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千刀燕震》第211章

    燕震虽是哭笑不得,但商千刀他是一定要找的,这段时间向冲天忽就没了音信,谁都不知道他去哪里,连报丧乌鸦也找不到,这事太过反常,以前向冲天总是隔不久就会跟他们联系的,而自己从他偷跑去济南之后,易南在济南城没有见到他,后来小毛毛说是要去找他,本来半路上也是遇到了易南和那小宝,但易南心头有事,心情不好,竟硬要带小毛毛回去,小毛毛居然不知是从哪弄了一包蒙汗药,把易南和那小宝一齐迷倒在房里,自己就乘夜也跑得不见了,也是一去再无消息,商千刀虽是行踪飘忽,但总有些头绪,知道他上了北京城,再怎么也比找向冲天容易些。
    这一出手杀了锦衣卫的人,自己这一夜也是没法子找地方睡觉了,燕震总也不能拿着柄剑在大街上乱走,于是脱下长衫把剑包了起来,他跟锦衣卫的人交手事出突然,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种时候要杀人,身上也只是收拾得利索了,却不是夜行人的打扮,把剑收起来后,倒也并不惹人的眼目。
    走到天亮时分,燕震在个摊子上吃了几个包子,喝了三碗豆浆,丢了十个铜钱,站起身忽地眼睛一亮:“既然我找不到落脚之处,何不找丐帮的人帮忙。”
    去年十一月份,反天会的主力已是去海边找倭寇了,只留下了少半的人守护,正遇上了锦衣卫的沈登收买了关遥把张子风抓住,把张子风的脸皮活活剥下,做成面具叫关遥冒充丐帮的帮主,沈登完事之后本是想要杀了张子风的,可是关遥想要套出丐帮的密秘,就留下了张子风,让关遥慢慢地想办法。关遥深知自己平时虽然知道极多张子风的秘密,但若要想完全接掌丐帮,那却是差老远得比老姥姥的老家还远,再加上张子风平日跟人相处并没有什么架子,接近熟知他的丐帮弟子极多,自己纵是有心仿学了好几年,也总会被人瞧出破绽的,所以只能完全套出张子风关于丐帮的密事,才能真正使丐帮为刘谨所用,济南大会时他本是想要安插自己的手下人掌管济南舵的,却不想易南竟带着人找着了被他藏起来的张子风,还赶到了济南丐帮大会揭穿了那事的真像,连得了风声想要把水搅浑的司空城也一起被拿下了。
    因为事关刘谨,丐帮也没有声张关遥的事,这半年多来反倒是张子风不动声色杀了好些锦衣卫派去跟关遥接头还以为丐帮帮主是戴了张子风人皮面具的关遥的眼线,而刘谨一伙人还都以为是这些人半路上不小心被瞧出了破绽杀了,或是派去的人被其他的仇家弄死了,还总想要撞大运一般的苦心设计了来撞大运,却根本不知道“张子风”是张子风,关遥已是死了。
    如果不是反天会的人出手相助,张子风只怕还在受苦,丐帮也还不知道关遥用心这样的险恶,张子风经历大难之后性情更是恬然,这事也只是传到了丐帮最上层地位极高之人知道,连丐帮除济南舵那一夜大会的弟子之外,其他地方的人都完全不知道,丐帮帮规极严,张子风下了禁口令,也没有弟子敢向外传说了。但只要表明身份,丐帮自然会全力帮助燕震的。
    丐帮的助力本是燕震最后的一着棋,现在形格势禁,除了找丐帮之外,已全无他法。
    丐帮势力太大,极是惹官府注意,因此化子在京城里反倒扎眼,张子风一任帮主,就叫手下弟子大多都入了各行里经营,以避官府的耳目,所以京城里的叫化,大多都不是丐帮的弟子,丐帮弟子有的到客栈药房作伙计,有的做了车夫,有的在码头下苦力,有的窜街走巷的做货郎,待诏,摆小吃摊子,还有些管事的弟子刚开起了杂货铺,这两年更因为了温四先生帮着打通关节,近来轰动江湖的山东老板孙立人帮着用银子也各处运动,有些人还到了官府做些杂事,所以要找丐帮的执事弟子,就绝不能找京城里的化子,张子风也把了丐帮的联络之法给易南他们讲过,燕震上北京之前,易南反复把这些方法说了给他听。
    燕震绕到东便门外时,已经快要中午了,燕震转了几个弯子,到了一家极不起眼的杂货店里,那店里生意冷清,此时一个客人都没有,店里一个中年的干瘦汉子见有人来了,从了大货架后走了出来,笑着问道:“这位爷,你要点啥?”
    燕震道:“给我称十斤西北风!”
    那汉子听得呆了呆,又问道:“爷台,你要的是什么?”
    燕震笑了笑:“十斤西北风!”
    那汉子脸色一正:“爷台要这么多的西北风作什么?”
    燕震淡淡地道:“穷得只能喝风了,本来是想买些米的,只可惜没钱。”
    那汉子沉声又问:“爷台看来平安富贵,怎会穷得喝风?”
    燕震笑了笑:“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爷纵是大富大贵,但老天要我穷,爷有什么办法?你又有什么办法?”
    那汉子点点头,看了看四下没有人,轻声道:“这位爷请跟小人来!”
    从货架旁的布帘子走进去,就是堆满了杂货的一个小库房,还有一张炕,炕旁是一大堆叠起来用草绳扎住的碗,那些碗作工都极是粗糙,顺着墙还有几个酱油、醋和酒的坛子,一张大木桌上大半的地方都被没有清理的针头线脑蜡烛和包着粗纸的菜刀柴刀之类的东西堆占了,那汉子一面俯下身子去抱炕边的碗一面问道:“这位爷台贵姓大名?”
    燕震知道这汉子还是有些不放心,就把自己的身份说明了,道:“在下姓燕,叫燕震,现掌反天会刑堂!”
    那汉子听了,吃惊得差点松开手里抱着的那一抱海碗:“燕爷,请恕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的这可怠慢得紧了。”
    燕震道:“兄弟你不必多礼,在下此来,也正是要有求你们,所以才要找长孙长老的。”
    那汉子想了想,道:“既是燕爷要找我们的长孙长老,那你老人家请先等一下。先前小人还以为是江湖朋友找丐帮有事要帮忙的,所以就冒昧带了燕爷想要从这里的密道找此管事的大哥们。要找长孙长老,却要从这里进去!”
    那汉子把大炕上的铺褥卷起来抱到地上,站在炕前双膝微曲,手指搭在炕沿向下一面,吐气开声,只见那大炕一整个还连了一大块石板都翻了个转,现出了一个地洞,连燕震都想不到丐帮居然会在房里挖这样一个大洞,里面下得不深就可见底,但向远延伸得却是暗黑无光,那竟不是一个地下的密室,而是一段幽远的地道。
    那汉子引着燕震下了有两丈深,就从暗里传出一个冰冷之极的声音:“陈十八,你开这密道有什么事?”
    燕震吓了一跳,本来这地道深密已是大大出人意想,却想不到里面居然还有人在守护。
    那陈十八恭声道:“启禀王老,是反天会刑堂堂主燕震燕爷要见长孙长老。”
    陈十八又向燕震恭恭敬敬地道:“燕爷,这密道里有本帮几位前辈守护,他们几位辈份比起张帮主都要高些。”
    燕震呆了呆,那陈十八又道:“燕爷,小的就不能送您老去找长孙长老了,这几位前辈一会自然会引见您老人家的。”
    燕震点头,那陈十八已是向上回去。
    那炕又翻了回来,地道中立时黑得很黑,黑得一点点都不白。
    燕震向暗中道:“晚辈燕震见过各位前辈。”
    黑暗中却没有人答话,燕震也就静静地等着。
    燕震在等着,黑暗里突地一道强极无俦的掌风压了下来,燕震心头也起了疑意,这人一记劈空掌虽然单一,但是错非燕震,别人也再想不到破解之法,燕震手里的剑虽然还是用布包着,但他淡淡然伸手递出,去势并不劲疾,可是裹在剑上的长衫已是片片碎裂,如铁板钢片向那掌力疾射,绵软无骨的粗布在掌力劲风中势头竟凌厉无前地飞进,换了别人纵是真拿了刀子用出全身力气都未必有这样威势。
    暗中却响起了一声轻笑:“高三,这人确是子风前些日子跟我们说起的那叶独行的传人,别人再不可能有这样强的气势,你收手罢。”
    燕震手里的剑已再无羁绊,正要出手,一听了那王老说的话,这才恍然,难怪一听自己说出身份之后,那陈十八面色那样的古怪,那陈十八果然精明之极,虽然燕震对的暗号不错,他也听说了叶独行的传人在反天会,但也总难一下就相信这人会来找自己,却更怕是有人无心之中把联络暗号泄露出去,若是燕震是假的,但有敢气冒充叶独行传人的人必然也不是好惹的人,他自己也不敢贸然试探,但这地道里头有几大高手在,若燕震是假的自然就要倒八辈子的霉,触八辈子的霉头,是真的的话,那陈十八自然就交代清了手里的差事,尽了自己的本份,自有丐帮来了事的,他也是照丐帮的规矩办事,燕震也再不可能找他的麻烦。
    果然那王老的话音一落,暗中突然亮起一串火光,燕震眼力极好,借那火星的光就看到了是有人发了一把飞刀,刀尖却是火石之类的东西,撞在墙上擦出一路火花,火花飞溅到了石壁上灯台的绒芯里,随即燕震看到左面一路灯亮了起来,又飞出一把刀引着了右边的一排油灯,一把刀却只能点着二三十丈之内的灯,两边的灯亮了一排之后,就见远幽之处齐地十来把飞刀在石壁上撞出火星,一盏盏的灯相接相衔的亮了起来,片时间,长不见尽头的地道变得通亮如昼,燕震看了这点灯的暗器功夫,实在是目瞪嘴巴呆,张口结舌头,实在是说不出话来了。
    地道里却不见一个人,却从地道旁边的石门封住的地室里传出那王老的声音:“年轻人,我们这几把老骨头都是瞎子,这地道也是十四年都没有点过灯了,你总不会怪我们失了礼数罢!”
    燕震整了整衣衫,肃容道:“前辈们言重了。”
    那声音又道:“你也不要怪那几个老家伙装深沉,这里的人全都是瞎子,而除了我之外,他们一个个都也是哑了,你明白么?”
    燕震身子一震,连忙对了地道深处深深一揖:“晚辈明白了,晚辈也不敢。”
    王老又道:“高老三当年和我见过你师父,也跟他讨教过一些剑法,所以一听说你是叶独行的徒弟,就只有我们两个才能试得出你的真假了。”
    燕震一怔:“晚辈出江湖也只四五年时间,各位前辈怎么知道晚辈是家师的弟子的?”
    那王老笑道:“这里虽是十四年不曾点过灯,但却并非是十四年并没有人来过呀。子风这孩子经常都来看我们,这孩子是个好孩子,怕我们伤心,他每一次来都没有点灯过,他就在黑暗里陪着我们说话,这次他被关铁山那混帐儿子算计了,说起来也真是应该多谢你们出手相助。那次你们的易南把反天会的许多事都说给了子风,自然也重重地提到了你的事,端午那天,子风来给我们送粽子,把所有的事都给我们说了。”
    燕震垂头道:“张帮主的事,晚辈不敢居功,当时晚辈也并不在平原,各位前辈客气了。”
    那王老道:“以你的武功,居然能这样谦冲,也实在难得的。你们都是好孩子,刚才你那一剑出手,当真不愧了令师的传授,叶独行的剑法,我们是一直都很佩服的,听说他去世了,我们也很难过。”
    燕震道:“多谢前辈。”
    那王老道:“丐帮跟反天会不是外人,你们若有事,只管开口就是了,这次连你都要来找丐帮了,想来事情必然不小,你若是觉得丐帮出手也为难的话,就来找我们罢。这次你是为的什么事情?”
    燕震对深处拱手道:“其实也不是大事,晚辈只是杀了锦衣卫的十几个人……”
    商千刀没精打采有气无力地拉着有气无力没精打采的驴子回到楚家老店,店伙老远就笑着脸迎了上来:“刘老爷子呀,这一夜您老可上哪去了呀,昨晚上官兵封店有事,定是把老爷子您赶开了,实在是对不住得很,后来官兵走了,掌柜的还以为老爷子您在外面受这苦寒,叫小的仨哥儿们去找了好几条街,都没找着您,这可又是对您老爷子不住了。”
    商千刀此时也着实服气了漕帮在京城的势力了,他虽不知道燕震杀了二十多个人,但只是凭这头天晚上官兵兴师动众堵上门来,第二天居然就能照常做生意,这已不是手眼通天的角色就根本做不到的了。
    商千刀哼哼地道:“我老人家听了一夜的书,这时候却困得要命了,你接了我的驴子,我要回房去睡他一大觉了。”
    那伙计陪笑道:“那小的马上给您老爷子打水先洗把脸?”
    商千刀摇头道:“我现在困得要死,若是洗了脸只怕反倒再也睡不着了,这才更要命,你先给我这驴子弄点豆子吃罢,我醒了再来叫你们。”
    可是商千刀刚进房,走到床前还没倒头,就听见外面一阵大乱之声。
    原来锦衣卫的人平白的折了十几个人,李荣以下死了十几个人不说,连来帮忙的西厂一个总管和京都军营一个参将都死了,说是商千刀胆子大得包天,敢在济南城行凶杀人,但这却是天子脚下,燕震出手一剑,就死了那么多的人,而锦衣卫西厂和京兵连燕震屁大的个屁都没摸着,谷大用倒没怎么样,刘谨已是气得跳起脚骂人了:“饭桶,那么多人都拿不住人家一个,你们这帮奴才吃什么的?咱家可从没见过你们这样混帐的人,看看人家仇钺,带一百多人把那造反安化王都捉住了,你们这些奴才,老谷那边都派人来给你们帮手了,怎么还不争气些,高手个鸟!世上哪有那么多的高手?当你家爷是傻子么?还不快些滚去把那凶徒给我拿来!”
    手下人滚是滚出去了,但他们却已知道了杀人的凶手是叶独行的徒弟,自己万万也是惹不起人家的,只得去西厂找谷大用求情,谷大用却去了朝房里,锦衣人的人又进宫去朝房里找着了谷大用苦苦地求情,最后谷大用听了摆摆手:“孩儿们都起来罢,看你们平时都也孝顺,我就找刘老大说说。”谷大用说的刘老大就是刘谨,原来正德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刘谨跟了谷大用、邱聚、张永等七人交结为密友,时人称之为八虎,只是后来刘谨得势,逐渐地想要排挤张永,后来杨一清才说得动张永拿刘谨谋反的事怂动正德皇帝对刘谨下手的。谷大用却一直中刘谨莫逆,所以他就叫锦衣卫的人先去查一查那叶独行传人的线索,自己去豹房找刘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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