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汉英坐镇在寿春指挥部里,十几部电台马不停蹄地不断报来对陈墨涵部的围追堵截情况,然而情况越来越糟糕。梁必达部在几个战场上拼死抵挡,使国军合围难以实现,眼看杨庭辉的增援部队也越来越近,陈墨涵部成为漏网之鱼即将成为事实。
刘汉英痛心疾首,他没有想到他这个深谋远虑的国军黄埔出身的军官,竟然被一个半路出家的一介书生耍弄了,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不动声色地不显山不露水地把动作做得密不透风,在要害时期,临阵倒戈,一举拉走了一个齐装满员的建制团,如此,杨庭辉部如虎添翼还在其次,对于军心撼动的损失难以估计,更有甚者,最高长官部追查下来,那是谁也负不了的责任,现在已经不是治军无方的问题了,是破坏“戡乱”,是“杀无赦”的死罪。于是乎,一道道指令便从刘汉英的嘴里咬牙切齿地发出,雪片一般落到张嘉毓、马梓威、齐格飞的手上——不惜一切代价,摆脱梁必达,全力围歼叛逆陈墨涵。
宋店阻击战空前惨烈。张嘉毓的两个团在督战队机关枪的枪口前面,后退一步就是死,前进一步还有生还的可能。如此,只有一条路了,硬着头皮往上冲。另一个方向上,齐格飞的部队也紧追不放,风驰电掣地扑了过来。宋上大指挥的五个连加上东方闻音带回来的一个连,总共兵力不足五百人,而且防御正面过宽,要分几个方向阻击。双方兵力悬殊过大,宋上大只能凭借地形和简要工事抵抗。防线被一段段割碎,炮火腾空,烟尘飞扬,日月无光,有两个地方被撕破了口子,还展开了白刃肉搏,局部地段血流成河。
转机的出现有些令人意外。
就在齐格飞的部队已经快要咬住了陈墨涵三团赵无妨率领的两个连殿后部队、战斗即将展开之际,亲临齐格飞部指挥“戡逆”的文泽远却僭越了齐格飞,直接密令齐部二团团长蔡基黄放慢追击速度,并就地展开,理由是“梁必达部一部已经脱离二龙岗,有掐断我部后路之虞。”
齐格飞本来就是文泽远的旧部,一向为刘汉英所猜忌而为文泽远倚重,他这个上校旅长也是文泽远不遗余力地争取过来的,知遇之恩心里有数,大事小事言听计从。此时,他虽然对文泽远放慢追击速度的命令有些困惑,但转念一想,老文从来都是不轻易决策的,既然决策,必有道理,估计是老长官有了新意图,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事实证明,文泽远委实眼高一筹,在两军开战的关键时刻,他放了陈墨涵一马,也给杨庭辉和梁必达暗送了一个秋波,从而,在半年后大军渡江南下千里追击的时候,解放军摧枯拉朽,新一三七师兵败如山倒,刘汉英伪装成农民得以潜逃,张嘉毓和马梓威一个“为党国尽忠自杀成仁”,一个在解放军的炮火下体无完肤,而文泽远和齐格飞则最终成了杨庭辉和梁必达的座上客,并在三十多年后分别当上了人民政府的文史专员和政协委员——此为后话。
在宋店攻坚战中,打得最不要命的是张嘉毓的两个团。东方闻音就是在陈墨涵的部队顺利通过宋店防线之后同张嘉毓部作战时遇难的。
本来,东方闻音已经完成了对陈墨涵的接应任务,也接受了宋上大强硬的要求,随陈墨涵的三团继续向解放区腹地转移,但是,就在转移途中,又遇上张嘉毓部从右翼穿插上来的一个营,双方再次展开激战,仓促之中,一颗汤姆式卡宾枪子弹打中了东方闻音年仅二十五岁的心房。
东方闻音在陈墨涵的怀里留下了最后一句话:“请告诉梁必达,我是爱他的,我爱梁必达,也……包括梁……大……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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