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千刀燕震》第210章

    锦衣卫主力大都被外调去对付白莲教的人了,虽是在自己老窝里,还生怕兵力不够,给商千刀跑了,拿了刘谨的一个名剌去北平指挥司调京军前来助手,谷大用从西厂也派了人手帮忙。
    燕震本还在房里喝茶,就听了外面自远而近急蹄大作,接了客栈大乱,有人一路走一路叫道:“李爷,就是那客房里的家伙,小的叫三瞎子盯着,姓商的在房里没出来过。”
    李爷道:“这回差使你们哥几个办得不坏,回头我一定请刘公公赏你们个功名。”
    燕震听得吃了一惊:“怎的商千刀被人踩上了?”
    走到门前想要出去看个明白,刚把门开了一线,就听了弓绷弦响,自己的房门上竟被十来枝箭穿了:“商朋友,你既做下了好事,也该出来跟哥几个见见面,朝个相了,在下锦衣卫副指挥李荣,商爷你跟在下们去一趟卫里,总不能到了门口也不进去坐坐,商爷不会上门怪人罢?”
    燕震再也想不到自己不出店门,连饭都只叫人送来,却已是露了痕迹,叫人起了疑心了,再一听,那些人居然把自己当作是商千刀,又怔了怔:“在下并不是姓商的。”
    李荣冷笑:“商爷纵把在下当孩子哄,但是京军和西厂的几位大人都在这里,商爷当面说瞎话,总也要说得过去才是。”
    燕震打开门,这回倒没有冷箭再射来:“各位既是说在下是姓商的,可有什么凭据么?”
    李荣大笑:“商爷上了北京城,弟兄们自是早就留意您老这样的大人物了,这些天商爷不出门,又想什么大的动作么?可否告诉在下,也让在下长长眼?说实话,商爷您在济南府做的那些大事,小的们可日日夜领夜都在盼着商爷什么时候上京叫在下这班兄弟们开开眼界哪!”
    燕震虽在大敌环伺之下,却冷定得有如远山,冷冷地看了李荣一眼,直看得李荣心头莫名地一寒:“再说一次,在下不是商千刀,各位若是找商千刀的,那可是找错人了。如果你们不信的话,尽管上来试试!”
    那李荣心头一懔,悄声地向身边西厂的一个总管道:“韩兄,你看莫非真是这帮家伙弄错了?”
    那姓韩的着燕震全无表情的面孔,实在是再也瞧不出什么了,也悄声地道:“这也许是你手下这几个篾片弄错了,济南府不是商千刀本人都叫人把自己的象画下来了么,我也见过画像,跟这人全然不像,但你听这小子的口气,竟敢在我们面前这么横,也不是个好东西,总也要拿下这人才是!”
    李荣这才想起济南府自己商千刀当街画象之后,张秀才那一张图被拿到王从善的衙署里集了数十个画工一连十天临摹了数千张分发天下,自己居然忘了叫手下人跟那画象对照,就如此兴师动众,实是太过草率,点点头,却向京军指挥使派来的那参将道:“李老哥,你怎么看?”
    那李参将一直在看着燕震,眼都不转:“搞不好我们是错有错着,这人不是善类,总也要拿来好好拷问才是。”
    这些人放低了声音,本以为燕震听不到,但燕震早听得一清两楚,冷冷地道:“各位既是非要在下的命了,那么在下也对不住你们得很,在下只这一条命,给你们了自己就没了,反正我们都是死对头活冤家,迟早要翻脸的,早总比迟要早些罢!”
    燕震身形陡地从门边消逝,众兵丁人等连什么都没看到,只是鬼影般转动的影子和着一道亮光,光影之中传来漫声的长吟,道是:“惶恐滩上说惶恐,伶仃洋里叹伶仃,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二十八个字一首诗吟到后来,已是远在数十丈之外,最后一字声音销灭了一会,李荣跟那李骠将,还有姓韩的西厂管事才从马上倒下,而锦衣卫的十几个高手也颓然软倒。
    西厂的人去看那姓韩的,北平指挥使司的京兵都只顾了李参将,锦衣卫进客栈的人却全都死了,再没人去瞧。首先是李参将身边的跟放哭叫了出来:“剌客杀死了我们大人!”
    火把照映之下,那参将的跟班一声叫出后也住了口,恍若作梦一般瞧着倒下人眉心还在汩汩流血只三分宽极狭的口子。
    这楚家老店其实是漕帮的生意,店中的伙计大多也知道一些江湖中的掌故,掌柜的一听到燕震吟出文天祥的名诗,顿时像是穿着单衣在冰天雪地里被人用雪水当头淋下来一般,喃喃地道:“伶仃剑客,叶大侠,叶独行叶大侠到了!我这不是做梦么?”及至跑出来,对了院里大叫:“叶大侠,叶大侠!请您老现身一见!在下是潇湘南七,久慕大侠高名,渴思一见!”外面除了纷乱的官兵,却哪有燕震的影子?
    那掌柜的潇湘南七还在发呆,一人已是抢身过来,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厉声道:“南七,你说那人是叶独行叶大侠?”
    掌柜的这才明白过来,看了抓住的人,是西厂的特务,南七昂然地道:“不错,你没瞧见这些人额上的是剑伤么?天下虽大,但除了叶独行叶大侠之外,还有谁有这样的剑法!”
    那人呆了呆,颓废地松下了手:“不错,天下哪能再有这样的剑法高手?”突地又道:“不对,刚才那人绝对没有改扮,南七,叶独行只有三四十岁么?”
    南七怔了怔,随又大吼了起来:“纵然此人不是叶大侠,他也必定跟叶大侠渊源极深,说不定就是他老人家的传人也未可知,你鬼叫什么!”
    那人又是一呆,道:“不错呀,这些年来叶大侠的侠踪再没在江湖上出现过,江湖中无论黑白,再是奸恶的人也都不肯冒充叶大侠来招摇撞骗,刚才这人若不是叶大侠的传人,就是生了天胆也不可敢这样子当众吟出叶大侠生平最爱的诗的!”这人转头喝道:“瞎三,侃皮子,你们两个王八蛋做的好事!给老爷滚过来!”
    侃皮子就是李荣说要请刘谨给他功名的那人,瞎三也是一个锦衣卫的眼线,这些事情漕帮的温四先生也是知道的,所以南七也晓得这些人的来历,瞎三的右眼珠子据说是被北京城里的混混们用石灰弄瞎了三次,也直到最后一次,那瞎三的右眼才真真正正地瞎了,但是跟他争地盘的那帮混混也全被他打死了好几个,侃皮子也是看他硬气,才叫他作自己手下的,有了锦衣卫的人作后台,跟瞎三争地盘的那帮混混才再也不敢找他的麻烦。
    两人果然给那人滚了过来,但他们刚才只顾了看李荣李参将和那姓韩的以及众锦衣卫们的致命伤,并不曾听见西厂那人跟南七的说话,看得脸色不好,瞎三硬着头皮道:“徐爷,您老有什么吩咐!”
    那徐爷冷笑:“我哪敢有什么吩咐,你们办的好差使,居然把叶独行叶大侠的传人当作是商千刀来促拿,等你们乐头儿回来,看他怎么发落你们罢!”
    侃皮子听得呆了,谷大用自管西厂以来,对江湖人一向都是不屑一顾,不管是什么人,落到他手里的除死之外,再无他选取,跟刘谨虽是联为一气,但是对于叶独行的作为,却也极是称扬,甚至他对手下的人都说了:“你们只要有那本事,就是放火把南北少林寺烧了,咱家都给你们这帮孩儿记大功,但是这姓叶的真是个汉子,只许他打你们杀你们,你们连一个字都不许顶撞他,不然回来,咱家扒了你们的皮,知道么?”因刘谨之故,锦衣卫和东西内三厂都是联为一气的,谷大用的话对这些地方的人也都有影响力,这两人本来以为是立了大功,却不想是摸了老虎的屁股,也不要说捉弄人到手了,就连人家的个屁都没有碰到,自己这边倒死了二十来个人,而燕震杀人,也全是选取的那些作官的为目标,就算是刘谨后来拍板要杀叶独行,只是今天他们报信害死这么多的锦衣卫军官就已经叫他们死十次都不多了。
    外面包围的官兵们突地也乱了,传来一阵鬼叫:“不好了不好了,闹鬼了,闹鬼了,在房子上飞呢!你看他手里还有家伙!”
    又有人鬼叫道:“不得了了,只怕要出大事了,这可怎么好!”
    “莫怕,快些去人到碧云寺去,前些天徐国公家里做法事,请的扬州琼花观的悟然观主,还在碧云寺挂单呢!只怕这样的妖魔,也只有他老人家才拿得住!”
    另一个西厂特务也走了过来:“徐大哥,这差事办成了这样,你看怎么交差?”
    那姓徐地冷哼了一声:“交不了也要交,韩爷是被叶大侠的传人杀死了,我们只顾我们的事,请谷公公定夺就是,天塌下来有个大的扛着,慌什么?”
    “这人竟真是叶大侠的传人么?”
    “你看死去的那些人哪一个手底没几下子?居然都被人家杀了个措手不及,你我都瞧不清人家的影子,剑法高到这样地步,你说除了叶大侠还有什么人用这样的剑法?那人若不是叶大侠的亲传,怎么可能有这么厉害的剑法,还在重围里吟叶大侠昔年动手前必定要吟的诗?”
    那人点点头道:“是了,那诗纵有人肯假冒了吟出来,但剑法是再也无从做假,这人定是叶大侠的弟子无疑了。”
    南七一直冷冷地瞧着两人:“徐爷,贺爷,您二位大可放心,这事是锦衣卫里的人挑起来的,西厂谷公公也不过是想帮忙而已!”
    那姓徐的转过头来想要发作,姓贺的那人已是一把拉住了他:“徐大哥,总是我们搅了人家的生意,更大半夜里害得人家睡不着觉,南七爷有点火气也难免的,大家平日相处极好,何苦伤了和气?谷公公还在豹房等着我们回话呢!”
    燕震一见来的是刘谨的党羽,下手再不客气,杀了二十来个人,然后飞身跃上墙头,官兵被客栈的四重院子层层隔开来,燕震脱身时轻功更是发挥到了极致,最里头官兵还没来得及声张,外面的官兵早看到了房上的影子,这些当兵的在京城操练,却总没有实战,心里痒痒地,见了影子先是说有了飞贼了,不待长官下令,乱箭飞蝗一般穿空飞射,一个个箭手都比远州外府的城防官兵练得好得不止一倍,但乱箭叮叮地相接钉在瓦面上,有的房上的瓦都被射烂了,有的只钉生出了些白点,火星飞溅,一簇熄了,马上别的瓦上又闪出无数。一枝枝的箭眼看都要射到飞贼了,及至箭雨之后,瓦面上到处是箭,人影鬼影都不见一个,间不容发之间,燕震已是身子倒下避开,头前脚后,右脚尖在楚家老店临街的幌子上一点,已是投入了另一边的暗里。
    燕震本也不是轻易就会动意气的人,只是锦衣卫西厂都是刘谨得力帮手,虽是被这些人当作商千刀,风声必然要紧起来,再想要在商千刀行事之前找到他,那也更难了,因此好气又好笑,但是只怕是在心平气和之际,遇到了这些人,只怕也要动手的。
    燕震倒不怕北京城里风声紧了自己无从立足,他只是愁的是商千民被这么一闹,行事必然更加小心,那人心机极深,只怕是想找也找不到了,若是向冲天在他这前找到商千刀,只怕他能见着的就只有一个还能活着了。
    商千刀早就知道钱有钱是人厨子的哥哥,只是人厨子生性凶暴无常,他不提的事若是徒弟提了,提那事的徒弟就是不倒霉个十天半个月也要吃十天作天的大苦头,若再运气差些遇上他心情不好,只怕人厨子也不管什么徒弟不徒弟,一刀就杀了,只怕还要洗干净了煮来吃。商千刀也就在人厨子面前装作不知道钱有钱的事,蒋成是他的徒弟,只是为了在济南来找自己,吃小四川的面没给钱,但好歹也是人厨子的徒孙,当时只为吃担担面吃得舒服了,谁敢找小四川的麻烦他就要那个人的命,结果蒋成就被人厨子活活地在开水锅里烫得半死后拨去毛发,把他像吃猪一般地吃了,这世上人厨子绝对不会吃的人只有两个:一是他的儿子,那古怪的少年,二么就是他自己,其他的么?管他妈的徒子徒孙还是徒子徒孙的徒子徒孙,统统地照吃不误!
    商千刀跟得人厨子那样的人久了,身上只怕也有那样的习气,这人一向也只是对钱有钱极好,对于钱有钱的徒弟么,纵是要让,只怕若真是起了火,红了眼也会六亲不认的,何况向冲天不知道真相,一心想要杀了商千刀报仇,商千刀让了自己会死,不让的话向冲天一条命也未必保得住,到时商千刀只怕也死个九分十分的。就算商千刀见到向冲天把什么都说了,向冲天不比易南那样临事相机,还懂察言观色,那也万万不可能相信商千刀的话的,总而言之就是只要两人一旦见了面,必然是一场生死大战,而勿论怎样,都是燕震最怕见到的结局。
    漕帮在北京势力也很大,温四先生跟朝里的王公贵族们交往得极好,虽是燕震在他的客栈里杀了那么多的人然后逃了,锦衣卫东西内厂不得刘谨、邱聚、谷大用的命今,也不敢乱来,眼见再也无从找出燕震,只是进燕震住的那间房里搜了一会,却只找到了几件衣裳和一些银子,也全无有用的线索,外面的人居然就带了官兵离开,南七也早一面请老板楚人玉来,一面叫人连夜买了二十二副棺材,敛好死者,再弄了四辆马车,由官兵特务们带着回去销差去了。
    锦衣卫以及特务官兵全都走了好一会,那楚人玉才赶来,南七早就迎在门口,送信的人也把事情大体上说了一下,楚人玉一下车就跌足长叹:“可惜了,南七你怎的不留住叶大侠的传人?”
    南七苦笑:“老朽也是那位叶大侠传人脱身后才想起的,楚爷你就是叫老朽我留,又能怎么个留法!”
    楚人玉一面向里走一面叹气:“可惜了,温四爷他老人家昔年也是黄河蒙难,若不是叶大侠独闯中军救出那帮武林朋友,再逼得陈文全把官兵都派去堵决口,众人齐心合力,只怕温四爷也未必能活得到今天,温四爷当年也只是个小小行商,漕帮又哪能如今这样的风生水起?”
    南七道:“这是老朽当面错过的不是了,请楚爷您责罚!”
    楚人玉走到店堂里坐下:“责罚你?南七呀,这本也不是你惹的事,但那叶大侠传人总算住过我们的店,一会儿我要亲自好好地把他住的那间房打理干净,你们再不许别人进住!每隔半个月我都要来亲自打扫的,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让,知道么?”
    南七怔了怔:“楚爷,若是叶大侠他老人家驾临,这样对待老朽自是没话儿说,但这位叶大侠的传人,其为人怎样,大家都还不清楚,这样是不是太过头了——何况这样正是跟锦衣卫的人作对头了。”
    “锦衣卫能拿我们怎样?那位燕大侠——”楚人玉拿起茶来喝了一气,这才道:“叶大侠何等眼力,他老人家选的徒弟怎么可能差得了。四爷四月份跟着朝庭的官差去封赏招安海龙帮的事你知道么?”
    南七点头:“听说是海龙帮把一股倭寇全数剿灭了,皇上听了之后尽赦海龙帮的前罪,还赏不少的花红表里给他们,因为四爷江湖道上人情广,分管营务的张公公才请的四老爷子一起去的。”
    “就是为的这事!”那楚人玉一拍大腿,“说来是海龙帮的人灭了倭寇,但张公公跟四爷到了海龙帮,这才知道海龙帮的人只是四下合围堵住了倭寇海上的退路,其实正是那位叶大侠的传人一人混进倭寇的岛里杀光了所有的倭寇,还救回了被倭寇抢去的数百名百姓!”
    南七听了这话,手一晃,茶杯里的水泼在了鼻子上,顺了长长的白胡子流下来,杯子也掉在地上,人更是悚然立起:“什么?”他伸手指着楚人玉的鼻子,“你说那叶大侠的传人他——他一个人杀光了一大股的倭寇?就是朝庭邸报上说的那一股?”
    楚人玉伸手把那南七掌柜的手拨开:“这是四老爷子回来亲口跟我们说的,岂能有假!”
    南七一屁股想要坐下,不想他人本是起来得势头猛,离得椅子远了些,他坐了个空,却撞得那椅子也倒了。
    楚人玉一把扶住了他:“小心点南老七您勒!不过你总比我当时听了四爷讲述时要好得多,当时我那茶都差点泼到四爷的身上去了。”
    南七掌柜道:“海龙帮剿灭的那帮倭寇不是有好几百人么?叶大侠的那位弟子一人怎能杀光!”
    楚人玉道:“那位叶大侠的弟子姓燕,名震,剑法极是了得。海龙帮的古三帮主本也是跟那位燕大侠扮作是无赖的渔家兄弟一起混进去的,后来古三帮主回来要把岛上的形势说给曹海天他们知道,才好想法子灭了倭寇,后来他们居然就选在大年初一那天动手,腊月二十七海龙帮就选了帮里精干的弟子要对那岛合围,不想也正是这一天早上,那帮倭寇居然识破了燕大侠的用意,集齐了所有的高手要想杀了燕大侠,他们却给燕大侠全部杀死了,后来等到古三帮主带人冲进岛里去时,所有的倭寇都死了,只有那个叫黑田的首领还在擦刀,古三帮主和燕大侠不知道那黑田是什么意思,但后来,那黑田就用倭刀捅进了发自己的小肚子,自杀了。”
    南七想起刚才的情形,怔怔地道:“不错,刚才那人出手,剑法之快只怕连做梦都想不到,李荣韩文举和京班军营的李参将以及十几个锦衣卫连家伙都没来得及动,只是一道剑光闪过,就再没有了动静,还过了一歇,李荣等人才倒下,旁边的人都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及至那些人倒下,上前细看,这才看清二十二个人全都是眉心中剑,那些人已是死了。当时那剑光亮得有如半天里的闪电,利剑破风尖厉的啸响,当年潇湘一带使剑最有名的方快出手威势也不及这人一半,若不是叶大侠教授,世上绝不可能有这样的剑法,他定是楚爷你说的燕大侠无疑了。”忽地问道:“那朝庭怎么也不嘉奖那位燕大侠呢?”
    楚人玉听了这话,出了一会神,把几个跟人都挥手屏退了,南七见这阵势,更是一惊:“楚爷,怎么?”
    楚人玉压低了声音道:“燕大侠他现在是在反天会里,他之所以能跟海龙帮接头,那也是海龙帮的高二帮主亲自去请反天会的高手帮忙,反天会的人才让燕大侠去的。”
    南七霍然明白:“原来是这样子,刘谨现在当道,只要跟他作对的,任你功高盖世,也不能得到好处,若是再锋芒毕露,只怕更要惹出大祸了。是不是地方官也正因为是怕刘谨跟海龙帮作对头,到时刘谨只要下个命令就完事了,地方官去要大吃苦头,想要息事宁人这才只是通报朝庭说是海龙帮剿灭了倭寇?”
    “曹海天也正是这个意思,也只是等张公公和四爷到了之后才悄悄地跟他们把事情说明了的。反天会也并没在江湖上张扬此事,曹帮主知道他们并不在意什么朝庭的褒奖,所以就没声张。否则海龙帮跟反天会走在一路,刘谨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要动点歪脑子了。那太监前天又想派人去贵州的龙场杀王守仁,结果去找的是翻天掌,翻天掌黄彤却来找我拿主意,当年王守仁被刘谨就打得死而复生,刘谨还把人家贬到龙场作驿丞,半路也是派人杀他,却被王守仁察觉了有人跟踪,写了绝命诗装作是投水自尽,”楚人玉道,“本来王守仁都已是脱身逃到武夷山了,却又因为他父亲在南京做官,怕他受了自己的牵连,才又到贵州去的,刘谨也好长时间没再追究王守仁的事了,不知道怎么忽地想起了,还想要把人家杀了。黄彤就是觉得刘谨这样太绝了,才来找我拿主意,我就跟他讲了,反正王王守仁的父亲已经罢官了,再不用怕什么牵连,跑了一个逃职的驿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说不定刘谨哪根筋搭错了又不会再查究这事了,叫他先到外面乱转一圈回来看说什么能糊弄过关就说什么,那黄彤这才打定了主意,也是今早才从我那里离开的。海龙帮没有刘谨作死对头都不好过,若是让刘谨知道了这事,只怕海龙帮就更不好受了。”
    南七皱皱眉头:“锦衣卫东厂西厂内厂全是刘谨的爪牙,耳目遍布天下,这事只怕瞒刘谨不过的。”
    楚人玉点头道:“瞒自然是瞒不过的,但是海龙帮回避隐讳燕大侠的事只是要刘谨明白海龙帮不想跟刘谨作对,那也是委曲求全之意,难道真的要翻起脸来,海龙帮就怕了刘谨不成。曹海天也是不想再树大敌的意思,刘谨也不是草包,既然海龙帮都做到这份上了,他也不敢把事情弄得到那样不可收拾的地步,当年朝庭出动长江水寨那么多人都没能灭了海龙帮,刘谨就是翻了脸又能怎样。若是真逼得曹海天横下心去掠夺城池造起反来,只怕刘谨也压不下来了!”
    南七道:“这些年来海龙帮也被朝庭逼得有些捉襟见肘了,实在是不容易,能少了官兵的征剿那样会轻松很多的。”
    “所以张公公回朝覆奏,也只字不提燕大侠的事。”楚人玉苦笑,随又一摊双手:“你说这样的人物,我岂能不加敬意相待?不见燕大侠一面,你叫我怎么受得了!就这样子失之交臂,你说我多可惜!跟你说罢,若是温四爷知道我叫别人打理燕大侠住过的屋子,不叫我脱一层皮那才是怪事了。”
    楚人玉站起来,向外就走:“楚升哪,你们把瓢桶扫帚都给我找出来。南七,你们水井在哪里?”
    楚升忙道:“老爷子,你要什么吩咐一声就是了,叫小的们去弄罢!”
    南七伸手拦住楚升:“楚爷的事你们都不要管他的,楚爷,走,老朽跟你去提水!”
    楚人玉挽起袖子,笑道:“好,你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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