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与山川》第四章 暗涌(九)

    巨浪一圈一圈得往四周咆哮,大有往外扩张的样子,黑衣人们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面对眼前的滔天巨浪他们不知所措,只能站在原处相互对望,再透过巨浪望去,陈武玉已然站了起来,一只手撑着长剑,一手正捂着胸口,愤怒的巨浪越转越快,那个白影轻飘飘落入了巨浪之中,他伸手扶起陈武玉的胳膊,再一眨眼间,两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黑衣人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了身来,面对眼前的风暴,他们有些不知所措,“大师兄”不知从哪取出一枚铁线镖,二话不说便向风暴射去,镖刃刚一触到,风暴顿时化作一阵青烟全然散去。
    “化气留型,好深的功夫”他惊叹说。
    杭州城。
    明月悬在空中,洋洋洒洒的月光裹在这座城市上,像是他晚间的睡袍,街上只剩下了打更人。这个打更人头发灰白参半,背有些些驼,像是独自走在路上的孤魂野鬼。他拖着脚步走在街上,现在的杭州城内除了青楼酒肆还亮着灯火,剩下的就只有一处了,便是清河帮杭州分舵。
    尹天成还没睡,正斜靠在大厅内的太师椅上,他的胳膊架在扶手上,一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言不发,一盏热茶正腾腾得冒着热气。
    “属下参见帮主!”雷伯叔在离尹天成五步远的地方参拜说。这几日雷伯叔一直被尹天成留在江南处理杂事,他本想办完杭州的事情就能赶紧回到北方,但杭州一事使他受了罚,被尹天成留在了江南。尹天成闭着眼说:“嗯——怎么样了。”听他语气中有些说不出的味道,似乎是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情。雷伯叔回说:“人已经无碍了,已经醒了。”尹天成点了点头,说:“别亏待他,要什么就给什么,让郎中好生照看着。”雷伯叔只说了一声“是”,转身就离开了,但还没等到跨过门口,又转身抱拳说:“帮主还不歇息吗?”尹天成抬起另一只手向他挥了挥,说:“再过一会儿,你先去吧。”雷伯叔又应了一声,接着走了出去,他几步穿过前院,转过一侧的月亮门去了厢房。
    雷伯叔走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尹天成听到前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他手停了下来,跟着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等到他放下茶盏,来人已经走进了正厅。这人身材瘦脸,眉目清秀,是尹天成贴身的侍卫姜涛。
    姜涛刚一拜下,尹天成立马就说:“起来吧,别多礼了。”姜涛应声站了起来,尹天成走上前,说:“怎么样了?”姜涛回说:“欧阳忠那个老家伙已经回踏云堡了,但是他女儿和四将还在江南,听手下的人说,他们大概是往这里来了。”
    “老东西——”尹天成说,“你吩咐下去,让其余堂主加倍小心守住总舵。”
    “属下遵命。——那欧阳菲?”姜涛问说。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你快下去休息吧,时候也不早了。”尹天成拍了拍姜涛的胳膊,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一种过分亲昵的行为了,大概整个清河帮也只有姜涛才有这份殊荣。姜涛点了点头,刚要转身离开,尹天成恍然间想起了什么,问说:“对了——”姜涛应声站住了脚跟,疑问得看着尹天成,“剑门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查过了,那日在洗剑庄的确是龙泉剑门门主梁文远,与他同坐的是他的结义兄弟萧人复。梁文远为人十分谨慎,待人也是宽厚有加,做生意也是恪守本分,江湖上倒是对他礼敬有加,口碑倒是十分不错。自打他父亲死后,他和萧人复一同接管剑门,生意还是那些生意,也没扩张,应该不算是什么威胁。”
    “话是这么说,但坐在陈坤的家席之中未免与他的身份有些唐突。”
    “哦!——我差点忘了这事,陈坤与欧阳忠定下日子,要重办天下武道会。天下武道会是由洗剑庄、踏云堡和剑门三家同办,算是天下武林最大的盛事了,上次大会的头奖是九兵妖猫剑,这次据说是快雪剑,我想应该是这个原因才让剑门成了陈坤的贵客。”
    “九兵——陈坤和欧阳忠费尽了心思想要的东西,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宝贝,”尹天成冷笑了一声,“密切关注此事,随时与我汇报。”姜涛抱拳行了一礼,随即就退了出去。尹天成见他走后,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将茶了喝了干净,最后穿过屏风走去了内堂。
    到了第二天,日头上了三竿,清河帮的分舵大门口格外热闹,姜涛说得不错,欧阳菲和踏云四将一早就到了分舵,几人一副追债的模样,没有什么好脸色,特别是欧阳菲身后的四将,不怒自威这四个字用在他们四个身上再也恰当不过了。倒是欧阳菲芳华正盛,眉宇间透露着一股难言的英气,丝毫没有寻常女子家的娇柔姿态,两道剑眉干练无比,她特地穿着一身男装,却丝毫也不输世间任何男子,他们大大方方得站在分舵门口,大有一副兴师问罪的势头。
    清河帮众见来者不善,二话不说就将他们团团围住,一个个凶神恶煞得盯着这些不速之客,似乎是想用眼神将他们碎尸万段一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得姜涛穿过人群,径直走到门前,一见到欧阳菲众人就行了一礼,接着迎上前说:“欧阳大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各位里面请,尹帮主早已备下热茶恭迎各位了。”欧阳菲冰冷得说:“尹帮主真是客气。”说完,众人就跟着姜涛一起走了进去。
    尹天成早已吩咐下人端上茶点,礼数做得丝毫不差,他自己依然正坐在太师椅上,没过一会儿门外的脚步声就已经到了正厅前,他站起身理了理衣冠,走上去准备迎接贵客到来。他背手站在正厅中央,姜涛已经领着欧阳菲一行人走到了跟前,他恭敬得向尹天成行了礼,尹天成点头示意他退下,接着向欧阳菲抱拳行礼说:“欧阳大小姐大驾光临,敝帮有失远迎,还请见谅。”欧阳菲简单得回了一礼,皮笑肉不笑得回说:“尹帮主现在是武林中的大红人,踏云堡不敢轻易打搅,只是家父临行前交代了我几句话,想要问一问尹帮主。”
    尹天成问说:“还请赐教。”
    “家父说:‘尹帮主现在胃口越来越大,手也越来越长,漕运的生意还不够,还要到南方分众人的一杯羹,不知道清河帮的版图要划到哪里才肯收手?’”欧阳菲说。
    尹天成听完冷笑了一声,说:“尹某倒是不明白了,清河帮做自己的生意,对踏云堡也是礼敬有加,每年的例银也都交着,只有一年比一年多,从未少过半分半厘,照理说欧阳堡主应该开心才是,怎得似乎还有些不悦?”
    “尹帮主,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清河帮自立帮起就在北武林,踏云堡对贵帮也是庇护有加,如今你带着帮众来南武林闹事,难道是想要挑起南北武林的争端吗?南北武林和睦已久,踏云堡决不允许有人从中生事,尹帮主应该明白。”欧阳菲说话一字一顿,落地有声,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清河帮的大肆扩张俨然像是一颗迅速扩散的毒瘤,只不过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头一个出来意图制止清河帮的人竟然是踏云堡,看来尹天成并非是欧阳忠授意来南武林搅乱,这样看来,尹天成的野心着实令众人难以接受。
    “大小姐言重了,尹某是个生意人,哪里有银子尹某就去哪里,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赚不是尹某的作风,况且尹某在江南一直严守本分,从不刻意找茬,何来挑起争端一说?”尹天成转身坐回到太师椅上,拿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也不抬眼看欧阳菲。
    欧阳菲也是刚烈的性子,前几日在洗剑庄时,欧阳菲便已经向父亲欧阳忠谏言直捣清河帮老巢,逼迫尹天成乖乖离开南武林,但是南北武林和睦多年,欧阳忠早就心中难耐,若不是朝廷定都南京,说不定踏云堡早就将洗剑庄也收入版图之中,如今尹天成当面给了陈坤难堪,欧阳忠打心里还是喜悦的,只不过女儿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尹天成并不是寻常武夫,这样的人就是草原上的狼,起初的时候只是一头孤狼,但不用过多久,这匹孤狼就会成为草原上的霸主,带领自己的狼群在草原上肆意横行。思来想去,欧阳忠还是让女儿特地带来了自己的“忠告”,希望这些“忠告”能够敲打尹天成,让他适可而止。
    但尹天成并不这样想,在他眼里无论是踏云堡还是洗剑庄,从来只有利益可言,他不允许任何人阻挡自己的道路,即便是欧阳忠。欧阳菲见他态度轻狂,根本不把踏云堡放在眼里,心中憋着的火陡然控制不住得想要向外迸发,她将长剑横在胸前,厉声说:“尹帮主,家父的话我也已经带到,具体如何做全看尹帮主一念之间,还请清河帮上下好自为之,不要等到有一天身败名裂,成为两边痛打的过街老鼠。”
    “大小姐言重了吧,以敝帮现在的势力,称雄尚不可说,但自保还是绰绰有余,尹某在此谢过大小姐关心了。”
    “尹天成,你口气真是不小,你可别忘了当初若不是家父容得下你,你清河帮现在还不知道在哪条河里飘着,你和你那些和你的那些水匪也不知道在哪条河里洗澡呢!”欧阳菲说到这里已经目露凶光,语气也比刚才严厉了很多,踏云四将听罢,纷纷将手上兵刃振了一振,正厅内刹那间火药味十足,尹天成低头品着茶,用余光瞧了瞧他们,他似乎刚想吹一吹茶盏上的热气却立马停了下来,似乎有些无奈得将茶盏放回了桌上。他撑着扶手慢慢站了起来,行动像是迟缓的老人,众人看着他慢慢从座位上走了过来,欧阳菲分明感觉自己身上的毛孔不听使唤起来,一股刺骨的寒意正穿过她的衣物慢慢爬满她的全身,逐渐找到她身上每一处毛孔的所在,然后不遗余力得往里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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