像是沒有耐心了,樣子很急地走了兩步,之后停下來說道,“這是一個結,總得有人讓步才能把這個結解開,怎不能相互死死地纏下去,那樣會越勒越緊,越勒越糟糕,也許,只要你們讓事情松動一些,關系就會得到一個次序,前景就會皆大歡喜,不愉快的心情也會煙消云散。”接著,他似乎有些埋怨地對他的妻子說,“你就不要固執己見了,這事已經讓人夠心煩意亂,父母對孩子擁有一份真心的愛,這不應該是一件令人煩惱的事啊,愛是人和人之間最崇高的情感,我們不能把它轉變成怨恨。”
    薛如絲立即說道,“可是她們不能蠻橫地從一個母親手中把她的孩子奪走,尤其是當這個母親感到生活很有壓力的時候,這樣會使她感到倍受壓力。”
    經理擰著眉,像是心浮氣躁,很不高興地說,“你們如果要僵持下去,事情只會鬧到不可收拾!”
    薛如絲更不高興,她此時滿腔怨恨,生硬地說,“如果你們要把我緊逼到沒有退路的地步,那么我不會考慮事情的惡果,如果你們認為我應該俯首屈就,那么我要告訴你們,我會堅持自己的立場,因為我想要獲取的只不過是最基本的權益。”
    經理聽了有些怒形于色,他沉默了一會之后,很冷漠地說,“如果你要冥頑不化,那么你就堅持到底吧!”
    說罷,經理轉身就走了,薛如絲站在那兒,有一股仇恨瞬間竄了出來,促使她那么氣憤不已地叫著,“你們如果非得逼迫我走投無路,那么我會讓你們后悔莫及!”
    經理走了,她孤獨地呆在那兒,傷心得淚流滿面。在她面前,那條狹窄的小路也不給她留下,那唯一的一扇門也要被人關閉起來,這是多么有意識地阻止她熱愛生活的想法,期盼,希望。于是,她不再懷疑經理是一個口是心非的男人,他留下她根本就沒有想過要給她幸福,他留下她不過是為了延續她遭遇禁錮的那種狀況,大概,在折磨得她死去活來的時候,他卻能從中汲取到一種興奮地快樂。雪沁園,這個名字徹底地在她心里冰涼了,它擁有的華麗成了她人生惡魘的直接地導火索,當然,在第一步的時候,它起到了誘餌的作用,把她那些剛剛從少女的懵懂與沖動中成長起來的意識吸引了,在其思想的有限的認識范圍里播灑下了迷人的光輝,熱愛虛榮的年輕人那么輕易地就迷戀上了,接著有了一路載欣載奔地歡暢,它的光環把她巧妙而殘酷地套住了。
    但是,薛如絲并沒有得到一條通往光明的前程的路,在她越走越深的時候,前面也就越來越黑暗,越來越煙霏云斂,也越來越迷惘,失意,幻想中那個明亮的世界也越來越模糊不清,隨著日子地轉移,引以為豪的那些生活的光彩不見了。在男人身上最初呈現出來的那些最美麗的魅力,不知不覺完全黯淡了下來,可以說,精彩只是一瞬間的事,它短暫地就過去了,她還沒有在生活中完好踏實地依靠著,生活就晃動了。
    想到自己的美麗,想到自己的失意,薛如絲真有一種心如刀絞的痛。曾經,她優雅得像一個天使,純潔,迷人,嫵媚可愛,現在,她變得垂頭喪氣,丟魂落魄,生活壓力像一副磨盤碾壓著她,心里積淀著沉重的呻吟。因為她是那么孤立,所以她找不到可以申訴的對象。如果說第一次選擇是年輕無知的錯,青春的熱情抵擋不住迎面而來的那些絢麗的情景,那么第二次的選擇又該如何解釋,是僥幸,是留戀,還是不甘心敗得一塌涂地?至此,她心里有了一種說不出的自責,她開始痛恨自己對迷戀表面的光榮的放縱。
    快要回到雪沁園的時候,她突然害怕地停下腳步,無限悲哀地自言自語,“我的人生就這樣被毀掉了,毀在一個當初被我把它當作天堂一樣贊美的地方,我現在尷尬困苦的處境,不僅僅是痛苦,還讓我感到羞愧,無地自容,原本以為還可以爭得一條出路,現在看來這種想法只是一廂情愿,也因此把自己坑陷得越來越深,越來越無法自拔。”
    七天已經只剩下越來越少的時間,但是,薛如絲的心里的痛苦似乎反倒越來越平靜了,失望,不幸,自怨自艾,這些已經足以把她壓垮了的東西,她突然把它們從肩上卸了下來,給自己一種久違了的難得地輕松自在。她呼吸著像是越來越稀薄的空氣,不過她感到滿足,那些強烈地要求已經平息了,像穿過山川起伏的河流進入了平坦寬敞的地方,安祥地融入了周圍的環境。
    就在這種平靜里,有時候她抱著她的孩子半天不說話,只是一副癡呆的表情,但是她的手臂里卻在流淌著一種在她的生命里罕見出現的力量,它一陣一陣地連續不斷,像是在等待著破壞某種現存的東西,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她生命里出現的平靜是一種不對稱的平衡,它的存在只是抵消了最直觀的粗暴。
    當一個人被生活弄得困苦不堪而漸漸萌生解脫的時候,如果說它是一種大徹大悟并不是出于情理,而是出于萬般無奈。理解解脫,它不是快樂地得到了人生的光輝境界,而是面對嚴重的現實壁壘所采取的逃避與消沉的選擇,只有當事人因為身心俱憊才會尋求一種給自己帶來輕松的解脫,是不想再為生活所累的意識開始主導著大腦的思想活動。
    痛苦也像海綿吸水一樣,當它蓄積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它就會飽和,就會不再更加深刻和深入人心了,它持久地作用于人的感覺,人就會麻木。
    薛如絲說不清楚自己的心中到底有多少的痛苦,不過她迷迷糊糊地感覺到,她被淹沒在它的包圍里,任憑她怎么掙扎和游蕩也爬不到它的淺灘和邊際。雖然它不再像最初時刻地那么洶涌澎湃,而是平靜下來,沉淀了,但是它也更深了,更難以撥動了,積壓在生命的世界里,根深蒂固。現在,只要隨便一想她就可以碰觸到許多痛苦的滋味,并且是一連串一連串的,似乎人的一輩子也無法把它們咀嚼完畢。在這種痛苦的結果里,她不再思索自己的過錯,不再反醒當初那荒唐地抉擇理由,她已經做好準備接受這結果。可想而知,一個得不到幫助的人,一個意志已經消靡的人,她怎么走出人生的低谷,怎么走出看上去無邊無際的苦海?這個時候,最大的不幸與其說是環境給她造成的種種壓力,不如說是她自身多少存在難以拯救的自暴自棄的思想趨向,也許,她根本經受不起艱辛的勞動所帶來的考驗也是她走向放棄的動因。在她的想法里,她害怕未來,害怕未來的生存會很糟糕,所以她在現存狀況的壓迫下,不再憧憬未來,所以她以一種沒落的心情接受了她把它想象成是命運使然的結果,這樣她已經背負了雙重的悲哀。
    她心情凄慘地說,“太陽落山的時候,它也是一種無比壯麗的美,可是生命卻沒有這么幸運,生命在最后的時刻里,它總是凄涼而悲哀,有一種忍不住要失聲痛哭的傷心。”
    這時,她的思想還在矛盾之中,還在糾纏著。有一瞬間,思想上突然熱烈起來,希望有個異外地轉機出現在她的眼前,使她中斷的前程又有了新的世界和大道,不過它不久就會冷落下來,因為她清楚自己已經被封閉在了一個沉寂的繭子里,因為四周似乎密不透風,所以外面的光景再也難以到達她的生命,除非有人很及時地幫她把包裹在生命的外圍的堅殼撕破,給她新的天空。但是這希望太渺茫了,現在,她是完全地離群索居。前面的念頭過后,她接著就會產生一種很激烈的仇恨,它對剛才的想法形成猛烈地沖擊,使它隨即就消逝得無影無蹤。
    同時,她會很偏激地想,“既然沒有人在乎我的處境和難受,既然他們都無視我的存在,只有想要從我生命中索取東西的時候才會出現在我的面前,并且使用著對我毫不留情的手段,可惡啊,我不會向他們乞求施舍和憐憫,我知道怎么對待他們,至少現在我還有一個很好的機會,當一個母親身陷絕望之中的時候,她不在乎毀滅一切以找到對抗的手段!”
    縱然憤忿不已,但是前幾天還是很平靜地過去了,到了第七天,薛如絲還在僥幸地盼望著這一天也能像往日一樣風平浪靜,并且這種風平浪靜的日子能夠謹慎地延續下去。作為一個母親,當她的情緒平穩下來的時候,她就會反思自己的思想行為,那種不顧一切的想法只要她在冷靜中稍微獲得一些理智就會為之心驚膽戰,就會不由自主地心生恐懼和慌張,甚至是感到悚然,渾身發抖。
    為此,有一天夜里她還從惡夢中驚醒,口里喃喃著,“我不是劊子手!我不是劊子手!我不是心狠手毒的劊子手!我是一個母親,一個喜愛孩子的母親!”
    是啊,薛如絲也希望自己像大樹為小草遮風擋雨一樣蔭護自己的孩子,而不是戕害他,母愛也是她生命中一種至純至美的情感,她始終保持著這種愛的純凈,并且好好的儲貯在心,每一次釋放她都充滿歡快,竭力維持它恰到好處的度,極為小心地維護著那個幼小的孩子的天真。但是,事與愿違,后來她在這件事情上被弄得焦頭爛額,不知所措,至于出乎意料的糟糕,把原有的那份完美的和諧破壞得面目全非。
    第七天,薛如絲從睜開眼的那一刻起就提心吊膽著,每一分每一秒都過得如履薄冰,眼神里可以看到非常明顯的恐慌與憂郁。她全神貫注著,非常敏銳地聆聽著周圍環境里突然出現的每一點聲響,哪怕是窗外的風吹草動也會引起她一陣顫栗和痙攣,她早已被許多心理因素馭使著,不能自已。
    但是,在這天里,薛如絲的希望完全破滅了,那個給她送來消息的人幾乎是盛氣凌人地對她說,“孩子明天要被帶走,太太說過,你不能阻攔這一行動。”
    那個年輕美麗的母親于是被激怒了,一瞬間變得非常兇惡,像要保護幼獅的一條母獅,咆哮著,“你是從哪里跑出來的糊涂蟲?聽著,孩子是我的生命的一個部分,誰也不要企圖把他奪去!”她突然向前邁出一步,像是要咬對方了,以至那人不由自主地往后退,接著冷冷地說,“你如果膽敢在這里肆無忌憚,我會讓你隨后變得鬼呼狼嚎,一個被人逼得無路可走的人,她絕不會心慈手軟和手下留情,為此,我早已準備好了一個可以得心應手地使來使去的銳器,它可以輕易地弄得你遍體鱗傷,血傾如注,聽到了嗎,混蛋!”
    她似乎就要轉身去得到什么,那個中年婦女于是驚恐得落荒而逃。
    這一天,薛如絲過得六神無主,像是被關在籠子里的鳥雀,在那局限的空間里不知所措地轉輾,東張西望,總想找一個可以得到自由的出口,但是這一步似乎太晚了,從她重新決定進入這個環境的那一刻起,命運似乎就預示了今天的結果。雖然她具有強烈地抵抗意識,但是在這一次的較量中,她只是一個柔弱且孤立無援的女人,所以她承受著超過她的生命能夠擔負得起的壓力的一百倍的沉重負荷。不過,縱然它再繁重,她也不去委曲求全地把它卸下,哪怕是她的脊梁被壓垮了,她也會忍辱負重地堅持到她在思想里認定的那一步,意志會堅持不懈地幫助她頑強地走到那一步,她似乎已經堅定了決心,已經感覺到了自己的渾身力量。所以在即便是較量的形勢非常不利于她,她也不為自己感到徹底地絕望,至少還如她所悲憤地自言自語地,“即使是無路可走了,我也不會聽天由命,我還有一次作主的機會,我可以讓她們變得和我一樣痛苦,我可以把她們想要的東西徹底地帶走。”
    夜幕降臨了,經過了一整天的相當激烈地胡思亂想,薛如絲的精力也基本上耗盡了,她倚靠在搖椅上,目不轉睛地凝望著窗外星辰寥落的天空,在那深邃的寂靜里,似乎她得到了一種可以讓生命歇息的寬敞的安祥。雖然大門并沒有嚴密地被封鎖,她完全有機會可以從那里找個理由出去,但是,自從她重新回到雪沁園之后,她就典押了她生命中的全部尊嚴與個性,因此,就算是了無希望,她也不會選擇落荒而逃,那將是令人嘲諷的結局,她不會背負那種思想上的巨大落魄與羞辱,對她而言,那是比死亡可怕得多的茍且偷生,她拒絕選擇它。
    當薛如絲想到天國里有盡善盡美的快樂生活時,她心中的顧慮也就一掃而空了,在那種閉目養神地遐思里,她因為神明洞開,所以已經在呼吸著恍惚來自九霄云外的那些甘甜的氣息。雖然她的雙眼在滴淚,但是她的身心卻感覺越來越輕松了。
    當吳媽把孩子送過來的時候,薛如絲的說話之間有一種可以聽得出來的哽咽,但是因為對方還沉浸在興奮和激動之中,所以疏忽了那些說話之間的細微的情緒。
    這一天,薛如絲安排吳媽帶著孩子在外面盡興地暢玩了一整天,接下來,孩子就應該屬于她了,他是她生命里新生的一個嫩芽,她要永遠地帶走他,以報復那些全然不顧她的感受和她斗爭的那些人,她要讓他們為自己自私的舉動痛不欲生,她要讓他們只能收拾最后的殘局。
    在晚餐的湯羹里,薛如絲幾乎沒有太多的疑慮就摻入了她事先預備好的東西,孩子喝了,她也喝了。不過,孩子的臉上蕩漾著的是燦爛的笑容,而她臉上是某些神圣的期盼,這一次,她真正要去那遙遠而美麗的天堂了,她幻想她很快就會帶著她的孩子出現在光芒萬丈的地方,那里沒有欺騙,自私,也沒有禁錮,迫害,到處都是自由自在,到處都是歡天喜地。
    夜深人靜的時候,薛如絲已經無力支撐了,她抱著那個熟睡了的孩子在假山旁的水池邊上艱難地走了兩步,在她神志不清的那一瞬間,傳來了“撲通”地聲音。
    夜的寧靜被可怕的聲響打破了,但是隨即就是萬籟俱寂,似乎什么也沒有發生。夜,那樣深,那樣廣,那樣無邊無際,整個人類都在它的庇護下歇息,很少有人會想到這夜里會有什么不幸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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