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川往事》第139章 劳燕分飞

    新年的钟声敲响了，艾香关掉电脑走出屋子拿了两串鞭炮对儿子说：“儿子，关电脑，来，我们一起放两串鞭炮辞旧迎新，相信明天的太阳依然是新的。”
    赵阳斜躺在沙发上早已睡着了。
    儿子示意艾香别说话。
    艾香看了赵阳一眼，小声给儿子说：“没有事，妈妈已答应他和离婚了，过完年，我们就去办理离婚手续，他折腾这么久，就要这个结果，现在妈妈把结果给他了，他是不会再和妈妈闹了，放心吧，我的儿子，在这个世界上谁离了谁都能活，不要把自己抬的太高，他总认识，咱们离了他活不了，相信我们离了他会活得更好，只要妈妈有一口气，我是不会让你受罪的。”
    儿子翘起大拇指，点了点头。
    艾香和儿子配合着放完两串鞭炮。赵阳被鞭炮声震醒了，动了动身子，又往上移了移身子，面向沙发里面躺着，烦躁的长叹了口气，又睡着了。
    艾香把儿子拉到内屋，小声对儿子说：“你去把你爸爸叫起来，睡到你屋子里去，你今晚和妈妈一起睡”
    儿子：“不，我不和你睡。”
    艾香：“为什么？”
    儿子：“男女有别。”
    艾香：“那你去给你爸爸盖床被子，小心睡在那里冻感冒了，初二怎么去给人拜年？”
    儿子撅着嘴把被子抱的盖在赵阳身上，又帮赵阳脱掉鞋，关掉灯，进他屋子休息了。
    艾香又担心赵阳起来闯进屋子闹事，吓得把门悄悄反锁上，躺在床上前思后想，一夜未合眼。
    第二天早上，艾香起来做好饭，叫醒儿子，儿子起床洗漱完叫赵阳起来吃饭时，赵阳只顾哼，却一起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艾香看赵阳睡着不动，就示意儿子别再叫了。艾香和儿子吃完饭，和儿子一起抱上香来到海宝寺，海宝寺人山人海，要比除夕夜还要人多。
    艾香和儿子拜完寺不想回家，就在海宝湖上租了个冰车，母子俩个在湖上一直玩到黄昏，儿子饿得实在忍不住了，两个人才很不情愿的回到家里时，赵阳早都起来吃完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艾香进厨房做了些饭和儿子吃完，就坐在儿子屋子看书。
    晚上，赵阳依然睡沙发，艾香坐在电脑前又写了小说到凌晨三点多才关电脑，然后一觉睡到大天亮。
    吃完早餐，赵阳带上儿子去给他家亲戚去拜年，艾香一个人坐在电脑前却无心写东西。一直在琢磨着赵阳会不会和自己离婚，离了婚，自己和孩子怎么生活？艾香越想越后怕，觉得自己离开赵阳就没法生活，灯坏了谁修？水龙头坏了谁来换？赵阳一走，她一个人是开店呢还是在家照顾儿子？一大堆困难摆在艾香眼前，艾香真的不敢往下想。艾香很想找个人请教一下她究竟应该怎么办？
    艾香翻看着手机里的联系电话，电话一大串，却没有勇气去拨通任何一个人的电话。她忽然觉得屋子的空气凝固了，似乎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凝固的空气中瑟瑟发抖，感觉自己的呼吸也很困难，气上不来，她双手摁在胸前痛苦的挣扎着，感觉死亡的脚步一步步向她逼近，死亡对艾香来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舍不得丢下他的儿子，她真的走了，她心爱的儿子怎么办？想到此，她恐惧的跑到阳台上，忙打开窗户做着深呼吸，一股冷空气扑面而来，她闭上眼睛使劲呼吸着冷空气，感觉舒服了许多。
    艾香在阳台站立好久，冷静了好多，也想了好多。起风了，一股刺骨的寒风直面而来，艾香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哆嗦着忙关上窗子转身又回到屋子，打开电脑，坐在电脑前拟了份离婚协议书。起草协议时，她思前想后，觉得赵阳身体不好，如果服装店归她，赵阳就要外出打工，像他好个身体要是在外面干体力活肯定是吃不消，她斟酌了好久，便决定把店和大房子给赵阳，她和孩子住小房子。店给赵阳，让赵阳每月给她和孩子3000生活费。等到赵阳能冷静下来，能意识到他真的错了，如果真的能回心转意，为了孩子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再想办法和赵阳复婚。
    艾香怀揣着复婚梦起草好协议之后，又拿起计算机详细计算着每个月3000元的支配：儿子学琴1200元，水电费每月100元，交通费每月100元，儿子零花钱每月100元，每月力争节省500元存起来帮大儿子成家用，剩下的1000元留做和儿子的生活费。这是正常开支，如果儿子和她有个头疼脑热，3000元弄不好连看病都不够。艾香拿着计算机正在计算着，赵阳和儿子串亲回来了，艾香很平静的把离婚协议书打印出来，递给赵阳，赵阳接过协议书看了看说：“大过年的，等过完年再吧！”
    艾香：“这是我大概起草了一份，你先看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新城的大房子给你，店给你，我和儿子就住这个小房子，你看这屋子里有你需要的东西，你都搬走，把床和儿子的钢琴留下就行了。”
    赵阳怒目圆睁，质问艾香：“你是不是在外面把人找好了才给我来这一套？”
    艾香：“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从我妈去世到现在，你给喊了多少次不过了？你知道你每次喊这些话的时候，我有多痛苦吗？你知道我见了院子里那些邻居有多尴尬吗？我究竟做错什么了？你要整天喊着不过了？我们生活了十七年，我没有功劳总还一点苦劳吧？你整天喊不过了，你体会过我的感受吗？如果不为孩子，我死的心都有了！”
    赵阳：“我说的那是气话，你也当真？”
    艾香：“好了，现在什么都别说了，从三十晚上你在我脸上吐唾沫的那一刻起，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我们农村人是不尊贵，但我们农村人有尊严。”
    赵阳看着协议书依然问：“你是不是整天坐在电脑前把人找好了，才给我来这一套？”
    艾香苦笑：“是，我就是把人找好了！即使我把人找好也是你逼迫的！”
    赵阳鄙夷的看着艾香，拿起桌子上的笔迅速的在协议书上签上他的名字，把协议书递给艾香，穿上鞋，摔上门走了。出去不到二十多分钟又回来，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躺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初三和初四赵阳依然带着儿子去走访亲戚直到晚上才回来，初五、初六三口之家都没有出门，行同陌路人一样，吃饭时没有了往日的话语，都在沉默中度过，吃完饭，儿子玩他的电脑游戏，艾香又坐在电脑前写着她的小说，赵阳看着电视不停的调换着台。
    新年上班的第一天，艾香和赵阳心平气和的来到民政局。民政局全是办理离婚的却没有一对是办理登记结婚的。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大概都是见怪不怪了，对前来办理离婚的人没有一句劝解的话语，只要不为财产争执，二话不说，哐哐两下，很麻利的在两个离婚证书上盖上章子，签个字就算完事了。
    艾香和赵阳事先已起草好了协议，压根不可能再为财产争执什么，艾香只是花了三元钱买了两个表，照着事先起草好的协议签好表，递给工作人员，工作人员二话没有说也是哐哐盖上章子，让艾香和赵阳签了个字，把红本子换成了绿本子就算办完事了。
    艾香和赵阳用了不到一个小时，花了不到一百元钱就结束了强扭在一起的十七年婚姻。艾香和赵阳一前一后走出民政局，艾香自嘲的仰头看着天空，闭上眼睛做着深呼吸。
    赵阳骑上摩托车问艾香：“走不走，我捎你回吧？”
    艾香：“不用，你自己回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赵阳：“你不会想不开去撞车吧？”
    艾香冷笑：“放心吧，为了儿子，我会好好活着的，再说了，我终于解脱了十七年炼狱般的生活，我终于自由了！十七年前我因为我的大儿子嫁给你，十七年后的今天，我为了成全你，终于结束了这坟墓般的婚姻。呀！我好开心，我好想拥抱太阳，我好想拥抱大地！苍天呀，大地呀，你眷恋于我，让我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使我没有倒下去，至少让我还活着、你又恩赐于我，让我摆脱了一切，使我脱离了苦海，我终于自由了。”艾香如同一位诗人站在高山之巅，忘我的抒发着自己的情怀。
    赵阳看着艾香兴高采烈的样子，自嘲的摇了摇头：“我终于白明了，是你早把人找好了，才对我这个样子。”
    艾香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用手指着赵阳严厉的说：“是你先提出来离婚的还是我先提出离婚的？说，是谁先提出离婚的？！”
    赵阳铁青着脸说：“你就是个神经病，我不想给你说什么,现在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终于自由了。”赵阳说着骑上摩托车，一踩油门走了。
    艾香看着赵阳远去的背影，心如同鞭子抽了一下，一阵钻心的疼痛，身体不由得抽搐着，泪水模糊了双眼。十七年了，一切就这样结束了，艾香极力控制着她的情绪，抹了把泪，仰头看着天空，尽量不让眼泪流出来。自己安慰自己说：不哭，不哭，结束了也就解脱了，再不用为了讨他高兴而去讨好他们一大家子人了，十七年了，自己跟上他过的是什么日子，只有你自己知道，何必为了一个不知道珍惜自己的人去伤心流泪？十七年的努力要是心换心的话，早都把他的心换来了，可是，他就在自己失去双亲最痛苦，最难过，最孤独无助的时候他依然决然的离开了自己，这一切，更确切的证明了，他和自己只能同甘不能共苦，找上这样的男人，说白了，也是人生最大的悲哀……艾香就这样站在马路边上是悲还是喜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一个女人骑车捎着她的孩子路过艾香的身边，小男孩看了艾香一眼，同情的给他妈妈说：“妈妈，妈妈，那个阿姨怎么站在马路边上哭了呀？”女人不知说了句什么，骑着车子急匆匆向前驶去。
    艾香被孩子同情的声音唤醒了，使劲摇了摇头，忙抬手抹了把泪，嘴角努力着露出一丝微笑。搓了搓沾满泪水的脸，耳边依然回响着小男孩子喊她妈妈的声音，艾香突然想起自己的孩子肯定还有家里等到她的归来。赵阳走了，孩子没有了爸爸但不能没有妈妈，于是，她长长舒了口气，感觉把体里不愉快的情绪全吐了出来，心里感觉畅快了许多，面带微笑，大踏步向家走去。
    艾香刚走到家楼下，手机突然响了，艾香从包里掏出手机一看，是从北京打来的一个陌生电话，艾香思索着接还是不接这个陌生电话时，电话突然又挂断了，艾香正要把手机装进包里准备上楼时，手机又响了，艾香一看，还是原来的那个陌生电话，艾香犹豫着接通电话。打电话的是一位很有磁性的中年男人的声音，中年男人很有礼貌的先做了自我介绍和他影视公司的具体情况，后然说他在网上看到艾香的小说，故事很感人，他想买断小说的版权来拍电视剧，问她艾香有没有这方面的计划。因艾香刚和赵阳办完离婚手续，脑子已乱成一团麻，再说，压根还没有想过把自己的小说版权卖掉，更没有想过自己写的小说还能拍电视剧。艾香又惊又喜，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对方，便在电话吱唔着不知道怎么回复。对方大概是猜透艾香的心思，劝艾香说：“你好好考虑一下，如果想卖掉小说版权，或者以其他方式想和我们影视公司合作，可以随时打电话联系我。”说完就挂断电话。
    艾香握着手机微笑着，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突然想起一句名言：“上帝是公平的，他在关闭一扇门的同时，也打开了另一扇窗。”想到此，她两步并做一步向楼上爬去，想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给儿子，和儿子一起分享自己用努力换来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