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行》第220章 三昧

    中原，暂时感受不到北方草原一般的异常天象，这里的人们在这个时刻也没什么功夫去仰望天空。
    因为这天夜里，整个神朝上下有暗流涌动。
    “荆刺史，听说了么？”
    “郑家？”……
    “对，真是出乎意料啊。”
    “蔡侍郎，郑家的事情……”
    从上到下，从中央到地方大员，都在极短的时间里，得知了中州郑家的遭遇，而郑家在神京的势力，也在这天第一次出现了异动，根据十六卫的汇报，有很多郑家人在武装力量的保护下准备逃离神京，最后都被有效控制了。
    神京皇宫，定泥阁。
    先天皇帝李景之与启官正站立讨论着，他们从下午就知道中州郑家的消息被泄露了，而且晚上在神京郑家势力的暴动，也让他们提高了警戒。
    “陛下，根据我得知的一些消息，地方部分大员也知道了。”启官刚刚凝神倾听了一番动物反馈回的信息，对李景之说道。
    “哼，这个不用再提了，通过朕了解的北伐情况，准备御驾亲征。”李景之却没有再对郑家的事情说什么，他刚刚在跟启官的讨论中，已经确定对此事使用雷霆手段镇压了，不过手段是强硬的，但具体名单却没有拟定。
    启官觉得自从李景之觉醒成为异族之后，身上的杀伐果断气息十分膨胀，他现在走的路线已经不是登基前二十年的王道，而是一种霸道。
    “陛下，根据臣刚刚得到的消息，北方也有异动，吉节可汗与速台温突然率大军离开可汗王帐城，向东边进发，有可能是声东击西之计。”
    “可汗王帐城留下多少兵力？”
    “这个动物们查探不出来，它们只能看到大军向东开拔，不过吉节可汗与速台温不是同时出发的，而且方向一个正东一个东南。”
    “东南？燕南道没有传来军情么？”李景之一抚额头：“启官，燕南道有你的动物么？”
    “陛下，臣的耳目现在都集中在中州、寂温和几个圣地附近，燕南道是有些缺失了，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启官快速答道，其实他并没有言尽其实。
    就在李景之正准备接着说时，定泥阁外突然传出尖利嗓音的一声：
    “陛下！大事不好！天有异象啊！”
    原来是门外太监任无怨在站岗时闲极无聊看了一眼天空，终于发现了在神朝许多人都没有看到的异象。
    “报！紧急军情！安西都护崔钰玄现在阳关！”
    几乎与任无怨发出声音同时，在外面突然传来另一个急促的声音，这道声音就带着一道烟尘气息。
    李景之双手一挥，定泥阁的大门便打开了，而几乎同时他便到了门外的空地上。
    在他的面前，除了站成两排的值日守卫以外，就是太监任无怨与一个脸上布满汗水，身上插着紧急信使标记的士兵。在看到两人后，李景之并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了眼天空。
    原来真的有异象。
    现在的天空并不像是普通的夜空一样布满星星，而像是一面镜子，李景之觉醒之后变得强大的视力，能够清楚地看到镜子中显示有自己的面庞，他眯着眼睛，抬起双手，准备对天空施展自己的‘能力’。
    “陛下！别这样做！”身后传来启官的能力。
    “为何？”
    “臣下曾经在一次问祖中知晓这种天象，此天象似是异族大能所为，陛下切勿轻易尝试。”
    “异族大能？”
    “五大圣地各有一人，其余臣不知。”
    “其余的异族大能中，会不会有老鱼？”
    李景之的这句话问住了启官，他继续回答不知。
    “好了，先不管老天是怎么回事，士兵，为朕讲讲西域都护的情况。”
    “陛下！鄙人乃阳关信使殷行，于三日前接阳关关守唐步惑命令，传千里加急情报——安西都护崔钰玄现在阳关。并且见了安西都护崔钰玄一面，崔钰玄现在状态尚可，不过言及手中兵力所存十不足一，但因有极端机密，故未自刎以谢君王。崔钰玄自言将不日启程亲自来神京。”
    “这样啊，你辛苦了，任无怨带他去休息，天象的事你们不要多论。”李景之听完后很快下了命令。
    太监任无怨便带着信使离开了。
    李景之又看了一眼天空，发现镜面中的自己并没有变大后，便带着启官转身回到定泥阁中。
    “不知这崔钰玄又有何好说，若不是时逢北伐，朕无暇西顾，葱岭之败一定要对方十倍偿还！启官，你能不能现在通过动物知道崔钰玄的一些消息？”
    “臣遵命。”
    “这些倒是小事，这天象到底是怎么回事？朕的心中似有些不太平。”李景之很快将崔钰玄的事放在脑后，刚刚看到奇异的重镜天象，对这位神朝皇帝是有一些冲击的。
    自从他觉醒成为异族，有了控制金属的能力之后，便对一些缥缈虚幻的事情更加在意，反而对之前自己绸缪了二十年之久的北伐大计看淡了。
    “陛下，异族在古代被称为练气士的时候，就存在着一些大能，他们距离传说中破碎虚空，遨游万象的境界只差一丝一毫，故大能的能力就可以在人世间呼风唤雨，乃至改变天象。”启官面色严肃地答道：
    “而在文有道的时代，就出现过这种重镜天象，似乎是姜姓大能的一种秘法。”
    “姜姓大能？莫非与前朝有旧？”李景之听到这个姓氏有些奇怪，不过他又接着来了一句：“也不对，朕从文学院知晓，姜乃是初始姓氏之一，应与定朝无关吧？”
    “这臣就无从知晓了，不过据臣了解，定朝太祖姜定倒的确是个异族，如果他不是异族的话，也就无法终结异族造成的乱世，迫使几个圣地达成和平。”
    “如此看来，天空异象还真有一定几率是前朝姜姓后人所为。定朝虽只历二世，又在本朝初定江山前动乱了近三十年，但的确应有血脉存活流传。况且本朝对待前朝皇族血脉一向宽容优渥。他发动天象到底有何目的呢？朕必须找到发动天象的这个人。”
    “臣发动问祖试试。”启官说道。
    “好，你且退下吧，朕再想想。”
    随着启官告退，定泥阁中又恢复了宁静。
    李景之在沉静的环境中深思，很快，他站起身，自言自语：
    “既然朕已经成为异族，定朝太祖也是异族，那么朕应仿效之。”
    就在李景之做出决定时，大蕃法王进入到了风雪神庙中，外面的道子多次试图挣脱空间禁锢，但却毫无效果，而在努力时，他也看到了天空中的异象。
    “这……难道是姜家再次出世么？”
    风雪神庙中，入门即是一个空旷的大厅，有一些布置讲究的桌椅，但此刻看去已经空无一人，大蕃法王慢慢走着，他的回忆也渐渐回归。
    “啊，我曾经来过这里，在几百年前？或是一个风雪夜，那时我是一个牧人？或是一道余烬。”
    大蕃法王的自言自语充满神秘意味，跳跃的言辞间，展现出他过往的秘密。
    “唔，这套桌椅，便是道子的位置吧？”
    他走到了风雪神庙大厅正中间的一座椅子旁，这椅子与周围的明显不同，是一种暗金色的材质打造的，而且在其上有很多圆形的装饰，这种圆形，类似人的眼瞳。
    “传说风雪神庙教派的首任道子并不是风雪神庙的建造者，这间神庙历经几千年保存最完好的，就是这把道椅了。”
    大蕃法王说着，将手虚按在道椅上方，发动自身秘力，道椅上的圆形图案开始微微发光。
    “是的，当年我被驱逐，正是因为擅自动用这把椅子，可我当年为何对此物如此好奇呢？”
    随着道椅的光芒越来越亮，大蕃法王似乎忘了他此番不辞辛苦前来风雪神庙的目的。
    光芒亮到了极致，圆形图案开始有了变化，在图案的正中，真的出现了类似瞳孔的存在。
    “总共十八个圆形，出现了三只瞳孔，这又意味着什么呢？”大蕃法王再用自己的能力，却发现这已经是最终的变化了。而且无论他怎么尝试用空间力量将此道椅挪移，这把椅子都纹丝不动。
    正待他准备撤出自己的力量离开时，却突然听到了道椅发出的声音：
    “三昧真火,烧尽枯草……”
    大蕃法王面目一凝，将自己的力量毫不保留地向道椅中灌输。
    “风雪过后，生机重现。”
    之后任凭大蕃法王努力，再无声音出现。
    “三昧真火,烧尽枯草,风雪过后,生机重现。”大蕃法王看着恢复了暗金色的椅子，口中喃喃自语：“似乎只是一个有哲理的句子罢了。”
    这时他仿佛才突然想起了这一趟的目的，开始向风雪神庙的深处走去。
    而在大蕃法王离开后不久，这把椅子的靠背上，突然出现了两个字：
    灭神。
    不过这两个字比之暗金色的座椅还要黯淡，只是存在了几秒钟。
    而在这两个字消失之后，陶京尘就感应到了大蕃法王的到来。
    虽然风雪神庙几个长老已经联手将他带到了远离风雪神庙千里之外的地方，但是通过一种难以名状的联系感，他在此刻能够知晓风雪神庙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