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与山川》第二章 江南洗剑庄(十八)

    这几日耽搁在杭州城内,梁文远只怕耽搁了行程,天一早就叫起弟子们来抓紧赶路,付小通三人虽说意识恢复了清醒,但行动起来还是不便,也只能遵从梁文远的吩咐暂且留了下来,等剑门前来接应的弟子。人手少去不少,萧人复便亲自上阵,一行人又连夜赶了几天,这才到了苏州。
    洗剑庄处在苏州城郊外一处丘陵上,说是山腰,乍一看似乎整座山都是洗剑庄的地界。梁文远带着一行人赶到洗剑庄山门前,一座偌大的大理石山门矗立在山脚下,梁文远好好驻足了一番,只见这山门有五人宽,各边杵着一根盘龙戏珠大理石柱,云纹与游龙雕刻得栩栩如生,仿佛要从石柱上飞出来一般,两根门柱间搁着一块正正方方的石匾,上面直排雕刻着三个正楷大字——“洗剑庄”,其实这样看来,洗剑庄的布局倒与剑门有那么些相似,只不过剑门是先走山路,再过山门,反而洗剑庄是先过山门,正巧反了过来,大概走了百十来步石阶,梁文远一行人才到了正门前,看样子梁文远确实来得较晚一些,上山贺寿的客人早已纷纷被安排入住了洗剑庄的客房内,梁文远刚到正门口,就有人喜气洋洋得迎了上来,差人接过了梁文远一行人的寿礼,便迎他们进了门去。梁文远边走边瞧,刚一跨进大门,面前出现了一片宽敞的操场,正中间有一处圆形的凹陷下的水池,池中高高低低层次不齐得插着数不清的长剑,造型不已,有的交叉在一起,有的快要被水面淹过去,群剑中央有一柄巨剑,看着有点像剑门山口的巨剑石像,不过这柄巨剑是由钢铁所浇铸而成,上面花纹精细无比,与真的长剑相比只是差了开刃而已,但梁文远心想就算是开了刃大概世人中也无人使得动分毫。
    百剑池雄伟壮观,让人见了印象太是深刻了,正正好好应对了洗剑庄的声明。正要往里走,便是一群庞大的建筑群,清一色的红木楼阁,搭上正正好好的砖瓦,陈坤似乎活生生得将江南水乡搬到了山上来了。那几处蜿蜒的长廊在此处便成了溪流,遥遥望去,长廊内下人们与洗剑庄的弟子来来去去,真与潺潺流动的溪水有几分相似。
    洗剑庄内满是红色装点的喜庆景象,红灯笼练成了一条长蛇,盘伏在山腰丛中,操场正上方搭着无数木架,缠绕着数道红巾,正中央挂下一个巨大的“寿”字,到时候寿宴便在此处举行,操场长宽百丈,容得下来自武林各处的同道好友。
    梁文远刚被引到主厅前,只见陈坤穿着一身锦衣长袍,上面绣着百花团簇,一副富贵的景象,头上的银丝梳得一根不落,全然收在他的玉冠之下,那玉冠乍一眼下透着碧光,如同一湾碧水。陈坤面露喜色,尽管脸上皱纹密布,却也看不出是位七十岁的老人,双眉微垂,前额微微突出,活像是年画上的寿星老,只见他象征性得拄着一根梨木精雕拐杖,正笑着迎向梁文远来,身后紧跟着自己的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陈武玉见了梁文远来,喜上眉头,也不管了礼数,抢在众人前跑了上来,众人相见,纷纷行了一礼,梁文远笑说:“在这就不能叫你花花公子了,还是陈三少爷妥当些。”陈武玉笑说:“算你识相了——萧大爷别来无恙。”萧人复在身后抱拳说:“三少爷别来无恙。”正说着,陈坤已经走了上来,陈武玉见了,忙做起了举荐来,对陈坤说:“爹——让我来给您引荐,这位是剑门门主梁文远,这位是梁门主的义兄萧大侠。”梁萧二人忙上前行了一礼,陈坤忙伸手扶住了梁文远的手腕,笑说:“贤侄不必多礼。”说完扶起梁文远来,“快让我好好看看。”
    梁文远笑着抬起头,陈坤颤着一只手伸了过来,作势想要摸一摸他的面庞,一时又停在他面前,顿时间梁文远见他眼中竟闪起了泪光来,又听长长得叹了一声,哽咽说:“——我与梁兄知交一场,没想到他却先我而去——”说完,低下头想要擦泪,长子陈武志两步走上前来说:“爹,快回厅内去吧,别让贵客久站了。”话音一落,陈坤抬起头来,满是歉意得说:“哦对——对不住,我瞧你和你爹长得太像了,一下子便想起了他来,人老了,禁不住念想——快进来快进来。”说完,众人迎着梁萧二人走进了正厅内。正厅里依旧是挂着红布,布置得极是华丽,足有正剑厅的几倍大,梁文远心里一阵阵得觉得惊奇,这厅上的无论是陈设还是家具,都是极其考究,不知道光是这正厅就花去了多少银两。梁文远心下正打着盘算,忙被引入了客座中,仆人们整整齐齐得列作了两排走了进来,先是每张课桌上端上一盏茶来,接着是小食,再是水果,一轮番下来一应俱全。
    等到众仆一齐退下,陈坤坐在主位上,对梁文远说:“贤侄一路来风尘仆仆,实在是辛苦。都怪这些小的,硬要给老夫办什么寿宴,连累贤侄了。”梁文远手中端着茶,听他这么说,忙回说:“庄主言重了,我们做晚辈的,哪里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倒是我处事不周,路上耽搁了几日,还望庄主不要怪罪。”陈坤回说:“哪里哪里,前几日来的人倒是多,都一一安排住下了,就等着后天的寿宴了,老夫都还没来得及一一和他们好好叙叙旧,好在今天稍微清闲了一些,正好我们叔侄俩可以好好说说话。来来来——”说着,一手扬向右侧客椅中一人,那人见状忙站了起来,梁文远见他穿着一身缎袍,腰中挂着一块宝玉,佩着一柄长剑,面深沉,看起来极是稳重,想必是陈坤膝下长子陈武志,听说他个性沉着稳重,将洗剑庄上上下下的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极有陈坤当年的风采,也是因为长子的缘故,陈坤自小对他就是百分的严厉,还未等到他成年,就按着下一任庄主的路子来培养了,他也争气,明着陈坤还是洗剑庄的庄主,实际上早就不再管事,都一股脑交由了陈武志打理。
    陈武志确实有了庄主的风范,但世间也没十全十美的好事,洗剑庄起初没有现在这般大的规模,到了陈坤手里才壮大了起来,到了陈武志手上,事情桩桩件件,从生意到门中弟子大小事宜,已经足够让陈武志忙得焦头烂额,逐渐就生疏了手上的功夫,陈坤意识到了这一点,便在儿子陈武林身上弥补了起来,幸好陈武林生性爱武,整日痴迷于练功之中,这兄弟二人正好一个文一个武,两人加在一块,倒真的像是变成了陈坤一样,到了陈武玉这里,陈坤也已上了年纪,对他是百般的宠爱,加上陈武玉的两个姐姐,一家子今天全部到了厅上。
    陈武志站起身来,陈坤便说:“——这是犬子陈武志。”话音一落,陈武志忙行了一礼,对梁文远说:“见过梁门主。”梁文远忙起身,萧人复也跟着站了起来,只听梁文远说:“见过少庄主。”说罢,陈武林也站起了身来,猛地一抱拳说:“在下陈武林,见过梁门主。”梁文远匆匆瞧了一眼,见他果不其然,一身武人的打扮,穿得也没有其他人这般富贵,像是才练完功还没换过衣服,浑身散发着一股正气,直想到这,梁文远忙回礼说:“早就听闻二公子修为精湛,今日见到果然气宇不凡。”陈武林听梁文远夸赞,连连笑了三声,陈武玉是老相识了,陈坤便没再做引荐,然后再是两位小姐陈武琴、陈武娇。一一引荐完后,众人才一一坐回到座位上去。
    陈坤瞧着众人一阵乐和,又说:“老夫许久没去剑门了,不知剑门内一切可都安好?”梁文远忙回说:“劳庄主惦记,剑门内一切都安好。”陈坤说:“都好就好,唉——瞧着你我就想起了当年与梁兄在剑门中彻夜饮酒畅聊,不知道有多少快活,哪像现在,整天蒙在庄子里头。”这时陈武志搭话说:“爹,这不是帮您把朋友们都请到家里来了么。”陈坤一笑,说:“小小一个寿辰,到被你们弄成了一桩不得了的大事——人都来齐了?”陈武林回说:“大多都到了——我看看。”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张红纸来,匆匆看了个上下,说:“大部分都已经到了,眼下还差五岳剑派中的华山派和嵩山派,还有踏云堡,欧阳堡主已经由我们派去的弟子接到了,预计明日就能上庄,丐帮华帮主前日捎信来说身体抱恙,不能到场了。还有——”还没等他说完,陈坤便摆手打断了,说:“这些你看着办吧,我也记不清楚。”梁文远听了下来,心下一阵慌张,这才想到这几日奔波,没想起来海长空也会到场,自己与万青交情不浅,只怕见了海长空会万分尴尬,当下就有些慌张了起来,他是最害怕这种尴尬的场面了,光是要应对陈坤这样的长辈已经够他消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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