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如絲和吳媽也用雙手掬飲了泉眼里清清凈凈的水,泉眼不大,但很清凈,溢出去的水沿著一條小溝向前流去,一路上被農民用來澆灌作物。可以想象出來,那些粼粼微波滲入泥土浸潤到禾苗的根系的時候,那些生長中的枝葉會因此綻放出多好的神采和綠絨,會因此增長著茂盛,儲下花的芬芳和果實更加令人喜愛的尺寸。
飲過水后,薛如絲贊嘆道,“好甜,好清涼,讓人精神振奮,比城市里的自來水要純凈很多,它存在于自然的懷抱中,從一塵不染的石罅中流出,沒有人為的污染。”
那些農婦早就被薛如絲的美麗與時尚所吸引,如果不是從這里可以遠遠地看到城市的一些面貌,她們會以為這個女人從天而降,無論是她的面容還是她的衣著服飾與佩戴,在她們看來都是光彩奪目的。聽了薛如絲的話后,她們心中的好奇更加濃烈了。
因此,當薛如絲開口問道,“大姐,你們是世世代代生活在這片土地嗎?”
她們立即饒有興趣地回答著,“是啊,我們已經弄不明白我們的祖先在這里已經有多久的歷史了,這是一些肥沃的土地,只要辛勤耕種,每一個季節都會有豐收,一年四季會生產出非常豐盛的糧食與蔬果。”
“你們不向往城市嗎?城市就在你們的面前。”薛如絲不經意地問道。農婦回答著,“向往榮華,喜歡時髦的年輕人大多去了城市,不過,城市有城市的生活,農村有農村的生活,農村生活永遠會比城市生活寧靜,自在,城市的節奏太快,讓人心里受累。”
薛如絲接著說,“你們不覺得耕田薅地是一件很辛苦很勞累的事?”
“可是我們在播下種子的時候就可以盼望收獲了,因此累點,辛苦點并不能使我們感到難受,蔬苗一長出土,我們就可以一天天地看著它們長高長大,這可是一件令人非常愉快的事,可以說,它們長著枝葉,我們長著樂趣與希望。”農婦說。
另一個農婦接著興高采烈地說,“細細耕耘,細細點播,細細鋤草,細細澆灌和聆聽物種生長的聲音,這些過程也是一次美妙的工程,它的許多細節一樣能給人奇思異想,是件快樂和幸福的事。”一個農婦又道,“當成長著的苗結上第一個蓓蕾的時候,心里不油而然地會產生興奮的水花,因為新一輪的耕種又開花了。”
又一個說道,“流汗與辛勤勞作的過程也是一個不斷培育結果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每澆灌一次就為明天的收獲增長一寸,也是在建造一個事業的寶塔,直到這項事業充分成熟,也就是城里人所說的瓜熟蒂落。”
薛如絲聆聽著,一片純凈的天空在她的思想里漸漸地鋪展開去,藍天白云下的土地上,人們的耕種熱火朝天,遵循著季節的次序種下那些他們早已掌握著其或喜炎熱或喜涼爽的性子的種子。那是一種沒有身心制約的勞動,而當一個季節轉移到另一個季節的時候,今天的努力在另一天就會變成長勢喜人的碩果。
沉思了一會,薛如絲接著說,“當你們耕種的蔬果收獲下來的時候,又通過怎樣的途徑把它們轉銷出去,如果滯留下來,它將會造成損失。”
農婦聽了頗為得意,毫無憂慮地說,“現在,我們方圓十里都屬于一個共同的集體:平平農場,自從有了平平農場,我們都在她們的指導下發展不同的經濟物種,然后由她們統一購銷,再也不用像從前那樣,越豐收就越憂心忡忡,擔心新鮮的蔬果囤積下來,一天天地看著腐爛,使得所有的辛勞全都成為泡影。”
另一個接著說,“現在,我們的鮮瓜鮮果被運銷幾百里外的城市,有的品種還被運到邊疆和京城,聽人說,平平農場正在不斷地拓展著和外界融會貫通的種種密切相連的途徑,有一天,我們的信息將和大江南北的每一個城市共享,那時,我們的市場就不再局限于某一個范圍,使得供求在不同的渠道之間得以平衡。”
一個說道,“這是政府對我們的扶持,因此我們有了信心,有了動力,沒了后顧之憂,現在,每一次豐收都會給我們帶來激動人心的時刻,都會讓我們親切地感覺到生活的前景,那么燦爛。”
又一個補充著,“現在,我們的勞動價值得到了充分地體現,我們的耕種不再是盲目的,曾經的壓力和擔心沒有了,每一天的勞作都能讓我們體會到愉悅的心情。”
薛如絲卻一直在沉默著,她在想另外一個問題,平平農場的主人是誰,那是一個怎樣的人呢?會不會就是那個能吃苦耐勞的鄉下女孩,會不會就是那個和她有著良好的友誼、但和她走在一起的時候能明顯地看出鄉里的土氣來的農村姑娘,畢業的時候,她匆匆忙忙地離開了這個城市,幾年之后,她又回來了嗎,又回到了和這個城市緊密相依的地方?
那些農婦起身歡笑著離開的時候,她們的歡聲笑語被薛如絲捕捉到了,她于是粗略地理了一下思緒問道,“平平農場的主人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你們和她熟悉嗎?”
農婦胸無城府地回答著,“是一個年輕的女子,她和這里的每一個人都很親近,有一張面目慈善的臉,她笑起來有兩個能讓人記憶不忘的非常好看的酒窩,因為總是笑容可掬,所以大家叫她無憂女,許多人也叫她快樂美人。”
那些農婦下地去了,因為勞動,她們從中獲得了無窮的樂趣,她們的笑語此起彼伏。薛如絲卻似乎無事可從,所以她內心空洞洞的,索然無味。
接下來,她去了平平農場的辦公樓,但它的主人不在,于是她在一個墻角寫下了“平平淡淡,絲絲縷縷”八個字,之后就離開了。
這一天,薛如絲明白了勞動與不勞動的區別,前者使人充實,幸福,后者讓人空虛,失意。
她開始在心里這樣想著,“造成我今天這個樣子的原因,也許是因為我過早地享受生活的安逸,卻沒有用自己的努力來獲得這一切,因此,我一天比一天嚴重地成為了別人生活中的一個附庸。勞動,這是我們人類一件無比光榮的事,我卻沒有把它帶到生命中來,于是,我的空虛與不幸就從此開始了,越來越無所適從,越來越失去獨立自主,直到有一天我變得非常地痛苦,可以說,貪圖享樂使我一天一天地毀了自己,包括毅志,信念,以及人生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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