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晨曦纪云宸》第469章 乖乖听话

    五米，四米，三米……
    逐渐上升的过程，乔晨曦往下看，仿佛就是被拉离红莲业火。
    这栋大楼已经完全毁了，火星四溅的底下，全是大大小小堆积在一起的杂乱石块，冲天而起的火光将这一带整个照红，即便离着三四十米，一样能感受到热浪。
    警方已经将隔离带再往外拉出了些距离，一开始预估的安全距离根本不够。
    “呼……”乔晨曦眼见马上到顶，才微微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她并没有恐惧，硬要说的话，就只有突然掉下来的那一瞬间，身边全是碎掉的混凝土块，噼里啪啦，仿佛她的身体也跟着碎掉了一样。
    甚至在那一刹那，乔晨曦脑海中闪过了自己从高空坠亡，摔得稀巴烂的样子。
    不过，所有的这一切几乎能把人逼死的负面情绪，却在乔晨曦被绳子拉住的那一刻，全部瓦解。
    身旁的石子簌簌下落，坠入炙烤的火海。
    而这条绳子，是从现世伸出的手，能将她带离这种地狱。
    知道绳子的另一头是纪云宸，乔晨曦心里打翻了染缸一般。
    可她同时又庆幸，在那一端站着的人是纪云宸。
    因为这个人，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会救她。
    即便，她此刻恨透了此时正拼命想救她的人。
    如果她要报复，大可以马上解开绳子，让纪云宸一辈子都活在她的阴影下。
    可乔晨曦并不想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方式，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这是她这五年来真真切切学到的人生道理。
    她要活着让纪云宸痛苦，否则她以前所承受的那些，她现在所承受的这些，都只是海浪上的泡沫罢了。
    火光在乔晨曦的眼中窜动，她的目光却是逐渐坚定起来。
    从最开始，纪融天希望乔晨曦恨纪云宸而不断给她灌输仇恨的思想，但后来乔晨曦希望能化解他们两人之间的恩怨，可到了现在，乔晨曦的仇恨才算是真的被唤醒。
    不为了别的，只为了她那可怜的，还未出世就命丧黄泉的孩子。
    只有这道坎儿，乔晨曦心里永远过不去。
    纵使是她硬要将锅扣在纪云宸脑袋上也好，乔晨曦需要这样一个发泄的途径。
    否则，她一定会活不下去。
    “千万别乱动，马上拉你上来。”
    在只剩最后一米多的时候，纪云宸的声音无比贴近地传进乔晨曦的耳朵。
    她不由抬头看了一眼，才发现纪云宸不知道什么时候探了出来。
    明明一直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巩固仇恨，可乔晨曦却是不假思索喊了出来，“你快进去，这里不安全！”
    “所以我才必须来。”纪云宸低声回了一句，他的语调与乔晨曦的比起来，轻得能被焚风带走。
    “别说话。”
    就在乔晨曦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纪云宸却突然打断她。
    盱衡厉色地望着纪云宸，乔晨曦莫名有很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时，空气里骤然响起很尖锐的绳子拧紧状态的嘣嘣声。
    纪云宸的脸色一下变了，他顾不得手中的那段，探出更多的身躯，伸手握住断面下的那段绳子。
    几乎是同时，“啪”的一声，被尖锐的断面磨断的绳子整截断裂。
    一下失去杠杆拉力，纪云宸顷刻被乔晨曦的重量往下带。
    乔晨曦这下才反应过来为什么纪云宸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她的脸色刷拉一下全白了。
    不知是惊惧还是震撼，她竟一声都吭不出来，呆呆望着那只紧紧拽住绳子，甚至已经开始在变色的手。
    “喀，可恶！”
    千钧一发之际，纪云宸用另一只手勉强在边缘处撑住了。
    但只一手拉到绳子，对体力流失大半的纪云宸来说，要把乔晨曦拉上来是一件尤为艰难的事情。
    “我一定会救你上来，别怕。”
    这时还不忘安抚乔晨曦，纪云宸的喘气声很粗重。
    “啪嗒”，有什么从断面处落了下来。
    滴到乔晨曦脸上，却是带着温度的。
    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乔晨曦顺着纪云宸的手网上看，边缘处缓缓流出深颜色的液体，在火光中辉映出红色。
    整个视野刹那震荡起来，“哈，哈，哈”，满耳满脑，全是喘息的声音。
    乔晨曦眼眶一红，瞬间拧起眉头，咬牙甩开头。
    “你傻不傻！快放手！否则我们两个谁都活不了！”
    话吼完，乔晨曦脸上便湿了。
    “我不放。”
    纪云宸的回答也足够坚定，他试图往上提绳子，但发现不够力气。
    另一只撑在断面处的手被尖锐的石块楔入，纪云宸却纹丝不动。
    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用力地推着地面，想用反作用力将乔晨曦拉上来。
    这时，乔晨曦却做出了一个让纪云宸瞬间僵住的动作。
    她竟然，伸手去解那个活结。
    “你干什么！我说过会救你，就一定会救你上来！乖乖听话不行吗！”
    一直都惜字如金以保存体力的纪云宸，此时也耐不住了。
    他的情绪甚至比乔晨曦还要激烈，本来解着活结的乔晨曦，被吼得愣住。
    也许是这段时间以来，自从知道她听说了过去的事情，纪云宸便一直温和以待，处处让着乔晨曦。
    以至于乔晨曦几乎忘了纪云宸是一个怎样的人，他有多么雷厉风行的做派。
    “怎么可以在这里放弃？你傻不傻？”
    吼完一句，纪云宸的语调稍有缓和，尽管汗如雨下，也不知道流了多少血，他还是继续做着努力。
    五年前的那个夜晚，他没来得及为乔晨曦做什么，至少现在，他不会放弃救她。
    “你才傻，只是为了补偿，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即便我原谅你了又怎样，我们已经回不去从前了，你难道不明白吗！”
    乔晨曦已然泣不成声，而她的每一次抽泣，都带给纪云宸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打击。
    “我不想在这种时候和你说这个问题，等我们都平安到地面上，你想说多久就说多久……”
    “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纪云宸尝试安抚乔晨曦，但乔晨曦的情绪却失控了一般。
    她并不是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也许是相同的气息让她不得不将压箱底的话都掏出来。
    纪云宸当即噤声，他死死盯着乔晨曦，撑着断面的那只手已经渐渐失去知觉。
    “纪云宸，你听好了，五年前的那个时候，我确实有那么一瞬间在想，如果真的能见到你就好了。但是这没有意义，我也不想知道是谁要害我，我没死，那次车祸就一笔勾销。”
    哽咽出声，乔晨曦都有些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究竟在说什么？
    明明，恨意那么真切，此时她却说要一笔勾销？
    咬紧后槽牙，乔晨曦不知道她是带着多大的勇气才这么说的。
    她看着底下不见消减的火势，重重闭了闭眼睛，感受着热泪浸润满面的绝望。
    “但是，你欠我的，永远都欠我。只不过，我不想再欠你了。”
    “……这段时间以来，你确实为我做了很多事情，我知道的，我不知道的。但也一样没有意义，我们之间，早在五年前就结束了。在……我失去我的孩子的时候，就彻底结束了。”
    “纪云宸，你会是一个好爸爸，但不是我孩子的好爸爸。”说到这里，乔晨曦说不下去了。
    她原本想平静地交代最后的遗言，但想不到比她想象中痛苦得多。
    真的说出来那件事实，仿佛又重新经历了一次。
    “曦。”纪云宸紧蹙着眉头，他虽然想听乔晨曦完全发泄出来，但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乔晨曦的情绪很不对劲，他生怕她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但乔晨曦就像没听到一样，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你在这里放开我，我就可以去找我的孩子，但你不能跟我走，小鬼头在等着你。”
    “……就这样吧，我们。我的确恢复记忆了，不长也不短的时间。如果你还想对我有所补偿，就对你儿子好一点，我……”
    “你在说什么！这算什么！让我知道你回来了，然后拍拍屁股走人？”纪云宸终于听不下去，他强硬地打断乔晨曦的自说自话。
    “我不允许，绝对不允许！不允许你擅自从我生命里消失，你听清楚了没有！”
    “即便听清楚了又如何，将我推出你生命的，是你自己！我失去的孩子又不是从你身上掉出去的肉，凭什么到了这种地步还要听你的！”乔晨曦痛苦地啜泣着，如果不是已经站在鬼门关门口，她绝对不会这么坦白地与纪云宸对峙。
    可就像她自己说的，再不说就没机会了，他们之间，没有时间了。
    清楚纪云宸撑不了多久，乔晨曦再次动了去解活结的念头。
    粗大的绳子做好固定好本就不好解开，再加上乔晨曦是悬空的状态，不太使得上力。
    纪云宸马上发现了，他无可奈何轻吐一口气，却是语气幽深地对乔晨曦说道，“就凭，我们的孩子还活着。”
    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声嘶力竭，只是很轻的一句话，宛如过耳的清风。
    乔晨曦却是当即怔住，好半天，她才艰难地抬起头。
    空洞的眼神里闪着泪光，乔晨曦微微张开口，竟是一个字都反问不出来，她怕是自己听错了。
    “如果你让他变成没有妈妈的孩子，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唔唔唔！”
    话音未落，纪云宸便凛住呼吸，咬紧牙关，将全身的气力都集中在手上。
    却在这时，熟悉的“咔啦”声有如旋风一般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