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水质清澈见底的人工湖,水里悠哉游着的各色金鱼,清晰可见。
湖边上隔一米便种着一棵柳树,垂下的柳条在微风下摇摆着枝条,像跳舞似的好看。
“你什么时候回来上课?”霍斯年往专注看着眼前景色的女孩旁边挪近一点。
夏音这回没让他等太久,一下子就有了反应,只是回答不尽如人意。
“不想上课。”
之后再怎么追问原因,她都不再说话了。
霍斯年简直快被她的闷性子急死。
努力了一阵,人家还是心无旁骛地看着湖面,也不知道那该死的鱼和水到底有什么好看。
能比他这张脸还好看?
为了避免发脾气吓到她,霍斯年不停做深呼吸,直到心情完全平静下来。
“夏音,夏音……”
然而,在连叫几声都没反应时,差点又要发作了,好在最后还是生生忍住了。
他拧开饮料瓶盖递到她嘴边,不信她还能无动于衷。
“啊——”突如其来的碰触吓得夏音花容失色,打飞饮料瓶,接着整个人猛地从草地上弹起。
本就皮肤雪白,又不施粉黛的脸蛋,此刻血色尽失,苍白得如同一樽易碎的雪娃娃。
可怜见的!
霍斯年低咒自己一声,欲上前去安抚,可又不敢贸然靠近,压低声音小心翼翼说道:“夏音,你别怕,我对你没有恶意……”
令人恐惧到骨子里的回忆,像洪水一样灌入脑海里,夏音浑身发抖,满脸绝望。
被绑架的那两天里,那个满脸麻子的男人,总是粗鲁地给她灌水,强迫她喝水吃东西,每次弄得她好疼。
他们拿着点燃的蜡烛,往她身上滴蜡。
他们围在她周围,像魔鬼一个丑陋可怖地大笑,眼神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
“不要过来……”夏音跌坐到地上,曲膝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霍斯年生平第一次体验了后悔的滋味,以及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心疼。
他不敢靠近,甚至还后退几步,以此证明他真的没有恶意。
“夏音,你把头抬起来看看,我是霍斯年,是你同学,我们以前还一起吃过饭……我不会伤害你,冷静下来好吗?”
从来没有安慰过人的混世小魔王,笨拙得语无伦次。
夏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听到他说什么,就那么紧紧抱着自己,深深埋下头,仿佛只要看不见任何人,就是安全的一般。
霍斯年手足无措,只得给夏漫打电话。
接到电话时,夏漫刚跟言灵犀道别,打算去教室门口找他们,听到夏音状况不好,赶紧一路问人跑过来。
霍斯年迎上去,清俊眉宇间堆满内疚。
“对不起,我只是想让她回答我的问题,就用饮料瓶碰了她的嘴一下,我真不知道她的反应会这么大,怎么哄都没用。”
说到最后,他又充满了挫败感。
夏漫相信他不是故意的,但没空安慰,快步走到夏音身旁。
看着妹妹这副模样,心都要碎了,真后悔不该带来学校。
她缓缓地伸出双手,动作轻柔地抱住,嗓音温柔地安慰道:“音音,没事了,姐姐在呢,不怕了啊。”
听到姐姐温柔的声音,夏音一头扎进她的怀里,颤抖的身子渐渐止住颤抖。
夏音被暗网的变态绑去,是替夏漫挡了枪,这件事像一根铁刺扎在心里,每每想到心都绞着疼。
夏漫眸光柔软,手一下一下轻抚着夏音的头发。
“都过去了,以后姐姐会保护好你,不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夏音轻轻点了点头,心情终于恢复了平静。
抬眸看着霍斯年,少年俊秀的脸庞布满了担忧和自责,心湖几不可察晃了晃。
霍斯年见她终于恢复正常,狠狠松了口气,正欲说点什么,夏音垂下眼睫,告诉夏漫她想回家。
到了嘴边的抱歉只好咽回肚子里,想去扶一把,手伸到一半,想到刚才将女孩吓得那么狠,又生生僵在半空。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夏漫扶起夏音,微笑着歉然道。
“千万别这么说,是我有负你的嘱托,没有照顾好她,反而将她吓坏,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霍斯年诚恳说着,眼神停留在垂着头的夏音脸上。
那张脸依旧惨白得无一丝血色,像个易碎的水晶娃娃,着实令人心疼。
最后两个字闪过脑海,霍斯年浑身一激灵,将那两个字赶出去。
什么心疼,这两个字不在他的字典里,应该是同情才对!
自始自终,夏音都没开口跟霍斯年开口说过一个字。
回去的路上,夏音依偎在夏漫怀里,低垂眼睫,将自己圈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不与外界有任何接触。
夏漫将她送回租房,让她一个人在家不放心,可夏母那边又不能不去看看。
分身乏术,又担心她们两个,一股疲惫和无力感突然袭来。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还以为是公司打来找她,拿起来一看,却没想到是老家的座机号码。
他们打来能有什么好事?
秀眉微蹙,还是接了。
“喂,找我有事吗?”
开口的声音冰冷而生硬,还有一丝掩饰不住的不耐烦。
电话那头被这声音噎了下,愣了两秒才吼道:“我是你奶奶,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妈妈住院需要钱,打电话跟你们借,你们是什么态度,我现在就是什么态度!”夏漫透过借钱的事,算是彻底将所谓的亲情看透了。
当初第一个打电话找奶奶求助,她是怎么说的?说要花那么钱,为什么不直接去死,还说反正也治不好,干嘛浪费钱。
这样的亲人,想让她用什么态度对待?
“你……行,你现在翅膀硬了,我是管不了你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说是不管,嘴上却叭啦个不停,最后还上升到她和妈妈不孝,逢年过节也不知道寄点钱回去尽孝。
“我妈妈的手术费还欠着五十万呢,我没钱给你们。”夏漫明确表态。
“你还真的借到了五十万?!”
“是,所以你不要指望我能给你钱,我现在背着一屁股债,还想找你们呢。”夏漫道。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呐,你妈的病我去问过了,治不好的,借那么多钱拿去打水漂,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夏漫听不下去,直接挂断。
那哪里像是一个做婆婆和奶奶的人说的话,太不近人情了!
然而现在的她没时间生闷气,看了眼手表,快十一点了,便和夏音说了一声后去菜场买了新鲜食材。
回家做好饭已经十二点半,让夏音自己在家吃,她用保温盒装上,带到医院和夏母一起用。
两边都重要,但相较之下病情有加重迹象的夏母更需要照顾。
“音音还是不愿意去学校吗?”夏母胃口不好,又担忧小女儿,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夏漫摇头,心情沉重得也吃不下去了。
“唉,都怪我当年没有早点发现她的性格缺陷,如果一开始就察觉了,说不定能治好。”夏母为这事自责了很多年。
夏漫握住母亲日渐枯瘦的手,柔声道:“妈,等您病好了,我就攒钱送音音去治疗,相信一定可以治好的。”
不提钱还好,一提夏母的眼眶就泛红,鼻眼之间一片酸胀。
做手术借了五十万,死了还要花钱,她把夏漫拖累得已经够呛了。
她死后,还有一个可能需要照顾一辈子的妹妹,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想到这些,夏母的眼泪就止不住啪嗒往下掉。
“妈,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头又痛了,还是心脏不舒服?”夏漫站起来弯着身子,吓得手足无措。
夏母拼命忍着,努力平复情绪,接过纸擦干眼泪后说道:“我没事,就是心疼你,担心音音。你还有工作要忙吧,你别管我了,忙你的去,我睡会儿。”
说着夏母便躺了下去,闭上眼睛。
夏漫守了一会儿,见她好像真睡着了,这才将剩下的食物收拾一下,拿着电脑坐到一旁的陪护床上做事。
下午三点多钟,向北辰拎着一大篮水果和两盒高档营养补品过来探望。
夏漫正在跟项目小组的人沟通工作上的事,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他。
倒是夏母刚好醒来,不过最近头疼频繁,记忆力明显下降,看着向北辰愣了一下,才想起他是谁。
向北辰穿着一件黑色高领针织衫,同色系裤子和鞋,外套一件驼色风衣,板型很正,衬得他身材挺拔有型。
简单利落的打扮,却也掩饰不住浑身的贵气,哪怕穿得再低调普通,跟普通人就是不一样。
他微笑着先开口打招呼,“阿姨,您身体好点了吗?”
“好些了。你这忙还过来看我,真是不好意思。”
语气客气得很,没有一丝惊喜的成份。
但夏母是个特别注重礼仪的人,虽然不太想看到他,还是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夏漫听到两人对话,抬头一看才发现了他,清眸里划过一丝惊讶,跟小组的人说了声呆会再说,便合上起来。
“向总,你怎么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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