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了房屋农田是小事,死了人才是让人最心痛的。
面对这骇人的山洪,一些镇民跪下去了。
可是……
他们还是晚了一步,那洪的人影在急湍下逐渐的消失,直到他们的希望彻底破灭。
火把照耀下的艾丢多拉这时也闭上了眼睛,几滴泪珠从眼角渗了出来。
“我们上!”
突然在人们中一个声音响起,接着那人站了起来,是那个曾被安格雷抓走的阿雷。他身后是面生的十几条汉子。
“大人,让我们上吧。他们是我工厂里的朋友,听说后直接赶来了。弟兄们,是男人就跟我上!堵住这该死的山洪!”
艾丢多拉立刻走到沙墙前面,挡住了阿雷那十几个人。
阿雷一条腿跪了下去,跟着他的那十几个人也都跪了下去。
“大人,戚将军,那边都是我们的父母和我们的妻儿,要跳也应该我们跳!那天,你把狗城主的卫兵哄走不踏我们的青苗,我们就已经认你了。你就把我们也当你的人吧!””
艾丢多拉没有说话,镇长看着众人,默默的叹气。
山洪依旧在咆哮,它不会因为人类的感情而停下。
明白了阿雷的心意,艾丢多拉缓缓扶他起来。
“上吧孩子,提尔玛……祝福你。”
她是不信神的,可这次她不禁念出了那个名字。
另一边,远处的山坡上。
两个人影站在那里,一高一矮。
高个男人手举着法杖,上面紫色的水晶闪着光泽,他挥动法杖时胸口的红木吊坠也随之晃动,身披淡黄色的斗篷,他脸上是自信的微笑。
“成了,记得把剩下的金额打到我账户上。”
打个响指,他回头对达鲁姆说道。
“当然当然,”上前用扇子扇着风,达鲁姆一脸殷勤的笑容,“我们大人说了,只要万无一失不被人看出来,回头还会给您加一百金的。”
“看出来看不出来就不是我的事情了。”男子随意的答道,他看着达鲁姆瞬间拉长了脸,然后嗤笑一声接着说:“你的那位大人是不相信我的能力?”
“不敢不敢!您是一级魔法师,怎么敢……”
“给我把一级那个词去掉,魔法师就是魔法师,比普通人强大一百倍的存在!”
似乎“一级”这个词刺痛了男子的心,他冷漠的低声说道。
“是是是,是小的错。那以后有什么事情还请马里塞大人多多帮忙了。”
说着,两人下了山。
等这山坡完全安静后,在原先两人背后的地方,缓缓的淡出一个人影。他的身体漆黑,巨大的爪子和背后的翅膀在这夜色中显得格外瘆人,月光照到他身上也是没有任何光亮再反射出来,全身唯一光亮的地方是他那双腥红的眼睛,那里面封印着古老的魔神,咒文和历史躲藏在眼瞳里,中间细细一条缝,控制眼瞳的肌肉令缝隙黑到直视深渊般的恐惧。
他看着下面,看着爆发的山洪,看着艾丢多拉。
眼睛里没有一点感情。
该干活了。
似乎是谁给他的指示,右手凝聚了红色的光,草木变得蒸腾,空气燥热不堪。
突然他又停下了。
下面的山洪停了,那土地像是极速的烘干般,泥土结成一块一块。
听到了人民的欢呼,他面部肌肉动了动。
那应该是笑的表情。
他身上的黑色退去,露出了人类的肌肤,头发变成了红色。
艾罗斯甩甩胳膊,挎上了藏在树下的小包。
“总算可以清静下了,回来可以睡个好觉。”
他打了个哈欠,哼着歌向山下走去。
“这件事必须得到解释。”
艾丢多拉拍着桌子,外面是阳光明媚的天。
昨天的事件,将齐恩镇所有的土地和房屋尽数毁坏。
齐恩镇大部分房屋都是木质结构,唯有镇长家的是砖石堆砌。现在艾丢多拉和一干村里的干事聚在镇长家,开起了临时会议。
先不说别的,光是田地就已经损失了很多。
“这是天气导致的。艾丢多拉大人别太放在心上。我已经向市里汇报了,他们明后天估计就会来估算损失。”
镇长含糊的说道,他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
“市里?我才不会相信那群家伙们。”
艾丢多拉冷笑一声。
镇长挠着不多的头发,昨天的过量运动让他现在双腿抽筋到站不稳,可是艾丢多拉似乎看不出自己脸色不好,仍踱着步不放过自己。用她的话说,作为一镇之长在这种时节更不能休息,应先主动去安排好一切。
不过现在正好,他可以多跟艾丢多拉闲扯几句以争取休息时间。
听了这话,艾丢多拉垂眼思考了会儿说道:
“不能随便怀疑他人,做事要讲究证据。虽说前几天闹了后昨天便下了山洪……但怀疑归怀疑,不能直接认定某人就是主谋。天灾不是人可以做到的。”
不过,镇长说后艾丢多拉多了个心眼。
而这时候,艾罗斯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全身干燥,一点湿掉的痕迹都没有。
“有什么发现?”艾丢多拉转身问道。
艾罗斯耸着肩膀,摇摇头。
“真的没有?”
“没有。”她踱步到窗边,被破坏的齐恩镇正在重新修建,年轻力壮的青壮年们搬运着木材和石头,妇女则照顾起受伤的人们,在损坏严重的房屋旁搭起帐篷,临时的当做房子。
“这件事以后再说,”艾丢多拉转身对所有人说道,“在还没有确定损失前,现在主要工作是抢修和重建,确保人们有安全的地方。你们几位,请带着一些劳动力再去山上确定下,看看昨天的沙包墙有没有漏开,多做点准备以防万一。”
“是,艾丢多拉大人!”
“辛苦了,以后镇子还要靠你们。”
保卫镇子的民兵队长带着几人离开了镇长家。他们是昨天第一批下去用身躯堵住山洪的人,艾丢多拉对他很是敬重。
而阿雷等人,因为过度的劳累现在躺在帐篷里呼呼大睡。
回来看看看他们去吧。
艾丢多拉在心里做好了计划,同时不确定的疑惑感心里逐渐扩大。
说明了自己要去田地看看,艾丢多拉告别了镇长。
齐恩镇的田地和镇子是完全分开的,人们依河浇灌田地,桃花的香气也随着河水流进了土地里。走在去田地的路上,艾丢多拉不时的瞥向走在自己旁边的艾罗斯。
他不会说谎了吧。艾丢多拉心里泛起了疑问。
似乎是感受到目光,艾罗斯歪着脑袋,正巧与对方碰到了一起,他不禁问道:
“老师,有什么事吗?”
“啊……并没有。我只是在想,这件事从头到尾未免有些太出乎意料。”
“出乎意料?老师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吗?”
“听这语气,看来艾罗斯也发现了?那么稍微考验你一下,从昨天的山洪中你能看出有哪些疑点吗?”
艾罗斯眼中泛起了自信的光,爽朗的笑容挂在脸上,他大步向前,走到艾丢多拉前面后背着双手一副名侦探的模样。然后伸出来右手,慢慢竖起食指。
“学生愚笨,目前只发现一处疑点。”
“那你说说哪一点。”
“学生这两天独自在村里转悠,发现这里的房子大都为木质结构,木材因时间而泛黄,有常年以来雨滴落入横梁所形成的凹痕,这一点说明齐恩镇以前也下过同样规模的大雨,可现在还能看见镇子说明这里的房屋是可以承受那么大雨量的。”
艾丢多拉脸上是和审判玛丽娜时一样的认真严肃,她没有夸奖艾罗斯,只是点点头。
“接着说。”
“那学生冒昧的继续分析了。”艾罗斯顿顿,嘴角是掩盖不住的高兴,他是明白自己老师没有否定自己的判断。
这算是在人间修行成功的一大步?
看来今天的日记有的写了。这样想着,艾罗斯继续道:“这次山洪并不是奔着房屋而去,而是冲向了田地,根据刚才的分析,齐恩镇的房屋并不是因为雨水而被冲垮。”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失落,又有些不好意思。
“学,学生只分析到这里。”
艾丢多拉点点头,她没有肯定也没有做出其他反应,在艾罗斯停下后向前走去。
“做的不错。”
她突然说了一句。
很快,也很模糊。
“是!”
男生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跟了过去。
“那,老师分析出什么了?”
他好奇的问。
“等会你就知道了。”
艾丢多拉面朝前方,眼神刚毅。
下了小路,两人相互帮扶着从泥水中穿过,这时候镇民都在镇长家附近休息着,农田里没有一个人。现在这里是一片狼藉,已经没有秧苗可以见到,农田高一块低一块,上面坑坑洼洼的泥水塘里甚至钻出了青蛙。看到这景象,艾丢多拉皱起了眉头。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她还是知道秧苗需要什么样的环境才能生长。
下了地,她蹲在捏起一点土壤。手指里尽是水,泥土黏在了指尖。
艾罗斯也学着老师捏起,好奇的盯着几秒钟后,含到了嘴里。
“不好吃……”
“谁让你吃了。”艾丢多拉白了他一眼。
现在这被水泡软的状态,起码在一年内是不可能重种秧苗的。
接下来镇民该怎么生活啊……
想到这一点,艾丢多拉不禁犯愁。
估计看到这番景象,市里的那群人会很高兴吧。
突然地,她想到了什么。
“艾罗斯,我问……你先把那只青蛙放下。”
“可是,这个东西看起来很好吃啊。”
“那也不能吃。”
不情愿的扔掉青蛙,在呱呱声中他看着“食物”跑掉。
无奈的叹了口气,艾丢多拉问道:
“昨天晚上,你看到了什么。”
“老师怎么突然说起这个问题,刚才您不是问过了吗?”
“那是在镇长面前,你总不会告诉他们。现在再跟我说一遍,昨天晚上你看到了什么?”
想了想,艾罗斯说道:
“其实昨天……”
然后,他把见到那两个人的事情告诉了艾丢多拉。
“在意料之中,但又出乎意料。如果这两人是市里派过来的,那就很有意思了。”
沉思片刻,艾丢多拉盯着远处,目光阴沉。
“但,但是即使告诉了您,您也不一定能证明出一定是安格雷他们派来的……我,我并没有不相信老师的意思。”
轻笑一声,艾丢多拉摸摸他的头发,说道:“还记得逆转思维吗?若是先确定是他们所为,根据这一点再去找证据,我们要做的并不是找到对方会这样做的可能性,而是判断他们这样做的理由和动机。”接着她眼神犀利起来,目光里闪过冷漠而严峻的光亮。
“但,要真是安格雷他们所为,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这件事我不管会得罪到谁,要是司法被人情世故限制住,天早就亡我太明了!”
“或许正是因为天不想亡太明,所以才有老师出现呢。”
心里很意外艾罗斯会说出这样的话,艾丢多拉微翘嘴角。
“走了!回镇子看看。”
“……好的!”
吐掉嘴里久久没有咽下的青蛙眼睛,艾罗斯小声的吐槽着没想到竟然嚼不掉,无奈而惋惜的看着田地里蹦哒而过的青蛙们,他不舍的跟上了自己的老师,离开了这里。
双溪城城堡,夏风伏送。
偌大的屏风后面,传来女性断断续续的娇喘。
透过烛光照在墙上的影子,玉黄色的屏风若隐若现抽动的两个人影。
压在另一具肉体上的人影似乎在压抑什么,他的哼唧声音时小时大,鼻孔了喘出的气体喷在床上,人影嘴里念叨着什么,被压着的女性越是尖叫,他越是兴奋的大叫。
随着一个恶心男声身体的一阵抖动,他舒畅的叹出一口气。
接着,一个半裸着身子的女性抽泣的捂着撕碎的衣服跑出了房间。
这里是位于双溪城城堡后殿的侧房,很少有人会来。
等女性跑掉后,屏风后慢悠悠的走出一人,男人裸着上身,下面只围着一块毛巾,胸前的鲸鱼吊坠散着温润的蓝光。抓起挂在一旁的斗篷,他几乎什么都没有穿的走出了房间。
在这时候,双溪城的会议室里,安格雷坐在议事的主位上,他眼睛里尽是血丝,黑眼圈重的像是被人打了一样,和前几天相比他脸色憔悴了很多,眼镜随意的挂在鼻梁上,官服斜搭着,露出了半个肩头。
站在他旁边的达鲁姆,不由的叹了口气。
明显他们在等什么人。
门外噔噔的脚步声响起,本来瞌睡的安格雷猛地惊醒。
他站起身,看到了那个晃着的蓝鲸吊坠。
“东尼尔先生。”
安格雷走过去,他先对男子一鞠躬。
可是男子似乎不理他这一套,左右看看后走向了水壶。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天生这样,他一直是眯着眼睛。
没有用茶杯,他拿起水壶对着嘴便是一通猛灌。
两人相互对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达鲁姆耸耸肩膀,他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位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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