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一声闷响,明臻举拳砸在墙上,远处熊熊燃烧的火焰映照在脸上,让人看不清面上的表情。他还是来晚了一步,丘涣入住的房间早已无人,只剩下一具还算温热的尸体。并且除了那尸体,地面上明显还有其他人的血迹,只是出血量并不大。那时火已经烧得很旺了,实在没有足够的时间来给他观察房里异状,也看不出丘涣她们往何方离开了。
他的手下揣摩了一会儿,还是凑上来请命:“主上,要不要发动人员去查找白枭大人的下落?”
明臻许久都没有回答。
他的手下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额上冷汗直冒,纵使火焰的炙烤使空气变得比平时燥热许多,他还是如坠冰窖、浑身颤抖。
时间的流动仿佛停滞了。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明臻一声轻笑,转过身施展轻功离开,瞬间便不见踪影,唯独风中留有他的命令:“全力追查刺杀者的幕后指使,盯紧灰鸢和兀鹫的动向。白枭的事情你们不要掺和,我会亲自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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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陌,云翮真的没事吧?”丘涣满头大汗的被元陌圈在怀里,两人共骑着那匹名为“小雪”的乌云踏雪。她的声音已经非常微弱了,要不是元陌始终放了一分注意力在她身上,绝对是听不清这句话的。
“她的伤不是要害部位,等我们离谷远远一些了就找个地方让她包扎,没事的。”其实现在段云翮就骑着她的枣红马紧跟着他们。虽然她肩上有伤,但一不算要害,二也不是很深,几人的状况都不好,万一王老虎冬青、或者说那背后的人还留有其他杀招,他们就危险了,所以在简单几句商讨后,丘涣还是决定先离开谷远,这样至少可以避免灰鸢落井下石。
先前王老虎的两把飞刀,一把钉向了段云翮的左肩、一把朝着她的心口飞去。那时情形万分紧急,可丘涣和元陌都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暗器没入她的身体。元陌举剑直接了结了王老虎的性命,丘涣虽是失去了支撑,心中却万分担忧段云翮出事,强撑着站立。那时只听见金木碰撞声,元陌恐怕生变,连忙看向段云翮,入眼先是她肩上绽开的一朵艳丽血花,再是飞向她心口的飞刀竟被弹开了!
原来段云翮一直在身上带着个铁犁木打造的木盒,好巧不巧,那飞刀居然射到了木盒上,这才救了段云翮一命。铁犁木素有铁木之称,就是说它硬如铁器,王老虎的临死一击虽然是奋力之举、但毕竟被元陌卸去了一部分的力道,那么被木盒挡住也就是顺理成章了。
伤口不深,只是丘涣怀疑那暗器上淬了毒,偏偏她和元陌却都对毒没什么很深的研究。元陌早年出任务的时候倒是偶尔会用上毒药,但那只不过是星谷谷主程景天想试验新药,于是托丘涣拿给他的罢了,他们两个对药的成分效果之类的并不清楚。这也是程景天此人有点顽劣,总是逮住机会就要整元陌,说是让这个面瘫破功很有趣,有次还给了元陌一份假死药,害的他差点任务失败。
既然对毒并不精通,还不如让专攻此业的人好好看看。丘涣略一考量,干脆带上了那柄被弹开的飞刀。还好现在看来段云翮生龙活虎的很,一点都不像是中了毒的样子,应该是没有大碍了。
骑马飞驰了几刻,三人已经离开了谷远的中心,现在处于谷远边缘,与信乡交割的地方。原本若是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至少得要离开谷远,最好连信乡都不要去。但是丘涣现在的情况实在不好,根本撑不到他们离开谷远,元陌只好到人迹罕至的地方找了一间没人住的屋子打算为她疗伤。
段云翮先留在了屋外拴马。她的马名为“赤袖”,是一匹枣红色的雌性蒙古马,脚力不差,这才能勉强跟上小雪。不过这一段跑下来也有些吃不消了,她心疼的抚摸着赤袖,赤袖则低声嘶吼回应着她。把两匹马都安顿好,段云翮这才进了屋子。她其实对于这种趁着主人家不在登堂入室的行为还是不太能接受的,只是无属本就是个不存在王法的地方,现在丘涣又急需治疗,她才勉强忍住了不快,不过心里到底有些疙瘩。
走进卧室,看到元陌正在帮丘涣梳理真气。段云翮虽然很担心丘涣的状况,但却不知道怎么才能帮到她,只好先自己包扎了起来。
可她是个左撇子来着,伤到左肩了委实不方便。但让元陌来帮她又不好,丘涣更是自身难保,她就只能自己别扭着了。
包扎完毕,段云翮又去跑看丘涣的情况,却被丘涣用着很虚弱的声音“撵”去休息了。没办法,丘涣现在的样子实在是让段云翮不好和她争辩,纵使心里再不情愿也只得乖乖听话。不过她是打算稍微睡一下就起来照看丘涣的,毕竟元陌好像也受了点伤——她没丘涣那么关注元陌,只是觉得元陌和往常比起来行动有些迟滞,还以为他受的内伤——不能让他一直守夜吧。
见段云翮离开了,丘涣松了口气,压制许久的心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元陌见状双手竟控制不住的一颤。
其实丘涣叫段云翮去休息,除了担心她的伤口、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弱态以外,还存着她走了之后只剩下自己和元陌两人,元陌能安心些的想法。虽然先前段云翮为她挡了暗器,不过元陌显然还是不十分信任段云翮的,他正在为她梳理真气,若还要分一份心思在防范他人身上,无疑是给他加重了负担。
丘涣和元陌练的是一套内功心法,名为“化雨决”,这化雨决可谓是顶级心法了。要知道武功心法一般都是越精深巧妙的层数越多,像王老虎说他的有十层,那就已经十分高级的心法了,而化雨诀练到顶级有十六层之巨,就算不是第一,在现存的所有内功心法中前十总是排的上的。而元陌开始练的倒并非化雨诀,却是潼楼训练孤儿用的那套普通心法。只不过他天生经脉缺损,练那套心法效果极差,丘涣看他内力实在不行,就瞒着自己的义父偷偷将自己内功心法的口诀教给了他,才让元陌的内力不至于像个三流小混混般稀薄。
这事就好比寻常人有一个桶可以装内力,元陌却只有半个桶,那他想要达到一般人的水准就只能想办法把这半个桶的内力练的更加精纯,普通的功法当然是做不到这一点的。也多亏了元陌领悟力够,越难的心法就越晦涩难懂、练起来也越困难,能有现在的功力,以他的身体而言已经是很难得了。
当然,后来她义父自然是发现了丘涣的小动作,只是元陌把内力练的再好也高不到哪里去,丘涣义父也就没有多加干涉,随她去了。
不过正因为丘涣这个无心之举,也在日后救了她自己许多次。比如当下,若是元陌不是因为熟知丘涣的运功路线而能帮着她一起压制暴动的真气的话,她怕是躲不过这一劫的。
但元陌再怎么心急,恨不得以自身替她受苦,丘涣的情况也只是稍稍平和了一些而已,并没有很大的改观。
先前说丘涣的内功心法大成,还是有点偏颇的。她自幼时起就被逼着练功,还吃了无数有益于内力增长的丹药。人的任督二脉生来是打通的,因为成长的过程中吸了浊气才会封闭起来,而丘涣的义父恰好利用了这一点,在她还未有记忆起就用自己的真气在她体内运行,使得她在长大后内力也始终以一个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增长着。然而这样快速的内力增长,也给丘涣的身体带来了巨大的负担,她的经脉承受不住如此庞大的内力冲击,一不小心就会真气紊乱、危及生命。及至三年前她义父过世,丘涣才停止了这样不正常的修炼,慢慢的开始休养身体。但早年那些透支是很难弥补的,至少到现在为止丘涣的身体还是很糟糕,经络的情况也很差,一些很小的变动就会引起她真气剧烈的反弹。这也是为什么王老虎的毒药会对丘涣产生这么大效果的原因。
经过了几个时辰的梳理,丘涣的身体情况终于在元陌的帮助下好转了不少。至少真气不再在她的经脉之间横冲直撞、甚至冲向内脏了。丘涣知道元陌也是强撑着在帮自己的,于是在她感觉好多了之后——疼痛减轻,现在只是不能运功而已——就硬逼着他去休息了。
丘涣:你现在是唯一情况还算好的,万一再累垮了,遇上紧急情况的话我们就干脆全都自我了断携手赴黄泉算了。
元陌歇下了,丘涣为了不要打扰到他离开了卧室,打算去看看段云翮的情况。然而走到房屋大院时,发现院门居然是打开的,心中就暗藏了一份警惕。他们不是这间屋宅的主人,当然就没有房间的钥匙,进门时是从后门破门而入的。至于前门的状态,倒是没有人多加注意,可一般就算是屋主暂时不住此处,也不会放任着大门洞开的状态离开啊,这又不似间废宅,情况就有些诡异了。
段云翮歇在了厢房中,丘涣放轻脚步走过去,不出意外的在厢房门口看到了一个男子站立着的的身影,从背后一个手刀就把他砍晕了。
既然这间房原先不是开着门的,元陌又检查过房里并没有人在,就说明定是有人在她们之后来到了这里。而来人既不可能是追杀他们的人,这类人要不就是翻墙,要不就一样从后门进入。也不可能是小偷之属,理由同上。那么说来虽让人有些胆寒,但是最大的可能性确是屋主自己回来了。
至于为什么这位屋主会离开,又是为什么会趁着夜深人静之时偷偷回到自己的居所,这就不是丘涣可以猜到的事了——而且问也问不到,她用的力可不轻,足够让这个可怜的男人昏到天大亮了。
说来丘涣是有意把他搬到里屋床上的,这样让人睡在地板上一宿不太好。可是如今能帮她搬人的元陌不在,她那个懒性子,路都不愿意自己走了,怎么可能会去搬这么个大男人,只草草把人翻个身子,至少别放着人家脸朝地了事。可这么一翻身,倒是让她发觉一件事情:这个书生打扮身材却很结实的男子的长相她有些熟悉。只是脑海里过了一遍,也没发现熟识的人当中有哪个与这人长的像的,丘涣就把这茬撇到一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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