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妍希萧缜》第43章 执拗

    晚上准时到达酒店，乔妍希在章云的盛情欢迎下，和她一起进了包间。
    她看到顾宪的父母也在，就主动走过去和他们打了招呼，喊着“叔叔阿姨”。
    顾妈很是自来熟地拉着她的手，脸上满是笑意，乔妍希以前还是李郁欢的时候，和他们相处过，知道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但现在按道理来讲她和他们并不熟悉，这样的热情，有些异常了。
    顾宪看到他妈拉着人家不放，而乔妍希脸上有些尴尬，急忙过来解围。
    他说道:“妈，你把人家放开。”“哦。”对方照做。
    乔妍希终于得到解放，点点头转身和章云说话去了。
    顾宪看她走了，这才皱眉问道:“妈，你刚才干什么呢？”
    “我越看妍希这孩子，越觉得她顺眼。我说你也该加把劲交个长久的女朋友了，总不能一直单着不是？”顾妈看着乔妍希的背影说道。
    顾爸这时候插话道:“你上次不是还叫他和林家那孩子相亲，觉得她挺好的？怎么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啧，你懂什么，梓芮是挺独立的，但好像和儿子不对盘，他们处一块儿就是一对冤家。”
    顾宪讪讪地笑了笑，有些无奈:“你们能不能不要再讨论这个话题了……”
    这时候章云恰好走了过来，她在顾妈身边坐下，眼珠子转了转，调侃:“怎么，又在***心表哥的婚事？”
    “是啊，小云啊，现在怎么样了，能开席了吗？”
    “还不行，缺一个人。”章云话音刚落，就看到侍应生领着人过来——萧缜牵着乐乐，站在包厢门口。他四处张望，在扫视到乔妍希的身影之后，停了下来。
    顾妈当然认得他，当初自家儿子和他抢郁欢抢不过，伤心了好一阵呢。那个混小子……
    乔妍希偏过头去，极力躲避着他的目光，乐乐见到心心念念的妈妈，自然忍不住，大声地喊她:“妈妈——”要不是顾宪牵着，恐怕他早就跑了过来，扑在乔妍希怀里。
    这一下很多人都变了脸色。
    顾妈捂着胸口，深感痛心，她想道:“怎么又被萧缜这小子捷足先登了？”
    顾宪和章云目瞪口呆，以为他们已经发展到那一步，林梓芮则看向萧缜，又看了看愣住的乔妍希，想知道接下来她会怎么做。
    时间在这一刻胶着。
    乐乐眨巴着大眼睛，看到乔妍希没有回应他，有些失落。
    乔妍希忍住想要离开的冲动，脸色变了变，说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动吧，大家都饿了吧？”她自顾自地坐到餐桌旁，顾不上礼不礼貌的问题，只想回避现在这么尴尬的场景。
    “好好好，大家都坐下吧。”顾妈眼尖儿，看出乔妍希和萧缜之间不太对劲，便想着法子打圆场。其他人跟着坐下，乔妍希有意避开萧缜，因此坐得离他远远的，但乐乐不太高兴，还是离开萧缜，挪到乔妍希身边，一定要挨着她坐。
    萧缜没有阻止，毕竟他希望能靠乐乐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将那些本没必要产生的隔阂都解除。
    乐乐抱着乔妍希的手臂，可怜兮兮地喊她，明亮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让她不好冷下脸来叫他回去。
    林梓芮就腾了个位置出来给他。这顿饭刚开始时大家都颇有默契地不说话，因为觉得说什么都尴尬，好在顾妈经验老道，不时换着人问一些问题，一会儿问林梓芮有没有考虑在美国发展，问她父亲的近况，一会儿又问章云什么时候到国内办展览会。
    乔妍希还是硬不下心来对乐乐——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怎么忍心冷落他、不理他呢？她给乐乐夹菜，专挑他喜欢吃的，又给他擦脸、剥虾，照顾得要多细致有多细致。
    萧缜这一顿饭吃得十分心不在焉，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乔妍希身上。看到他们相处得这么融洽，乔妍希对乐乐的照料也十分自然，仿佛她就是乐乐的母亲一般，萧缜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
    他恍惚之间看到了郁欢的影子，在回想起那天乔妍希对自己失望的眼神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萧缜不由思考：为什么乐乐轻易就认定那个女人是他的妈妈呢？自己并没有表现出要和乔妍希交往的意思，而且……他不觉得乐乐会轻易接受除郁欢之外的其他人做他母亲。上次在公司对峙，乐乐说“她承认了”，承认了什么？
    之前埋在心底的荒谬猜测卷土重来，而这次，他似乎已经找不到理由不信。他想试探，想寻求一个答案，以此印证自己的想法。
    但萧缜还没有想好，要是对方真的是郁欢，他该怎么面对，他们又该如何相处呢？
    那个想法在心底萌芽疯长，让他失去理智，只想立刻得到答案。萧缜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一个人饮酒，一杯接着一杯。
    顾妈问过几轮问题之后，最终还是把话题转移到儿子的终身大事上。她特意和顾爸换位置，很是亲切地坐到林梓芮身边，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问她：“梓芮啊，上次和小宪出去吃饭，感觉怎么样？你老是告诉阿姨，你和顾宪相处得来吗？”
    这下子本来缓和了的气氛再次尴尬下来。顾妈的问题问得这么直白，倒叫林梓芮不好直接表示她和顾宪根本谈不拢、合不来了。
    于是她勉强扯出一个笑来，一边用眼神示意，让顾宪想办法转移话题，一边无奈答道：“上次的见面还算愉快。”
    顾宪接过话：“是啊，林小姐和我讨论了许多她们这个行业的事情，我都听着呢。”潜台词就是：话不投机，没有共同语言。
    “那就好。”顾爸适宜地插话，阻止了话题深入。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看他的神色，肯定和林梓芮没缘分，也就不勉强他。
    宴会结束后，顾宪在顾妈的强烈要求下，开车送林梓芮回家，顾爸则带着两位女眷回去。看这情形，乔妍希就被指派给萧缜，由他负责送回去了。
    乔妍希把乐乐带到萧缜身边，转身拿了包就要走，她不想再继续待下去，更不想坐萧缜的车。对方偏偏不如她的愿，抱起乐乐追随她的脚步，他让乐乐上车，自己跑去把要坐公交回去的乔妍希拦住，硬生生拉拽到车上。
    路过的一位大妈看着他们拉拉扯扯，又瞧着乔妍希脸上不情愿的样子，跑过来要把他们俩分开，她对着萧缜说道：“你住手，要把人家小姑娘拉到哪儿去？快放开人家！”
    萧缜没想到会碰到这么一出，皱着眉解释：“大妈，你误会了，我们闹了些矛盾，她不肯让我送她，我们要和解，而且她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
    大妈十分有经验，显然不相信这番说辞：“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种骗子，专门说是人家的男朋友，说是她丈夫，转眼就把人拉去卖了，这样的事情多嘞，休想骗我！”
    乔妍希不得不站出来解释：“大妈，谢谢您的好意，但我们真的是好朋友，只是闹了很大的矛盾，不好意思啊……”
    “哎哟，真是搞不懂你们年轻人哦，算了算了，不是坏人就好。”她松开手，念念叨叨地走远，乔妍希不断道谢。
    萧缜还是抓着她的胳膊，不肯松手。
    “你放开。”乔妍希挣了挣，没甩开。
    对方一只手抵在车上，把她困在怀里，两个人离得很近，乔妍希能感觉到，他浅淡的呼吸喷薄在自己耳边，时重时缓。
    乔妍希耳尖一红，再不动了。
    萧缜似乎在隐忍着什么，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下定决心，在她耳边缓缓说道：“郁欢，是你吗？”
    他很明显地感觉到乔妍希的身子瞬时僵硬起来，但她刻意掩饰，直接否定：“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是乔妍希，你看清楚……”
    “你不必再掩饰。我知道是你，郁欢，”他伸展双臂把人揽在怀里，情难自禁地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以这种方式回到我身边，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真相，一直隐瞒着，但是现在，我认出你了，难道你还要继续骗我吗？还是说你是因为不肯原谅我，要惩罚我才这样的？”
    乔妍希推拒着他，只是双手放在他坚实有力的胸膛，怎么也推不开。“我不是，我不是她……”
    萧缜却好似没听到一般，放在她腰上的手收得更紧，不容她挣扎抗拒，他的声音低沉又沙哑，带着深深的懊悔，还有莫名的惊恐。他缓缓说道：“你做到了……你知不知道从你出车祸那天起，我有多难过。我每天都在想你，梦里全是你的影子……你说你不会原谅我，你恨我，可是我不管，只要能见到你，哪怕是在梦里，哪怕你恨我入骨，我也甘之如饴。”
    “郁欢，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我想和你解释，可是上次生离死别这么仓促，你让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你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温热的液体沿着她的脖颈，慢慢向下，一滴一滴，灼烧着她的心，滑过肌肤的是无奈，沁入骨髓的是无处安放的悲凉。
    她闷声喊道：“萧缜。”
    对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看她，深沉的目光与她的双眸交汇，道不清倾泻是什么情意。
    “要是我不是呢？要是我说，我只是乔妍希，你又该怎么办？”乔妍希的脸上闪过犹豫，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她继续道：“这样的事放到其他人身上，说出去谁会信呢？你有没有想过？”
    萧缜摇头，固执地道：“我没有想过，因为我不会认错。郁欢，一个人的习惯是不会变的，就算习惯会变，那感情呢？我知道你还爱着我，爱着乐乐，对这个家的感情一直没变，不然也不会悉心照顾乐乐……”
    “那是因为我是他的妈妈！”乔妍希突然提高声音，“我没办法不爱他。”
    这句话一出，萧缜脸上坚定的表情终于有了裂缝。他喉结滚动，张了张唇，不敢置信地问：“你的意思是……你不爱我了对吗？你要离开我，是不是？”他的眼眶泛红，眼里似乎随时都要掉下泪来。
    这样悲切的神情看得乔妍希心里一窒。她也觉得心里闷闷的，难受。
    乔妍希呐呐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现在的自己究竟该怎么对你，我不明白……”
    “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和我结婚，我们重新开始。好吗？”萧缜伸出两指抵在她的唇边，不容置喙地道，“至少现在不要拒绝我，什么也不要说，让我送你回去。”
    他看到对方终于妥协，唇角微扬，心情终于不像刚才那么压抑。他想明白了，他们之间隔着重重身份，隔着这么多的误解，怎么能单凭几句话就能说明白呢？
    萧缜愿意等，等她亲自开口说原谅他，等她解开所有心结。
    乐乐在车上睡着了，因此对于他们的这段争执，抑或是……摊牌，并不知晓。乔妍希坐在后座抱着孩子，看着他熟睡后娴静的眉眼，心里的波动越来越大。
    这样的日子多美好啊。
    她不是不愿意和他重新开始，只是任谁像她这般，有着许多顾虑和难言的苦衷，也不会这么快就能缝补上旧时的伤疤，继续岁月静好的。
    萧缜不时从后视镜上观察他们的情况，心中终于多了一些安定。
    这是唯一的机会了，他不想再体会失去她的滋味，不想再体会心如刀绞的感觉。
    这个夜晚，萧缜终于有了一次好眠。辗转反侧的人却成了乔妍希。
    她躺在床上想了很多。想到原主和她再经不起打击的父亲乔实，想到与她这个身体有着一层血缘关系、且终于敞开心扉的萧奇，心情始终无法平静。
    要挑明吗？可是说出真相未免对乔实太过残忍，自己这个占了他女儿身体的亡灵，到底无法忽视那深深的罪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