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丘族长道:“不知朝廷派遣二位御史来西关,究竟意欲为何?”
高月族长霍地打断,“慢着!这酒宴才刚开始,白丘族长何必着急,既然远来是客,那是不是应该先喝上三杯。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来。至于事情是许得还是许不得,那就得看我们五大贵族的表态!”
副督史大人忙举杯起身道:“是是,不必着急,有话慢慢说!”
“来,干了!”
高月族长一饮而尽。
小六子等人也纷纷端起了酒杯。
萧绝从手指间捏着一枚银针刺入杯中,银针并无反应。但他还是谨慎的嗅闻一番,毕竟银针测不出所有的毒。只是这一场‘鸿门宴’,既然来了,就要承担风险的后果。族长们都举杯饮下三碗,他们自然也得回敬三杯。三杯下腹,烈酒穿肠,刺激又畅快。这西关的酒确是又辣又烈,如同这里的人。萧绝却并不喜欢,在他眼中,这些只是蛮狄的乐趣。
阿月瞥见了萧绝指间的银针,斜嘴低声笑道:“西关之地接壤番域,这里的药草居天下之最。奇门毒药更是许多。他们就算要下毒,可不会在饭菜酒水中。”
酒过三杯,高月族长老先生开口道:“朝廷也太不将我们五大贵族放在眼中。既然两位御史来到西关,怎么也该和我们打个照面。皇帝老儿想要在西关打开埠市,那就得占我们的地头。没有白白让你们拿去的道理。”
督史大人道:“地是朝廷的,朝廷开通埠市乃是为百姓。征用地头何来不妥。五大贵族应该鼎立协助才是。”
乌月族族长开口道:“地是朝廷的不错。但上百年来朝廷不问不顾,早已经任由我们自生自灭。怎么如今却想要征用。天下没有如此便宜之事!”
白丘长老道:“朝廷想要打通眉公道这条商路,和番域人正经的通商往来,总得问问我们的意见。这眉公道是开得开不得。不过我看你们也别再白费力气,我们族长说了,我们白丘族是断不会首肯!”
啪。不高不低的一声。连苼把酒杯放在桌面上。
“诸位族长,长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什么时候朝廷颁布的调令,需要经过地方认同?九五之尊,天子之令,但凡不是违背民意之事,若遇人阻拦者,皆可视同反叛!”
酒宴上翻译者众多,吵吵嚷嚷的场面里,大家的情绪变得激昂。听了旁人的解释,那乌月族长拍案道:“哼,说得好!既然把我们当作齐燕子民,那我们的意见就是不答应!”
“是吗?白丘长老可以代替得了西北千万百姓说此话?那我想问问,当西北联盟六十万大军踏破我齐燕山河,虏掠烧杀我齐燕子民的时候,究竟是谁眼睁睁的放任敌军从眉公道上直驱我齐燕腹地?”
“你,你一小小女子算得什么!虽得圣谕为使,岂敢在我等面前大放厥词!”
被连苼一番话堵得无法还嘴的几人顿时恼羞成怒。
连苼嘴角噙着冷笑。
当时西北联盟六十万大军可以畅通无阻的进入眉公道,五大贵族可没从中少得利益。这些人觉得,谁来掌管无所谓,而他们才是这里的王法。如此愚昧自私的想法,是几百年族与族之间等级划分,和固步自封产生的结果。
头猎忽然走出,一扬手,打断了众人的激论。
“大家何必如此激动,各位长老和族长,听我头猎一言。朝廷要做的这件事情,许是不许,我们五大贵族何不各自表态?就让我头猎把话说在前头。朝廷想要打通眉公这条商路,也非完全没可能。我和我爹早已有过商酌。商队要经过我胡丘族的地头,那得看朝廷怎么做。”
翻译完后,阿月斜嘴笑了声:“看来这头猎和他爹是有野心的。虽然这事有商量,不过我想他们的要求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事情。说不定……”阿月觑了一眼连苼,“你就在他头猎的条件之中。当然,就他胡丘一族有商有量的还不够,我敢肯定其他贵族,尤其是高月族死活也不会答应。你听,果然如此。”
高月族族长不悦的目光瞪着头猎和他爹,挥袖驳斥,引得一帮高月族人纷纷表态绝不答应。而细纳和白丘也被固步自封的思想禁锢着,倒是附和着高月族长的话。只有乌月族暂时没有表态。
头猎握着手中的鞭子,不屑的眼神对望高月族长,五大贵族的矛盾开始渐渐的付出水面。尤其以胡丘和高月两族为首,双方的人纷纷站出来争辩得脸红耳赤。那高月族族长显然被头猎野性又张狂的话语气到面色发青。
“哎……小姐,他们到底在说什么,翻译都混在一起,叽里呱啦根本听不清!”
小梅捂着发胀的脑袋,只觉得头昏昏沉沉。
“这,这……”督史大人摇头道:“两位大人,宴会恐怕是难以继续。我们不妨先离去?”
萧绝啖了口酒,低声与连苼道:“想要谈拢五大贵族,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唯一的办法……”他盯着头猎和胡丘族人,“是他们。”说完又沉声道:“还有,我总觉有什么不对劲,还是先走为上。”
曦云的心也不安起来,更警惕的环顾着四周,低声对着连苼说道:“此地实在不宜久留。既然谈不拢,还是速速离去的好。”
连苼越过众人,对上了头猎的目光,彼此好似揣着复杂的心思。
萧绝起身,穿过衣袍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视线带回。
“走。”
连苼抬头的脸色却透着一丝惨白,萧绝立马察觉出不妥之处,用力握在她血脉之上,“糟了!还是中了计!”连苼陡觉四肢发软,脑袋呈现一片空白,不过是眨眼的瞬间,她整个人无力的往下坠,余光里有许多的人咚咚的朝着地面倒了下去。连苼试图运力,但已经来不及。该死的……究竟是什么毒如此厉害,无声无息就不说了,连她这般内力深厚的人也丝毫无法抵抗……
“小六子!”
“小姐!小姐……”
“督史大人!侯爷!”
“该死!”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个在短时间内几乎全都往下倒去,又看着连苼也坠倒下来,曦云用力拔出匕首刺在大腿上想拉回一点意识,但还是无力的躺了下来。
头猎惊讶的看着倒了一地的人,除了高月族人,其他人也同样吃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高月族长,你对他们下了毒?你也太不将我胡丘族放在眼中!”胡丘族左长老霍地起身,不满的瞪向高月族长。高月族长在争得面红耳赤之后冷笑道:“我早料到你们父子,想做朝廷的走狗,出卖我们几大贵族!毒是我们高月族秘制而成,无色无味,搀于香鼎之中焚烧出气味,闻着皆中!我事先早已在我们五大贵族喝的酒中下了解药,所以我们无事,而他们则无一幸免!这些人想来占我们的地头,朝廷就是想削弱我们的势力,我绝不能答应!”
头猎一声冷笑:“五大贵族可不是由你一个人说了算。何时轮到你一人做主?就算要动他们,没有我爹开口,你们谁敢?”
高月族长紧咬牙关露出狞笑,虽然十分不悦,但还是忌惮着头猎父子。可他既然敢下毒,就敢接着做下去。所以胡丘和高月两族,顷刻间剑拔弩张!
“不好了!族长!族长!”
就在此时有人匆忙冲撞进来,“发现埋伏的官兵袭击了我们的人!族长!已经打起来,官兵正冲进天沙堡!”
高月族长冷笑:“看来朝廷也只是些不讲信用的小人罢了!既然他们也早有埋伏,那就更不能留!”
头猎冷笑道:“高月族长也不看看这天沙堡,是谁的地头?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吗?”
“这么说,你是打定主意要和朝廷为伙,背叛我几大贵族?”
“笑话。我几时说过要和朝廷为伙?我头猎想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不把我胡丘放在眼中,便是对我爹的不敬!”
高月族长狞笑一声,和头猎同时喊道:“上!”
顿时天沙堡里胡丘和高月打成一团,白丘甚至也横插一杠,帮着高月族。其他两族则不敢淌这趟浑水。天沙堡外的官兵一路厮杀进来。头猎的父亲早已和胡丘族长扬长离去,一切都交给了头猎来处理。混乱的打斗将宴会厅毁得一片狼藉。头猎直接从两族人的打斗中穿过来,哪怕他不出手,也根本无人敢动他。他踱步站定在连苼跟前,俯视着因昏迷的她。当他将连苼抱起,却皱起眉头。环顾地上,似乎少了一个人。那穿紫衣的御史。
头猎抱着连苼往外走,却忽然被人捉住了脚踝,他低头一看。曦云脸色发青,汗如雨下,俨然是中了毒四肢无力游走在昏迷的边沿,却将匕首刺进大腿,以意志力支撑着自己,挽留了一分意识。他只是抓着头猎的脚,怎么也不肯松手。
“想不到帝京来的男人,也有如此坚毅的汉子。”
头猎试图将自己的脚从曦云的手中拔出来。
但曦云死死的抓着,随着头猎的挪动被带着往前拖。
头猎腾出一只手,皮鞭重重的抽打下来,曦云的手背上顿时鲜血淋漓,深可见骨。头猎毫不客气的一脚,直接将曦云整个踢飞,重重的撞在墙壁上。便抱着连苼走出大厅,往天沙堡内而去。外头的打斗仿佛是别人的事情。他只一路带着连苼进了堡,来到一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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