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早上,韩越醒来,和前三天一样,睡衣散发出被汗浸湿又干透了的臭味。
他感到一阵窒息。
第五天早上,韩越醒来,脑子里还浮动着梦中人的容貌。
他出了一身冷汗。
第六天早上,韩越醒来,眼中尽是迷茫与困惑,还有一丝丝恐惧。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第七天早上,韩越醒来,面上再无波澜。
仿佛一切如常。
要青枫员工来说的话,老板变得更加神出鬼没了。
送餐的员工被换成机器人,再没有人能登上顶部那几层楼了。
文件批复得比以前更快了些,也更简明扼要,一针见血。
唯一能见到人的机会,是高层的视频会议。但高管们守口如瓶,一点风都不往外漏。
奈何事实是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老板日常冷着脸,他们完全无法从表情上看出什么名堂来。
亮堂堂的暖阳被隔在外头,屋里是明晃晃的冷光。
这样费电,可韩越已经不愿再受那阳光侵扰了。
他正在心里默算着一串数据时,铃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路。
韩越看了一眼屏幕。
是宁阡陌。
他接通了通讯。
“韩越,你知道了吗?”
韩越把计算过程分成许多个片段,把每个片段的计算结果记录下来。这个方法适用于他分神的时候用。
“知道什么?”
宁阡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可能要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楚瓷怀孕了。
这大约可以算作是喜事,毕竟韩家几代单传,险些就无后了。
“知道。”韩越面不改色。
宁阡陌并不总是为了家长里短而去叨扰韩越。
八卦只是个手段,他本质还是个商人。更重要的是,他是青枫的股东。
“你知道了……会影响到青枫吗?”宁阡陌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不会。”
韩越肯定的回答多少让宁阡陌有了点信心。
于是他开始有闲情劝说韩越:
“你不能这么宅。别的话不说,我也没有发言权,可是做生意没有你这样做的啊,你总得出来见见客户……”
韩越把音量调到最小,任由宁阡陌在那儿唧唧歪歪,然后低头继续办公。
末了,韩越重新搭理宁阡陌,闲谈了两句,打算挂断通讯的时候,宁阡陌问他:
“你立遗嘱了吗?”
青枫体系太庞大了,一旦没了韩越,必然分崩离析,各自割据为战。
没有多少人能牵得住那么多条缰绳。
更何况,它们跑得太快了,快到别人眼红。
哪怕拼着跌落悬崖粉身碎骨的风险,也有人要来抢缰绳,蹭马车,日行千里。至于脱了缰的马去了哪里,他们却是全然不在乎的。
不论各人苦衷,他的母亲既然怀了二胎,哪怕他父母一句话都不说,也会有人在暗地里揣摩,他会不会留一条小马驹,送给那未出世的孩子。
怎么可能呢?
韩越嘴角扬起,眸中寒凉,眼尾似乎带了媚意。
“多谢。”
韩越挂断通讯以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球来。
球体光滑莹润,手感极佳。
这是佑佑走之前送给他的。
财富不过是一个倚仗,一个说话有人听的倚仗……
这是最简单也是最极端的方式。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等她回来。
韩越当然相信佑佑会回来。
尤其是在第七天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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