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晨曦纪云宸》第470章 对不起……

    “呲呲”，通讯线路还在修，电流声时不时在耳麦里乱窜。
    周恺一脸无奈，他想摘了，但又怕错过什么指示。
    他估计一直串流的噪音可能是地面有什么话要对他们说，只是因为信号或者设备的问题听到他们耳朵里只有嘈杂的噪声。
    “还差一点点，叔叔不用着急。”
    听到“叔叔”二字，周恺的第一反应和之前的纪云宸一样，不过他相对来说倒是挺适合这个称呼。
    “先到他们上方，再缓慢下降，我直接过去了。”
    周恺断然不可能等外国少年修好了再行动，那栋副楼岌岌可危，随时有坍塌的可能。
    救援队员为了看清楚情况，机舱门是打开的。
    他扒拉着门口，劲风吹得他脸都要变形。
    虽然他没开过直升机，但参与空中救援的次数不少，也能适时给出最正确的指令。
    “呷呷呷”，直升机径直越过长长的海岸，受袭的酒店很快进入视野。
    比起在地面上，空中饱览的光景更为摄人心魄。
    已经不能用炼狱来形容，蹿遍整栋大楼的大火，甚至连混凝土块都可以烧尽一般，红色的火光映着金色的火花，那是一条肆虐的火龙，已然看不出最底下是什么光景。
    就在这时，救援人员猝然发出一声惊呼。
    “我的天啊，从两点钟的方向绕过去，缓慢靠近，我再仔细看看。”
    救援人员发现了纪云宸他们，在几十米的高度上，人当真就如蚂蚁一般渺小。
    “看到他们了，我看到他们了！”确认目标后，救援人员的冷汗都下来了，“悬停上方，我们不能靠得太近！”
    与此同时，很乱的一阵呲啦声后，通讯恢复了正常。
    “喂喂，周先生，听到请回话！”
    地面的调度员一直在擦汗，和直升机断联的十几分钟，他坐立不安。
    “收到，请讲，我们现在已经到达副楼上方，你可以看到我们。”
    周恺一边说一边往下张望，他按照救援人员的提醒，悬停在距离孤岛四十米的上空。
    “我看到你们了，听着，救援目标的其中一人掉落在平台外面，只靠绳子坚持着，你们的下降高度不能超过二十米，采用悬停救援的方式。将我说的话转述给我的队员，他知道该怎么做。周先生，千万要稳住直升机，否则下面的人就危险了。”
    调度员还算冷静，他有条不紊地进行说明和安排。
    周恺没有什么异议，因为他也看到了冒头的纪云宸，他以一种很危险的姿势趴在断面的边缘处，机头一转，他便看到了挂在半空的乔晨曦。
    周恺一开始并不知道乔晨曦追到了这里，看清是她的时候，颇为震惊。
    只是他也想不到，纪云宸在乔晨曦身边的情况下，居然会变成这么惊险的局面。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周恺马上向后吼着询问，“接下来我们可以做什么！”
    机翼旋转的声音轰鸣着耳膜，让人下意识会提高嗓音。
    救援队员紧皱着眉头，他定定站在机舱口，向下看的表情莫名给人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触。
    下一秒，他便将机舱壁上的升降绳取下来，往自己身上穿装备。
    “我们需要靠到二十三米左右，这上面的升降绳和标准用的救生绳不一样，要短上几米。先生，你做得到在下降最后五到十米的高度内让转速不高于百分六十五吗？”
    周恺微微一怔，他也皱了眉头，“必须低于那个强度吗？但是这样太危险了，很有可能会坠机。”
    “所以我问你能不能做到。”救援队员很冷静地问道，说话间，他已经将保险绳也扣上。
    “……二十三米和二十五米之间，我做微调悬停，可以试试。”
    “好吧。”救援人员也无奈，他心知这样去要求一位非专业人士有点过分，但当下以他的职业素养判断，只有这种接近方式对援救目标是最有利的。
    当然，他首先得保证机组两位驾驶员的安全。
    周恺所说的悬停，以这架直升机的型号来看，转速最多降低到百分七十五。
    但这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剩下的，就靠救援队员的把握。
    “准备下降！”蹲在机舱口，救援队员一瞬不瞬盯着下方挂着的乔晨曦，他迫降的第一个目标便是先解救乔晨曦。
    “调节桨距，确认障碍物。”
    形势严峻，外国少年的表情都认真不少，他照着周恺的指令做好一切，并迅速用他5.3的眼睛前后看了一遍。
    “无障碍物，可以下降。”
    “来吧。”周恺凛神，便开始放低操纵杆，额头同时渗出不少细汗。
    这大概不止是他们，也是乔晨曦最后的机会。
    “咔咔咔”，水泥层断裂的动静加剧，乔晨曦也听到了，她一下就毛了。
    从刚才纪云宸那句话中清醒过来，乔晨曦讳莫如深地望着对方。
    这时，她同时也看到头顶上方逐渐靠近的黑色物体。
    但因为扬起的灰尘笼罩在上方尚未消弭，可见度实在太差了，她耳边又充斥着火焰及风声，反而那么大动静的机翼转动却被环境音完美地掩盖过去。
    乔晨曦全身不自觉地发麻，已经到了这种关头，难道她真的要拖着纪云宸下地狱？
    如果纪云宸刚才那句话是真的，那她更不能让他死。
    而就在她咬紧牙关，下定决心真的要解开绳子的时候，骤然轰隆一声。
    四目相对的眼睛，都从对方诧异的目光中看到了相同的情绪。
    左手一瞬撑空，纪云宸身边没有任何可以着力的点，身体随着裂成数块的水泥地板倏然连续下沉了好几次。
    但纪云宸不愿意放开乔晨曦做最后的逃生，他反而更加用力地攥紧手中的绳子，虎口被磨破，顺着防水的绳子表面一路溢到乔晨曦手上。
    然而在这瞬间，纪云宸记起了他身后还有纪知念。
    回头，纪云宸给了纪知念一个眼神。
    平静，深邃，又充满鼓励式的希冀。
    在生死边缘，他没想到上天竟和他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
    纪云宸进退维谷，但始终没有松开手中的绳子。
    失去了支撑，乔晨曦的重量摇身一变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分崩离析的地面刹那如同碎掉的薯片，从四面八方倾泻而下。
    剧烈的震荡再次袭来，如同地底下即将要爬出一只史前巨兽。
    纪云宸失去了最佳的逃生机会，只来得及让纪知念往里退，他的身影便掉进下坠的石块群中。
    同时下坠的自然还有乔晨曦，但不知为什么，看到纪云宸向着她而来的时候，乔晨曦却全然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
    这一瞬间，仿佛纪云宸真的击碎了五年时间铸造起来的层层围墙，不计后果地来到她身边一样。
    两人的距离越缩越短，乔晨曦瞪大双眼，晶莹的泪花脱离眼眶向上浮起，她终于将手伸出去。
    须臾间，仿若只要能碰触到，便不会再有遗憾。
    却在这时，纪云宸下落的身躯猛然一顿，随即快速上升。
    就好像，被什么力量拦腰抱住。
    与此同时，纪云宸的手一下抓空。
    身后将他带离的力道过大，硬生生将绳子抽离了他血迹斑斑的掌心。
    “曦！”
    绝望地望着继续下落的乔晨曦，纪云宸还维持着伸手的动作，一股陌生的酸涩瞬间涌上他的鼻腔。
    却在这时，有一道黑影自他旁边擦身而过，快速下坠到乔晨曦身边。
    “嘭”一声，降落伞打开。
    此时的纪云宸已经被自动升降绳拉到了直升机上，救援队员在两人开始下坠的档口便紧急迫降到纪云宸上方。
    通常这种情况，只能二选一，但救援队员不想放弃任何一个生命，他将身上的保险绳穿过纪云宸的裤腰带，让机器先救一个，再由他自己冒险救另一个。
    这种高度才打开降落伞，其实缓冲不了多少重力。
    但幸运的是，底下就如同一个大熔炉，高温令空气膨胀到一种几乎难以呼吸的程度，却是极大程度地撑起了伞布。
    可即便如此，撞击仍旧在所难免。
    救援人员紧急挑了一个相对火势小一点的地方迫降，两人都不同程度受伤，但命基本是保住了。
    调度员在底下快疯了一般赶紧让所有水管都对着乔晨曦他们掉落的区域灭火，而后派人全副武装上去将人救下来。
    另一边，看到乔晨曦被救援人员从废墟中带下去，还能动，纪云宸才微微松了口气。
    但他这边还没结束，他也跳过伞，或者说，熟悉直升飞机上的这些设备，便依样画葫芦下去将纪知念带离那片孤岛。
    人质全部解救出来，地面上铁骨铮铮的汉子也有不少人相拥而泣。
    旁边胆战心惊等待着的医生赶紧为伤者做检查，乔晨曦身上本就有不同程度的挫伤，除了有轻微脑震荡，其他还好，倒是救他的救援队员伤势更重一些。
    直升机落地，周恺如释重负擦掉头上的汗。
    纪知念则是打开门便一路跑到乔晨曦跟前，小小的脸蛋泪痕还在，埋头给了乔晨曦一个熊抱。
    乔晨曦一下僵住，她抬头，看到纪云宸缓步朝她走来。
    嘴角动了动，乔晨曦蓦然红了眼眶。
    但她什么都没问，而是俯下身也紧紧抱着纪知念。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