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行》第247章 终章

    东海边，一个老渔夫刚打渔回来。
    远方夕阳缓缓入海，光线照在他的肩头，穿过他刚刚堆好的收获，直到陶京尘的身上。
    “阳光很美，不是么？”
    “当然，不过对于我而讲，是有点强了。”
    几道云飘过，将夕阳遮住，便成了一片极美的霞，在霞光中，老渔夫自顾自点了烟斗，这是他的老习惯了。
    陶京尘无需追溯，便能看到老渔夫的一生。
    老渔夫是陶天行，自从不幸降临了到他这个幸运教授身上，他便依照原本的命运轨迹去寻名医，而没了原本的灾变故事后，他的病症也随着环游而痊愈。
    在娶妻生子，继续过了四十年幸福人生后，70岁的当天，他突然心有所感，告别亲人与过去，与妻儿约定每个月都看看他，便来到了东海边的渔港隐居。
    21世纪中叶，已经没有人类打渔了。
    对于妻儿来说，陶天行这一生都是幸运的，而且到了这个年龄，一切就随他去吧。
    “果然，”陶天行吐出烟雾，目光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陶京尘，这个一身白衫的年轻人脸上有着异于人类的美丽，他标准化的脸孔就像是最近流行的模特型机器人：“我在等你，四十年前怪病痊愈后，我便经常做一个起床便忘记的长梦，而这场梦在我六十多岁后便倒叙般被我一点点记起。难道是另一个平行宇宙发生的故事？”
    “可以这样认为，只是有些区别罢了。”陶京尘声音平静，这样的事情他已经遇到了很多，只要与他有因果关系的生命，都会像大梦觉醒一般，逐渐梦到原本宇宙曾发生过的事情，并通过缓慢的时间回忆起来，不过都记忆不全，尤其是涉及到界外的部分。
    “那么你就是那个宇宙的我咯？而且只是其中的三分之一是我。为什么看起来有点像机器人？”
    “因为在我们那个宇宙，只有这样才能活着吧。”
    陶天行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自己见到梦中故事里的人应该是有很多好奇的，可是因为了解，他反而不想多问。
    如果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陶京尘站在自己面前，一定是拥有了返回地球的强大力量吧。
    而组成陶京尘的不过是三个普通的地球人，包括他自己，在面对归家旅程的种种时，什么都无法依靠，那么该依靠什么呢？
    只有依靠自己曾经努力过的事实吧。
    “恭喜你回到了家乡，我也见到你了，一起吃个饭吧。”
    陶天行磕了磕烟斗，他留在东海边已经没有意义，明日便可以回家与妻儿团聚了，他得请陶京尘吃顿饭，最起码在东海边的这些日子里，通过回忆另一个平行宇宙的前尘往事，也让他获益匪浅。
    “不用了，你想问我什么便问吧，问完就回我宇宙去。”
    陶京尘挥挥手，周围的一切突然安静下来，海边高耸的巨大机器都停止了动作。
    风平浪静，保护着太阳系的系统运作起来，宇宙深处的观察者都对此时此地闭上了眼睛。
    “我这一生如此幸运，已经没什么好问的。不过有一个问题，死亡的问题。”
    陶京尘笑了，他组成的三分之一是陶天行，自然知道陶天行穷尽一生想知道的是什么，幸运守不守恒已经无所谓，长生不老与精神不灭，才是这个幸运家伙的终极追求，此时的他就像是已威震天下、富有四海的君王，只求自己拥有更长的寿命去享受。
    “你无需多说我已经知道。现阶段我们无法逃脱死亡，物质是守恒的，而且精神世界也会衰败，寄希望于未来吧，毕竟宇宙还年轻，生命繁衍，生生不息，终会找到自己的道路。”
    说罢，陶京尘便消失了，之前他已经见过了李京、梅尘，也对太阳系设置了足够的保护措施，他已经做到真正的回家了。
    而代价，便是自身不容于此。
    “如果可能的话，界外再见吧。”最后的这句话伴随着再次运转起来的一切，谐振般融于自然。
    陶天行听着海鸟与风的声音，还有远处机器运作传来的轰鸣，眼中透出失望：“说了等于没说，谁都知道未来会更好啊。”
    我们知道，故事的结局不会有大团圆的，因为有死亡。
    也正因如此，我们才应该正视它，正视自己，过去、现在与未来。
    珍惜生活，多些欢笑。
    美好希望与各种意义，或许只是面对冷酷宇宙的自我安慰。
    但在死亡的寂灭之前，只能相信这些。
    物质与精神都能搅混时间，我们往往不知老之将至，或许唯有爱才能死生亦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