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枭翎》第35章 打道回府

    躺在床上的丘涣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样。
    元陌在床边坐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她的双手，刺骨的冰冷，下一瞬间又变得滚烫。
    “阿涣，你还欠着程景天一件事情，不还的话他会来骚扰我的。”
    她生的很美，一双琉璃色的凤眼尤其漂亮。本来是妩媚迷人的长相，却因为主人气质的原因，没有了那种无时无刻不在魅惑人的感觉，反而十分大度平和。
    然而现在她的双眼紧闭，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慵懒自由的丘涣。
    “阿涣，明臻在突然之间接手潼楼的话楼中人会不习惯。”
    ——原先的事物可是阿陌你在管，即使我不在了没关系吧？
    丘涣那浅淡的笑容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阿涣，段云翮会哭的……阿涣，我们约好要一起去海外的，你怎么能食言呢……你一直都是说到做到的，为什么不对我信守承诺呢……阿涣……”
    元陌无法控制自己的喋喋不休，因为不这样做的话他就什么都做不到了。
    “……小陌，你这个表情不好看……”一个虚弱的声音响了起来，她的脸上带着笑容，想要伸手去摸他的脸颊，试了几次却都不行，只得作罢，颇为无奈的自嘲：“这一身内力作用不大，倒是几次三番的害得你担心，不如没有的好……不过这次也就是最后了吧。”
    “——不会的！”元陌慌乱的打断了她的话。“你不会有事的，程景天还有求于你，一定会把你治好，就像以前那样，每次不也都是化险为夷了！”
    “我能活到现在已是幸运了。以前幼时的日子修行难熬，不过有明臻、元阡和你在我身边，如今回想起来也觉得很美好。父亲故去后，我更是有幸与心爱之人一同游览了世间众多风景，虽还有一些遗憾，但此生已足矣。”丘涣反倒十分坦然，神色轻松：“阿陌，你把手给我。”
    元陌不知她打算干什么，依言将她的双手握紧。
    “我们相识十三载，平日都是你照顾我多，我却最后还要让你遭受一次心痛，真是不知如何是好。反正我的真气也用不到了，还是传些给你吧，不然你这样内力稀薄我也不放心。”说着就开始输送自己的真气给元陌。
    元陌大惊，这样做岂不是在加速丘涣的死亡？！想抽手却没有丘涣快，她已经开始了内力的传送，此时再强行停止反而会给她造成更大的伤害，于是只能与她一起运行真气。
    小周天，大周天，丘涣的真气混合着元陌的真气在两人的体内一圈圈的运行。然而元陌担心的情景不仅没有发生，反而在不知不觉中，两人的身体仿佛没有隔阂一般，逐渐成为了一个整体。
    内力在这个巨大的循环中被一点点同化、一点点吸收，丘涣的心脉无形中缓慢的扩张着，元陌的经脉则在不断的被修补着，这样下去，或许丘涣就能承受住那强大的内力，而元陌也不用再为自己无法提高的内力而发愁。
    随后进屋的明臻惊疑不定的看着陷入修炼的丘涣与元陌。
    程景天仔细的查看一番，面带喜色的告诉他：“或许是歪打正着了，只要不出岔子，这次不仅是小涣的性命保住了，以后她的内力也不会再出任何问题。”
    “……他们这是怎么做到的？”不是明臻看到丘涣没事不高兴，而是发生在这两人之间的事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程景天想了想，半猜测的回答：“或许是因为春风化雨诀原本就带有双修的性质，小涣和小陌又经常帮对方梳理真气，所以他们对双方的真气运行都很熟悉才会这样？”
    “那也不可能。”春风化雨系出同源却是两套心法，丘涣和元陌练的都是化雨诀，明臻则是春风决。熟知春风决的明臻类推化雨诀，自然认为化雨诀也无此功效。
    “或许是小涣经历了生死一瞬？或许是他们心意相通了？”程景天饶有兴致的托着下巴：“反正双方之间没有绝对信任的话是不可能做到这一步的。看来小陌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抱得美人归了啊~真是羡慕他~”
    明臻看着元陌和丘涣，真是百种滋味聚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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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日后。
    丘涣和元陌终于从深度的内力运行中苏醒过来。
    两人虽不知外界过了多久，但在内息之间已把明臻与程景天的对话听了个全。
    确实如程景天所言，丘涣以后都不用为自己的内力问题担心了，而且不仅不用担心，甚至可以说是因祸得福。此番运转之后，不仅是化雨诀练到了顶阶，丘涣直接进入了宗师境界，从此天下再无人事物可阻。元陌那天生受损的经脉也被修补完全，以后修炼起来可谓事半功倍。
    丘涣睁开眼，与元陌相视一笑。
    进入宗师后丘涣身体的康复能力大大增强，她腿上的伤竟已在这七日中好的差不多了。
    两人各自洗漱一番，同时叫了下人通知明臻。
    明臻刚进房门便看见丘涣与元陌交握的双手，随即移开了视线。
    “哥，白枭翎给你。”见明臻到来，丘涣拿出了准备好的白枭翎递给了他。
    他们在梁丘时已交接好了其余事物，唯独白枭翎还在丘涣的手上，一旦把白枭翎再交出去了，丘涣便是真正意味上的“前白枭”了。
    梁丘王顾永煌与高阳王的会面被描述的轻描淡写，其实丘涣为了达成现在这个结果花了无数的心思。丘涣的目的不仅是拔除扎根在潼楼的李柏，更主要的是想将无属的势力以及高阳在六年前的战争中占领的城池全部还给梁丘，这才布了一个假借李柏之名的局。局中的每一个人，包括元陌、明臻、程景天、秦遥夜、赵迩晗、段云翮、顾永煌、高阳王、李柏、元阡、及丘涣自己在内，都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
    促成丘涣成功与顾永煌见面的当然是秦遥夜。然而顾永煌对这个身为“弟弟表妹”的白枭却有些不置可否，毕竟潼楼在上次战争中是导致梁丘大败的罪魁祸首、甚至是杀死她父皇的凶手，她能够不把这些仇恨带到丘涣身上就很好了。可当丘涣把自己的来意说出来时，顾永煌却不得不动容了。
    归还无属，还能让高阳王签下和平条约及归还城池，这对任何一个帝王来说都是无法抗拒的条件。
    ——毕竟只是要承担一点“小小的”风险而已。如果丘涣不能成功保护她的话，梁丘君主的皇位将在三日内由她的皇弟继承。
    元陌带着段云翮暗中跟随丘涣一行来到高阳，他的第一个任务是将段云翮交给赵迩晗。段云翮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只能是累赘，她自己也清楚这一点，便乖乖藏身在了太子的宫殿之中。
    随后在暗道发生的一干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李柏得了消息，派手下私兵来阻挠元陌，却没有料到段云翮在前夜成功预知此事且告知了赵迩晗。赵迩晗身为皇子不能光明正大与高阳王对抗，但是对付李柏的私兵却是有办法的，当下也派出了自己的私兵绊住对方的脚步，最终让元陌成功的到达了仁寿殿。
    至于李柏的处置方法。秦遥夜极力保下同母异父弟弟的性命，顾永煌虽觉这样一个皇子过于狠戾，但是在丘涣约定绝不会再让李柏接触到任何潼楼事务的前提下也勉强同意了。
    元阡。
    在最终战的前夕丘涣给了元阡最后一个机会，明臻便是为了控制住元阡才在仁寿殿姗姗来迟。
    此时仍然身穿夜行衣的女性笔直的跪在地上，却不肯抬头与丘涣对视。她被明臻抓住手腕的时候就知道一切都已经败露了，比起恐慌，她心中唯一的感觉就是如释重负。——终于不用再过这样的生活了。
    “元阡，难为你了。如今高阳王与李柏都不再对潼楼有控制权，接下去你打算怎么办？”
    十三年前看了潼楼挑选新人的场景后，丘涣主动向其义父要来了被淘汰的元陌。当时的灰鸢（即李柏的某个死士）把一名为“繁露”的少女一并交给了丘涣，随后该少女改名元阡，潜伏在丘涣身边十多年，几次将丘涣或推入风口浪尖、或引入精密杀局，最终在自己真正的主子失败后被擒认罪。
    是的，元阡正是李柏、或者说高阳王的手下，担任了相当于卧底一般的职务，一直在为李柏通风报信、抑或给丘涣一方制造麻烦，灰鸢对丘涣的了解，无不是从元阡的口中得知的。当然，元阡先前在谷远被囚自然也是一场骗局，还特地挑了程景天离开后回霜林苑，就是担心程景天发现她伤口中的猫腻。
    主要是她这些事都做的极其小心,没有完全的把握基本不会出手。最早是三年前将元陌与丘涣义父正在厮杀的消息报告给丘涣，旨在借丘涣义父杀死丘涣，没想到丘涣已经修炼到如此地步，居然反而将发狂的前白枭送入死地。之后怂恿丘涣前往谷远、接触顾永煌等，都是灰鸢精心策划好的计策，然而却一次次功败垂成。
    “元阡自知难逃一死，但求主上……丘涣大人告知，您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元阡的？”其实元阡也不是想和丘涣作对，正如秦遥夜说过的，各为其主。若是这次最终的胜者是高阳方，那么元阡就是大功臣，与现在的阶下囚相比，不过是赢与输罢了。
    “从我认出秦遥夜与李柏相似的一刻起。”丘涣只说了这么一句，不过在场诸人都已心知肚明。元阡自称被灰鸢抓去过，也就是见过李柏，那既然丘涣这种没有受过正统训练的都能认出秦遥夜与李柏的相似，元阡如何认不出来？若是认出来了，那么又为何要把此事隐瞒起来？丘涣便是从这点发现了元阡的不对劲，随后慢慢查下去，各种疑点汇聚起来，她的身份就这么被揭露了。
    元阡一愣，头更低了。
    “你若是不想留在潼楼，那么是只能一死了，虽说我现在已经不是楼主了，也不能把知道这么多潼楼要务的人放任在外。”丘涣毫不在意的说道。
    元阡却从她的话中听出了希望：难道自己还可以留在潼楼？！可是……有哪个巢可能会接收自己？还想留在丘涣身边是绝对不可能了，然而其他部门，即使是最宽容的辉亭部也不可能忍受一个“当过叛徒”的人。
    “你想不想跟着明臻？”正在此时丘涣抛下了惊人之语，连明臻都不解的朝她看了过去，元阡更是一下子抬起了头，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主、丘涣大人，您说什么？让我跟着明臻大人？”元阡首先不是惊喜，而是心事被人看穿的心慌。
    “你不是喜欢他吗，就跟着他好了。顺便也帮我监视一下这位新白枭的行动，不要让他杀戮过盛了。”丘涣好笑的看着元阡。
    “……”说不出话的元阡。
    “……”说不出话的明臻。
    “……”早知她打算、此时在样板脸后面暗笑的元陌。
    “好了，既然你们都不否认的话事情就这么定了。”丘涣果断拍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