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后,夏漫浑身松了口气,初赛的稿子交了,算是了了心头压着的一件大事,在等待结果的这段时间,可以抽更多的时间陪伴母亲了。
刚坐定,任连翘将一份文件夹甩到桌上。
夏漫挑了挑眉,想到她在会议室里受的‘委屈’,便忍了,只淡淡问:“总监,这是什么?”
任连翘居高临下看着她,声音是极致的冷冽,“你别得意的太早!你以为得到了向总的夸奖,你就赢定了吗?你太天真了,那可是国际比赛,参赛的人哪个不是实力派?”
顿了顿,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又道:“虽然你这两次的设计都挺有想法,但运气不会总眷顾你,总有一天会用完!”
夏漫一直没有放弃梦想,这三年经营着网店,却从来没有荒废专业,在无人知道的背后,不知扔了多少废稿。
而任连翘却说她仅凭运气。
不过,没必要跟她解释。
她状似听不懂嘲讽,从善如流笑着反讽:“所以总监你的运气是用完了吗?”
一句轻飘飘的话,气得任连翘脸色瞬间乍红乍青,今日却又的确技不如人,无法反驳。
最终只不痛不痒留下一句:“走着瞧,我倒要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夏漫无奈摊手,收回视线时,看到刑绍元朝她竖起大拇指,清秀的眉眼里满含鼓励。
“刚才谢谢你了。”夏漫回一个真诚的微笑。
在会议室,她并非没听到同事们的冷嘲热讽,以及刑绍元的维护,只是没有时间分心罢了。
“不客气。”刑绍元被她那双含笑的清眸直直盯着,耳朵不争气地红了,眼神闪躲地转了头去。
午休时间,向北辰打电话让夏漫去一趟他的办公室,特地强调是公事。
夏漫犹豫了下,还是上去了。
这是她第二次踏进这里,再次被明净宽敞,奢华大气的空间小小震撼了一把。
向北辰坐在老板椅上,高大的身躯包裹在昂贵的手工西服下,更显尊贵不凡。
“漫漫,快坐,喝什么?”他问的时候,手已经拿起电话,只等一个答案便通知秘书。
夏漫站在原地,拘谨中带着一丝尊敬,“不用了。不知向总叫我上来有什么吩咐?”
她一开口,向北辰营造的‘老相识’气氛便荡然无存。
向北辰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失落,手从电话上收回,沉默了两秒后若无其事笑着问:“阿姨还好吧?”
“谢谢向总关心,还好。”夏漫眼神柔软了些,语气却还是疏离。
不是她想不近人情,实在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任连翘的吃醋行为,已经让她在公司里举步维艰。
“那就好。”向北辰大男人的自尊心摆在那儿,脸上笑容也渐渐淡了下去,“如果阿姨那边需要照顾,你可以不用每天来公司坐班。”
“谢谢。”夏漫点点头,抿了抿唇,“还有事吗?”
向北辰摇头,“下去休息吧。”
尔后,看着夏漫走出去的背影,他心中生出一丝挫败感。
努力做了这么多,还是得不到她多一秒的眼神停留。
——————
沈家老宅。
因沈国辉突然带回来的消息,气压很低,空气近乎凝滞。
沈彦之将在怀里缩成一团的童童放到地上,黝黑的眸子里漾起一丝温柔,“童童你先回房,等会儿爸爸谈完正事就来找你。”
童童怯生生看了眼满脸严肃的沈国辉,以及一旁绷着脸的宋清,小脸布满担忧,“不,我要在这里陪爸爸。”
稚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坚决。
颇有一种要与他有难同当的决心。
沈彦之宠溺揉揉她的小脑袋,柔声哄道:“乖乖上去,他们是爸爸的爸爸妈妈,不会拿把我怎么样的。”
前几年沈国辉肝火旺盛,意见不合时,动手打过他,被童童撞见一次,便记到现在。
两位老人平日里对她实在算不上慈祥,他不在家时,说她过得战战兢兢也不为过。
刚才父子俩争执,沈国辉铁青着脸摔破了茶杯,将她吓得够呛,这才不愿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据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情人,看来此话真是不假。
“可是……”童童还想争取。
“听话,上去吧。”沈彦之嗓音仍旧温柔,却带着不容置喙。
童童不放心地看了他们一眼,这才不情不愿上楼。
沈国辉今日的耐心算是很好了,一直等到楼上响起关上房门的声音,才又继续刚才的话题。
“调令已经下来了,江滨分局和国安部你都回不去了……”
沈彦之眼中早不复方才的温柔,俊美的容颜带着逼人的气势,“你以为截断我的后路,我就非得听你摆布不可?”
宋清在沈国辉发火前,出声打圆场:“彦之,别说得那么难听,什么摆布不摆布的,你爸那么做,完全是为了你好。”
在这件事上,她和沈国辉的意见难得统一,都认为沈彦之那份职业太危险,并且不如从政,前途来得更光明。
“所以,你们这是统一战线,非要把逼我妥协不可了?”沈彦之沉声反问。
闻言,沈国辉和宋清对视一眼,只是极短暂的交集,便双双移开了视线。
那一眼,却在彼此的心中都引起一丝不小的震荡。
在教育上分歧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一件事,是夫妻一条心。
很微妙。
沈彦之察觉到了气氛里不易察觉的不同寻常,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晦暗。
因这一丝变化,他态度有了一些松动。
“爸,你能不能在决定我的人生之前,跟我商量一下,你这样突然一纸调令摆在面前,换谁能接受得了?”
想来前几天,沈国辉突然到分局,应该就是为了这件事。
宋清站在儿子这边,附和道:“可不是嘛,至少得提前说一声,起码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我还不了解他的臭脾气,要是能商量得来,我至于亲自东奔西走,卖我这张老脸,求大家保密吗?”沈国辉看着宋清道。
这话倒是真的。
母子俩都无言以对。
从小到大,但凡是沈国辉安排的事,沈彦之第一反应都是反驳。
这里边有沈国辉太强势专制的缘故,也有沈彦之骨子里的叛逆在作祟。
说到底,父子俩的脾气都太硬了,不服输,不服软,硬碰硬,就像一个火星一个水星,每每碰到都是水火不容。
而沈国辉的赢,不过是仗着与生俱来的父权优势,否则沈彦之怎么会一再妥协?
偌大的客厅里,一时寂静无声。
三人各怀心事。
沈国辉想到上次在省厅,沈彦之蹲下向来在他面前桀骜不训,骄傲不屈的高大身躯,替他上药的情景。
向来冷锐精明的眸子,难得柔和下来。
“我老了,干不了几年了,沈家的稳定和荣耀迟早得靠你来维护,趁我手里现在还有点权利,帮你铺铺路,以后你想让我帮忙,我都力不从心了。”
沈彦之和宋清皆是一愣,旋即眼神复杂地看向沈国辉。
落地窗透进来的光线,清晰地映出他眼角的皱纹,除了一双眸子依然炯炯有神,两鬓边不知何时生出的几根白发,都在昭示着他真的已不再年轻。
岁月给了他令人艳羡的地位权势,却也毫不留情地刻下风霜的痕迹。
他们都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如此认真看过这个男人了。
在他们的记忆中,沈国辉强大,似乎无所不能;他强势,一旦做了决定,无人可以改变,只有妥协的份;他冷酷,心中只有政绩,没有家的概念。
可是现在,这个强大、强势、冷酷的男人,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近乎于软话的话。
沈彦之几次想反驳,可每次张开了嘴,都没办法发出一个音节。
半晌,他薄唇轻启,轻轻吐出一个无奈的字眼,“好。”
沈国辉意外瞪大眼睛,一抹不可置信在眼睛里晃了晃,接着如释重负松了口气,满面笑容站起来,“记得明天准时来省厅报道。”
说罢,他看了眼时间,拿起公文包。
临走前,意味深长地拍拍沈彦之的肩膀,甚至破天荒地对宋清投去一记道别的眼神。
然后便急匆匆走了。
也不知是真有急事要去处理,还是沈彦之答应得如此痛快,大大超出预期,怕太激动了失态,丢了几十年来维持的严肃板正的形象。
客厅里只剩下母子二人。
一阵冗长的沉默后,宋清心情复杂地笑了笑,喟叹般说道:“你终于肯放下心结,体谅你的父亲了。”
沈彦之垂下头,沉吟片刻后起身,“我去看看童童。”
“去吧,到了新的工作岗位应该会忙一段时间了。”宋清难得如此温和地让他跟童童亲近。
沈彦之转身上去,在背过去的刹那,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到底还是又做了让步。
不过这次不像以往那般郁闷难当。
大约是因为沈国辉的那番前所未有的软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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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玫瑰酒吧里,各色美酒和脂粉味将空气熏染,阵阵萦绕在鼻端。
喜欢夜生活的人,也会深深喜欢这个味道,置身其中便觉得兴奋不已,能治愈一身疲惫。
对于夏漫这种生活简单,不喜欢这类场合的人来说,却不是那么愉悦的体验。
尤其是上次在这里发生过赵峥逼迫喝酒,污言秽语攻击她和凌念念的事以后,更是在心底留下了阴影。
要不是凌念念说这里是她和秦羡第一次相识的地方,非要约在这里见面,绝不会再来。
此刻,隔壁桌的年轻男人,用捕猎的放肆眼神盯着她,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端起果汁抿了口,见几人还盯着,便不悦地瞪了一眼以示警告,再低头拿手机发语音问凌念念什么时候到。
“美女,到酒吧只喝果汁,我还是第一次见,你是酒精过敏还是酒量不好,怕喝醉了媚态尽显,引来色狼垂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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