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涣元陌》第15章 踞炉炭上

    往前两步就看到了睡在床上的段云翮。段大小姐应该是累狠了，床帘也没有放下就这么睡了，想来那位屋主趁夜色回到自己的屋子并且连院门都不关，应该是要来拿东西的。结果就看到了这么一位大美女躺在自己的床上睡觉，当时的心情应该很震惊才是。不然也不会这么呆呆的站在那里，让丘涣如此容易的砍晕了。
    丘涣现在自己倒是好多了，疼痛也没有先前那样剧烈。在她疼的厉害的时候主要是惊讶于段云翮居然会为自己挡暗器，现在有精力去细想了，除了不解之外，当然萌生了一股浓浓的感动。虽然丘涣是最不喜欢欠人情的，但也不代表别人对她好她会不高兴，只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回报而已。
    在床边坐下，她第一次十分认真的打量起段云翮的五官来。眼睛闭着看不到，而鼻头滚圆鼻翼小巧，菱唇粉红饱满诱人，肌肤如雪晶莹剔透，呼吸平稳绵长……丘涣心头一跳。
    通常来说武功不高的人平日里吐息都是深浅不定的，只有在入睡之后才会平稳起来。并且除开个别睡觉极熟的人，一般人即使在睡梦中而身边有异的话，就算不被惊醒，呼吸的状态也会改变。段云翮的程度远不到高深，是比较接近普通人的。而丘涣进房后打晕人、那人跌落地面，这些动静都是比较大的，没道理她还能安然的睡着。丘涣担心段云翮此时已经不是入睡，而是昏迷不醒了。
    丘涣轻拍她的脸颊，果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稍许加重了力道。这次段云翮倒是有动作了，却还不如没有动作呢——一丝发黑的血液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明显是中毒颇深。
    丘涣暗恼自己疏忽，杀手中不少有往武器上淬毒的习惯，也有那种喜用发作缓慢的毒的。她居然看段云翮先前没事就放了心，没有认真的帮她检查伤口，不然应该是能发现痕迹的。
    虽说丘涣有些自责，不过这件事倒不能怪她，一为她自己也受了伤，无暇顾及其他人很正常，二么……待我容后再表。
    明臻是犯罪嫌疑人，显然不能找他治段云翮。丘涣自己搭了搭昏迷正中大小姐的脉，觉得她脉象混乱，像是同时中了几种毒，除了先前王老虎在武器上淬的毒以外，貌似还有种在她体内植根已久的慢性毒。当下毫无头绪，更别提帮她解毒了。丘涣也是懂一些医学的，尤其在外伤、毒药方面曾经下过功夫，只是总体称不上精通而已，挂牌做个疡医还是能唬唬人的。所以她觉得束手无策的毒，一般的医馆肯定是解不了的，定要找医术高超、最好是专攻解毒的医者才行。
    然而无属这地方医生的地位倒是很高，毕竟谁没有个小灾小病，对医生大家总是有一分敬畏和感激的。尤其那些所谓名医，其中自命不凡之辈屡屡皆是，想要求得他们帮你看病可是难乎其难，更兼丘涣和元陌都不是会低声下气的人，只能说此路不通了。
    丘涣想了一下，觉得还是只能联系星谷谷主程景天。虽然这人性格古怪，但他的顶尖医术却是不容置疑的。而且有他在也能平衡一下明臻对自己的压制。于是便催动体内的蛊虫，等他收到信号后联络自己。
    过了一个时辰，天色也有些蒙蒙亮了，略做调整的元陌看上去精神好了不少。正在此时，程景天居然就传信来了。说自己刚好这些日子在无属，约丘涣两天后在霜林苑见面，正好自己想尝尝她的果酒云云。
    两人对视一眼，明知现在的信乡是龙潭虎穴也只能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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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程路上，丘涣因为担心段云翮而让元陌找了马车代步。反正是在人来人往又是光天化日的官道上，不怕有什么危险。其实杀手若是一击不中，第二击总是会找更加稳妥的机会下手的，在客栈一役告一段落后，丘涣几人的处境倒没有特别紧急，种种举动大多出于元陌的谨慎性格而已。
    三人都坐在车内，而马车则由元陌的手下驾驶着。
    ——人元陌好歹也是潼楼六巢主之一，不仅身为游隼而且还是楼主的代行人，可别因为护卫的身份就看轻他。
    “阿陌，你昨天都碰上什么了？”丘涣照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段云翮，回想起昨晚的千钧一发倒不如何后怕，主要忧心的是不愿意连累其他人。
    说起来或许有些矫情，不过丘涣对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任何事情一向看得很开，万一真的发生不测了也不会有太大的怨念。但是与之相对，只要有人伤害了她身边的人，她的反应都会是十分剧烈的。
    元陌被问到此节，眼神一冷：“昨晚我追上那不轨之人后，发现她是彩昙楼里的冬青，就知道事情有变，可是她的武器偏偏是彩绫，纠缠的我一时无法脱身，才赶回的晚了。”因为自己实力不够的缘故差点害的丘涣出事，在她承受着内力反噬的痛苦之时，他心中的痛不亚于她。
    其实冬青的实力并比不上王老虎，只是占了武器的便宜。元陌使剑，她使绫，正是以柔克刚之王道。况且元陌的内力不行，无法震断冬青的彩绫，让正常情况下的丘涣与她对仗的话，冬青这种程度的一点风浪都掀不起。
    从彩昙楼里在酒中下的药、到安排冬青对付元陌、王老虎处理丘涣，每个环节无一不显示着他们背后的人对丘涣一行非常熟悉，要不是出了段云翮这个异数，她基本是栽定了。而对她们有如此深度了解的人，除了明臻，别无他想。撇开元陌的事，只丘涣内力不稳定的问题，知道的人都仅有与她极亲近的几个：明臻、元陌、元阡、程景天，以及已经去世三年的养父五人而已。如此一来，商容和段云翮的嫌疑就被彻底排除了。而程景天当年以丘涣的性命相胁，逼迫她同意他的要求，说他现在会对她下手实在有些奇怪。虽然也有知情人泄露的可能，但是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丘涣不得不对明臻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元陌说的风轻云淡，但是想到之前他颈上深深的勒痕，丘涣也知道那定是场恶战了。不过她猜得到他们打的激烈，猜不到冬青边缠住元陌、边对他说了什么。
    那时元陌追着欲往丘涣房里放迷香的神秘人向西边去，大约不到一刻就赶上了对方。
    “出来，你已经没有地方可躲了。”元陌拔剑出鞘，剑身仿佛一团黑影，半点不像寻常兵器那样寒光四射。
    几息后小巷深处走出一个身着白色紧身衣的人影。
    元陌借着月光看清来人面目，心下不由一惊：这个白衣人竟然是方才在彩昙楼里见过的冬青！第一反应就是灰鸢派了人暗杀丘涣，自己必须快点赶回去。当下便不欲多言，提气上前打算一举拿下她。
    说来冬青这人也有些诡异。喜欢穿白衣吧，丘涣平日里也大多着白衣，这没什么，可是你半夜做坏事的时候还穿着一身白色衣服那就不太对劲了吧。不说无属没有宵禁，夜再深路上还是有人走的，万一被路人看到个一身白的女人在路上走吓出什么事，就说这白色的衣服明晃晃的也不适合躲藏啊，不然为什么夜行衣都要做成黑色的。她的武功又没到傲视群雄、可以不怕任何人追踪，或许只能认为女子的爱美之心有时会让她们做出一些旁人看起来匪夷所思的事情吧。
    冬青脚步一错躲开了元陌的剑，双手挥舞着彩绫反击起来。“你是叫元陌吧？这么心急是要赶着回去救你的主上？”元陌的长剑被绫罗包裹着，他用力挣了挣没有成功，两人僵持在那里。
    “不要废话。”元陌冷声道。
    冬青一声嗤笑：“你以为她还有活路吗？堂堂游隼对着个无权无势黄毛丫头的毕恭毕敬，真不知道那个丘涣有什么好的，把你迷成这样，连自己的地位都不要了。”
    元陌闻言眼神一肃，手下用力，冬青一时不查被扯的一个踉跄，赶紧甩出彩绫勾住旁边的窗户，这才稳住身形。
    “不要对她出言不逊，如果你不想死的太难看的话。”剑尖低垂，他的举动看上去并没有敌意，但是话里的危险却不容忽视。
    “哈哈！真是有趣！这么忠诚的手下这个年头可不多见了，看来你的主上对你很器重啊！”冬青仰头盯着元陌：“不过我还是觉得很奇怪，做我们这一行的还有人有胆量动情？居然还是对着自己的主上？该说你没有自知之明好呢，还是为了爱情奋不顾身好呢。不过可惜啊，看来你的主子对你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不然也不会在彩昙楼的时候对我的示爱无动于衷了~”
    “我说了，不要废话。”元陌举剑又冲了上去。他看出这个冬青有拖延时间的打算，又从她的话里得知了丘涣可能有危险，心中满是焦急，手下也变得有些没有章法。
    其实说是丘涣的护卫，丘涣真正依赖他保护自己的次数却并不多。而且元陌一旦碰到有关丘涣的事情就会很容易丧失旬日里的冷静，反而不适合做这一类的工作。只是元阡和元陌的工作在开始的时候就定下来了，后来丘涣也没有起变动的心思，元陌这才保留了护卫的职责。不然在任职游隼的时候他就该独立出去，派其他人来保护丘涣了，当然，这也有元陌本人不愿意离开丘涣身边的因素在内。
    冬青的长篇大论就是为了让元陌急躁起来，不然以她的身手，即使占了武器之便也是很难与他对抗的。现在看达到目的了，自然是暗喜不迭，还不能让元陌看出自己的打算，继续边打边说：“我倒是真的很欣赏你来着。反正你的主上也活不了了，你不如跟着我走吧，那个黄毛丫头和我主子比起来根本不够看。而且照你的能力，一旦加入我们，主子一定会给你一个不亚于‘游隼’的地位的，到时候又有权势，又可以不用被别人当下人使唤，我也可以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