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苼儿。”
萧绝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回来就……好。”
“你……,你渴吗?”连苼的心揪在一起,看着眼前的萧绝,忽然有种莫大的悲哀涌上来,她甚至有些发抖,语无伦次的,结果只是问出这样一句话来,带着小心翼翼的神态。
“扶我起来……”萧绝说一句话都要喘上半日。
连苼立马将他扶起,让他靠着自己:“你,你不是叫我早去早回,为什么会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你……你怎么就成了这副样子。萧绝!你不是懂医术吗,你可以治自己吧,对吧,你可以治的!你就这么躺在这里,你是想让我看到,你以为我会难过吗!萧绝!你别臭美了!我已经嫁给了慕容雪成,我和你道不相同,你别以为我还会为你难过!”
连苼越说越激动,说道后面已经是声音哽咽。
萧绝重重的喘了口气,说:“是我大意……太过自负……不想中……中了他们的毒……”
“萧绝!萧绝!”见萧绝话未说完,人就沉沉的要昏过去,连苼只当他不行了,摇着他的头吼着:“你给我醒过来!!”
萧绝眼看着要沉下去的眼睛,又徐徐睁开:“你再晃……我就真没命了……苼儿,你的心里还有我,是不是?”
连苼哽咽,无言。
“是不是……苼儿,你还爱我……”
连苼黑眸漆黑,俯头望着萧绝,说:“你以为对一个人的感情,是说放就能放的吗。爱又如何。但你若敢此时死在这里,萧绝,我一定会忘了你,忘得干干净净!”
萧绝的脸颊上一湿,是连苼掉下的泪水。
“谁说我要死了?”
“你说什么?!”连苼弹跳而起,萧绝撞在被子里,无力的说:“我萧绝若果真……这么死……了……我自己也……不放过自己的……”
“可朝峰大哥说你已经中毒一日,都没有办法解毒!”
“之前我不知道毒的成分,现在,应该可以试试……就算解不了毒……至少……至少不会死……”萧绝断断续续说完,已经虚弱无力气喘吁吁。
“怎么解!”连苼问。
“……得上眉公山……杀白熊取……取其胆汁……”
“等我!”连苼深望他一眼,定定的说:“此去明日黎明前我必回!”
连苼片刻不逗留,疾步便出了房间。
萧绝躺在床头,望着连苼离开的背影,忽然深邃的半眯起眼睛。
一抹诡谲的光芒暗暗的在眼底掠过。
屋顶上,早有一人悄无声息的离开。
赶到眉公山脚下,已是下午,连苼孤身入山。
突变的气候,让气温降低。
这眉公山上尤其格外寒冽。
虽已经过了隆冬,但这寒风飒飒的夜晚,也足以将人冻僵。
无法使用内力,连苼便不能用真气护体。
她穿着厚厚的男装袄子,带着帽子,手里举着一根火油把照路。
越往夜了走,空气越是寒冷。
这山上刮的北风呼啦啦的狂奔呼啸着,刮在人脸上生疼。
绵延的山影轮廓在夜色中伸展。
像矗立在地狱的侍者,眉公山有着骇人的恐惧潜藏在暗处。
连苼不断的朝眉公山深处走去。
这山上奇猎动物颇多,处处有危险。
终于在夜深时走进了深山里,连苼开始布下陷阱,引诱白熊前来。
冬天刚过,熊刚从冬眠里醒过来,都是饥饿的猛兽。
甩下背上的死鹿,是连苼从集市上购来的。
她手握匕首,大刀阔斧的将鹿开膛破肚,血淌出来,然后洒上西关香料,是白熊喜欢的味道。
尽管熊不喜寒冷的天气里出来,但闻了这些东西,要让这些畜生上钩就只需要等待。
连苼靠着一棵树,将自己团在袄子里。
坐了半个时辰,只觉四肢奇冷,冻得发抖。
眉公山里的风就好似鬼哭狼嚎,在她耳朵旁咆哮,若是寻常人,别说是孤身进来,恐怕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从下午到晚上行了几个时辰到这深山里,连苼本就奔波疲累,此刻寒风刺骨,冷气冻人,她竟靠着树干不知不觉睡着了。
暗夜中,忽闻几声低低的,危险的磨牙的咆吼声。
连苼一个激灵转醒过来!
畜生来了!
幸好,虽然这一路上碰到了几只豺狼和虎豹,但她的陷阱没有再引来一批,看着那从影里缓缓踱过来的家伙,漆黑的夜色里也看得清那庞大体积上,厚厚的白色鬃毛。
嚯!但让连苼出乎意料的是,来的不是一只,而是三只!
熊一贯独来独往,三只一起出现,绝非好事。
眼前的白熊体格庞大,四肢粗短,掌上五根尖利如钢刀的抓钩可将一只鹿活生生拍死!这番域的白熊,乃是最凶猛的一个种类,它们迅捷灵敏,嗅觉极佳,能爬能跑最爱吃人肉腐肉,尤其是人腐烂的尸体肉!
连苼的背上背着匕首和刀,腰上缠着绳索和一些工具,她一步步后退,抵着树干,三只熊将她包围!
白熊立起身来张牙舞爪的咆哮怒吼着,下一瞬便齐齐扑上来,连苼手里绳索往树上一梭,她的人便随着带上了树梢,底下那鹿已被三只熊撕裂成血块,不过须臾,场面血腥残忍,恐怖至极。那整只鹿眼看着三两下就要被三只白熊吞食完!
“畜生!”连苼嚯地一声呐喊,自树上飞下,手握三寸长匕首,对准一只白熊刺来!
匕首只堪堪刺中那白熊的左膀,白熊咆哮挥掌,连苼闪身避开,那一击只略伤了白熊。
三只白熊齐齐狂吼,可吓得人胆战心惊!
连苼凛眉,眼里杀光仄仄,便又朝那白熊袭来,一番缠斗后,白熊伤了几刀,体毛上鲜血斑驳,但那些伤根本不足以让白熊倒下,只是激怒了这些畜生而已。
连苼无法用内力,只有空招式,要拿下这白熊,她就好比杀虎的武松,必须得靠气力来战胜这些畜生。
“吼!”
“嗷!!”
白熊发了狂,连苼抿着冷唇,手里的鞭子抽下去,一只白熊惨叫着被连苼赶到进了陷阱里,一只腿被吊了起来,粗短的四肢在空中扑打着,底下的两只畜生双目发红,一只正攀爬上来,一只在底下以掌劈木,每劈一下,那巨大的力气能将整颗大树劈得摇摇欲断!
连苼嚯地一下飞落,手里一把刀子带着绳索将底下那只白熊嗖嗖嗖几下捆住,那白熊一时间无法挣断绳子,而另一只正攀爬在半道上。
连苼飞落下来,手里匕首刀起刀落,将踩中陷阱的白熊一刀刺穿其咽喉,又利索而飞快的将这畜生的熊胆取出放在竹筒里盖好背在背上!
“嗷嗷嗷————”
“吼!吼!”
白熊咆哮着,将绳索拍断,两只熊的眼睛越来越呈现诡异的血红,发了疯般朝连苼扑来。而此时此刻,那丛林里又出现几只,将连苼再次包围。七八只白熊,全都体积庞大,张牙舞爪的做着攻击状态,这些畜生好似都发了失心疯,双瞳充血,目眦欲裂,咆哮得惊天动地,惊走了山林深处许多野兽。
这暗夜诡谲,连苼一步步被七八只白熊包围。她额头冒出冷汗,心里盘算着自己今日有几成把握突围出去。
奇怪的是,就在连苼做好殊死一搏的准备时,这几头白熊忽然间全都调头冲进了林子深处,好似在某个黑暗的地方,发现了什么让它们更兴奋的东西,又或许是发现了什么比它们更危险的猎物?
连苼不做停留,乘机快速的往山下走去。她一路不敢松懈,当她终于下了眉公山脚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汗湿了全身。
夜色滑向四更天,连苼快脚步朝老铁住的地方走来。
“砰砰砰!”连苼把门叩得啪啪作响。
吱嘎一声,老铁披着袄子打开了门:“你……”老铁似乎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连苼背后,很快住了嘴,把门让开:“先进来再说!”
连苼狐疑的蹙了下眉头,走进来,一下子瘫坐在一张凳子上,擦了把冷汗。
老铁看了看她,说:“你怎么弄得这副模样?”
连苼说:“不知道,我杀白熊的时候,被白熊群殴了。七八只,全都像发了疯。”
“这不可能。”老铁说:“这些畜生极少群体出现,况且还是这等寒冷气候。即便一起出现,也只会为了夺取猎物而先互相厮杀,不会群起攻击于你!”
连苼擦完冷汗,自己倒了杯茶:“要不是我使不出内力,也不会弄得如此狼狈。也不知怎么,莫名的就捡回一条命。”
“你——”老铁再次欲言又止。
这一回,连苼的火眼精金掠过老铁披着的袄子下露出的一截手臂,从进门她就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氛围,连苼手里的杯子陡然间掸向老铁,她人已经欺身上来,掐住了老铁的脖子:“你不是老铁!你是什么人?!”
老铁一路跟她护送使臣,手腕上受了些外伤,而眼前的老铁却完好无损!
从他刚才见到她的时候,他的眼神也颇为怪异!
老铁一叹:“我是老铁,你以为的‘他’,是你的夫君,当今太子殿下。”
连苼如握住了一根烙铁,霍地松了手,大惊:“你说什么?!”
老铁道:“你只见过我一回。”
连苼回想,忽然明白:“从天沙堡回来,我醒过来的那天看到的才是真的你,那天晚上对我说了那些故事的也是你!而其他时候的‘老铁’,都是慕容雪成假扮的?!”
老铁点头:“你说的没错。”
竟然!竟然是慕容雪成!她和阿南第一次在集市看到的老铁,一起吃饭的老铁,在天沙堡救了她的老铁,和她一路护送使臣的老铁全都——全都是慕容雪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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