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川往事艾香赵阳》第120章 蜕变

    艾香躺在床上,泪如涌泉,思前想后泣不成声，哭累了便昏昏大睡，一睡就是七天七夜，在梦魇中，艾香看见孩子爬在武术学校的大门上，伸出双手撕心裂肺的哭喊着，自己却站在蒿山的山坡上，远远看着儿子，无法走下山坡，因山的周围都被铁网围住，艾香在铁围栏里跑前跑后就是找不到出口。天上乌云滚滚，雷电交加。艾香呼唤着：儿子，妈妈的宝贝，快回到教室或宿舍去，妈妈求你了，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找到出口就接你回家，妈妈再也不会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了，孩子快回吧，天要下雨了……艾香爬在铁栏杆上，使劲挥手让儿子回去。一道闪电划过，雷声轰顶，一道雨帘遮挡住艾香的视线，雨雾中，一个黑影抱走了儿子。艾香瘫坐在地上依然哭喊着：有人吗？请你劝劝的我孩子，别让再哭了。老天爷呀，救救我，放我出去，我要去看我的孩子。又一道闪电划过，天空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到哗啦啦的雨声，像往下倒的一样，全浇在艾香的身上，击得艾香气都上不来，呼吸非常困难，艾香感觉自己马上就会死去。两个黑影闪到艾香身后，呲牙裂嘴架起艾香向一个黑山洞走去，一扇铁门自动打开，艾香听到扑通一声巨响，自己重重摔到冰冻的山洞底下，洞顶发出一阵狂笑声后，铁门又咣当一声关上了，山谷一阵刺耳欲聋的巨响之后便是一阵宁静。艾香挣扎着爬起来，抬头仰望着山谷，山谷一片雪白，山上全是冰雪，一根根长长的冰柱从山上吊下来，直楞楞的和地上的冰连接到一起。一股寒气袭来，艾香不由打了个寒颤，被雨水淋湿的衣服，结成冰沾在身上了，艾香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却拉不动，艾香不由的哀嚎了起来……
    艾香梦中的哭喊声惊醒了沉睡的赵阳，忙爬起来叫醒艾香时，发现艾香发高烧了，忙帮艾香找了些退烧药服上，又洗了条毛巾敷在艾香头上唠叨着说：“这不是没罪找罪受吗？放的好好的日子不过，却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你看这烧得像着火了一样。”赵阳嘟囔着，把艾香揽在他怀里想安慰着艾香。
    此从赵阳和他前妻混在一起后，艾香很反感赵阳靠近她，每天晚上都是把孩子搂在怀里当挡箭牌，现在孩子走了，自己又高烧成这个样子，也无力反抗。只好缩着身子圈在赵阳怀里，听着赵阳的心跳与鼾声无法入睡。一直琢磨着梦境暗示着什么?
    赵阳在艾香高烧昏睡的七天里,也没有出门,不知是给前妻把歌厅装修好了还是因艾香在登丰打的电话把话挑的太明，赵阳有点胆怯？赵阳总算有点恋家了,白天在店里忙,抽空跑回家给艾香做点饭。艾香在病中，吃饭很简单，整天只喝点稀饭，吃点清淡的小菜。
    十多天之后，艾香终于振作起来下楼了，左邻右舍见了艾香都吓一跳，都说艾香像换了个人一样，眼睛更深了，皮肤更黑了，人瘦了一大圈，走起路来也没有往日那种抬头挺胸的感觉了。
    儿子走后艾香把所有的精力全放在了店里，大多都是早上八点开门，晚上十点多才关门。艾香的生活走上了正规，赵阳又骑上摩托车早出晚归，有时晚上不回来，艾香觉得屋子好大，也很害怕。为了使自己忘记孤单与恐惧，艾香只好把自己埋到书本中，有时看书，看到动情处总是忍不住泪流满面。有时也爬在灯光下写日记，写到伤心处也是泪流满面，更加思念儿子。
    艾香为了不让自己沉浸在想念儿子的痛苦之中，常常把自己埋在书本中，常常看书到深夜，困了就合上书倒头一觉睡到大天亮，第二天又忙碌着店里的生意，心情也好了许多。
    赵阳整天无所是事，白天闲转一天，晚上回来，常常睡到半夜梦游满地跑着找儿子。吓得艾香拉也拉不住。看着赵阳思儿心切的样子，艾香又一次动摇了和赵阳离婚的念头，觉得赵阳爱儿子甚至于胜过爱他自己。一闲下来，就给儿子打电话。儿子去了不到十天，已想家想得不行了，动不动在电话中哭鼻子。惹得艾香和赵阳都抹泪。
    陈强从兰州来看儿子，一听把儿子送到河南武术学校了，气得好一顿数落艾香。非闹着要去看孩子，赵阳也动了要看儿子的冲动想法，两个人一合计，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发去看儿子了，艾香当时也很冲动，也很想和他们一起去看儿子，又一想，自己回来才病好不到十天，再去，又经历一次离别，说不定回来后病得更加厉害，刘洁也劝着不让艾香去。
    赵阳和陈强坐车走了，艾香坐在床上哭了一鼻子，洗了把脸，又微笑着招待顾客。
    赵阳和陈强一到儿子武术学校就打来电话，儿子在电话中兴奋得叽哩哇啦给艾香笑着说：“妈妈，你走了第五天我就想你了，想你想得蹲在厕所哭鼻子，有天晚上我还尿床了，玔玔哥哥老用我的饭卡打饭，后来我看见他就藏起来，等他打完饭走了之后我才跑出来打饭，我知道爸爸妈妈赚钱不容易。”艾香听着儿子的话已泪流满面，觉得儿子一下子长大了，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像是五岁孩子说的话。
    赵阳和陈强去在武术学校招待所住了一个礼拜，儿子给陈强说：“舅舅呀，在这里好累好苦呀，我在这把妈妈给我交的钱学完了，你还是劝妈妈带我回吧，我在这里实在是受不了啦。”
    “那你现在想回，舅舅带你回吧。”
    “不行，回去，人家不退钱，妈妈不是把钱白交了吗？”儿子真的是一下子长大了，知道妈妈赚钱不容易。
    陈强听着孩子的话，心里也难受。劝赵阳把孩子接回家，觉得孩子太可怜。赵阳看儿子去才二十多天，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觉得孩子应该在那个环境锻炼锻炼有好处。走的时候就偷偷的走了，没有给孩子打招呼。儿子一放学，就冲到招待所，看爸爸和舅舅不在了，在招待所跑的找了一圈，没有找到，跑到前台问服务员，才知道是爸爸和舅舅走了。又跑到他们住过的房间，坐在椅子上默默的流泪。
    晚上艾香把电话打到儿子的宿舍时，儿子接上电话就哭着说：“爸爸和舅舅坏，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们了。他们太不像话了，走时，给我都没有说一声，太把我不当人了。”
    艾香听着孩子的话，心里也酸酸的劝着说：“爸爸和舅舅也是为你好呀，给你说一声，你能舍得让他们走吗？你还不哭鼻子吗？”
    “我早上还想给我教练说帮我爸爸在我们学校找份工作，爸爸就不用回去了，我就可以晚上和爸爸住招待所了，我也不用那么想你们了。”
    艾香听着儿子的话，心就像刀割一般难受，又一次觉得自己活的太自私了，真的不应该把孩子送到那个地方，让那么小的孩子承受那么大的痛苦。
    赵阳回来，一直从痛苦中调整不过来。陈强说起孩子也是眼泪巴巴。都埋怨艾香是世界上最狠毒的女人。后来亲戚朋友知道艾香把五岁的孩子送到河南学武术去了，都认为艾香的心太狠了。可是谁也不知道艾香的难。
    艾香把思念儿子的痛苦埋在心里给任何人都不说。国庆长假，艾香决定要去看儿子时，赵阳也是克制不住自己想念儿子的心情，非要和艾香一起去看儿子。念儿心切，过日子的事谁都不去想了，两个人又千里迢迢跑到河南看了一趟儿子。艾香一见儿子，那种久别重逢的心情真的是无法用语言能表达的。两个人跑的太勤了，教练和保育老师都有意见，觉得他们的工作也不好做。说的艾香和赵阳也不好意。艾香又一次动摇想把孩子带回家算了，免得两个人就像疯了一样，特别是赵阳，在孩子走后两个月时间，头发白了许多，人也一下子衰老了许多。
    艾香对赵阳真是七分憎恨三分同情。恨他那么爱孩子，却又不好好和自己过日子，如果他真能收收心，自己也不至于落到如此痛苦的地步。
    两个人在招待所陪儿子住了一个礼拜，不得不又偷偷离开儿子。两个人心事重重回到家里的第三天，艾香心乱如麻，总感觉到儿子有什么事要发生，给保育老师和教练打电话问孩子的情况都说儿子一切平安。艾香还是放心不下，又把电话打到孩子的宿舍，孩子也像平常一样接上电话边哭边说自己好着哩。可是艾香的心就是焦躁不安。晚上几次都从恶梦中惊醒，告诉赵阳肯定是儿子有事。赵阳瞌睡重，总是骂艾香神经病。艾香一连三四个晚上都没有睡好。第五天，艾香实在是熬煎不住了，哭着闹着又要去看儿子。赵阳不同意，两个人说高了，赵阳当时暴跳着骂：“你简直就是个神经病，回来不到十天，让人家武校人怎么说，钱再多也不是这个样子，孩子在电话中说了没有事，你为什么非要想着儿子有事？”
    艾香觉得赵阳说的话也有道理，但自己的心就是恐慌不安。白天忙生意还会好一点，一到晚上，艾香一闭上眼睛就看见儿子胳膊上绑着绷带，站在风中哭着喊着要妈妈。艾香又想起自己送完孩子回来发高烧时做的梦，几个梦连在一起一琢磨，觉得儿子肯定是有事，孩子的教练和保育老师肯定是说了谎话。
    艾香整天被不安折磨得精神快要崩溃了，感觉自己真的成了神经病了，给顾客找钱，不是多找，就是少找。心烦意乱，赵阳说什么都觉得烦，动不动两个人就大吵大闹。就在艾香神情恍惚不安时，玔玔的妈妈打来电话问艾香：“我玔玔说你赵明的胳膊摔断了，手肿得和熊掌一样，还整天提着塑料袋在操场上捡垃圾。”艾香一听，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挂断圳圳妈妈电话，拨通赵阳的电话就在电话中连哭带骂给赵阳发了一顿火。赵阳吓得跌跌撞撞跑回家，忙给艾香说好话。
    艾香终于被赵阳和刘洁劝的平静下来，拨通孩子教练的电话静心问：“安教练，我听玔玔妈妈说我赵明的胳膊摔断了打的石膏还整天在操场上捡垃圾？这是怎么回事？我一回来就感觉我的孩子有事，几次打电话，你们都说好好的。你们为什么要骗我？”艾香说着又哭了起来。
    “你别激动，是这样的，你们走的第三天，有个东北的学生，特喜欢你家赵明，每天都是背上背下的都好好的，可是那天背着在楼道里摔了一跤，从三楼台阶上滚到二楼，当时谁都没有注意到孩子骨折了，我们都以为是受了点皮肉之伤，就在我们校医跟前给孩子开了点红花油抹上，给吃了点跌打丸，晚上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跑操回来，吃完早点练功时，孩子才哭着说他的胳膊疼得抬不起来，我一看孩子胳膊肿得厉害，忙带孩子去医院拍片子时才知道孩子骨折了。”艾香听着教练的话，难过得几乎要哭晕过去，真的不敢想一个五岁的孩子骨折了竟能睡一晚上，还跑了一早上的操，自己还能打饭吃，真不知孩子那一夜疼得是怎么度过的？艾香和教练通完电话，又拨通孩子宿舍的电话问孩子胳膊断了疼不疼时。孩子在电话中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学校都通知老乡不让告诉你的，当时摔完我可疼了，你打电话我强忍住疼痛都没有敢给你说，我觉得你们为我花的钱太多了，学校也不让我给你们说，我就忍住没有说……”艾香听着儿子的话，恨不得一下子飞到孩子身边，好好抱抱孩子。
    赵阳也是心急火燎的打着电话查询着车次。毕竟是晚上了，去河南的火车没有，去上海的列车路过郑州，可是火车票早在两天前就卖完了，买个站票肯定是受不了。再加上艾香哭哭渧渧，赵阳也很担心艾香，怕他走了艾香再有个三长两短，只好等到第二天坐去郑州的大巴。
    艾香一晚上都痛不欲生，一直无法想像孩子是怎么熬过这几天的。艾香越想越后悔，越后悔越憎恨赵阳。气得不停的骂赵阳。一晚上，坐在床上掉泪。看赵阳扯起呼，就不服气的用脚踹一脚，赵阳哼一声，醒来胡乱地安慰艾香：“好了，别坐着哭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哭也不管用，多亏只是骨折，真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会后悔死的，你说我四十好几的人了，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也是折腾不起了，好了，不早了，快点睡吧，明天我把孩子接回来，在咱们这好好给看看，现在的医疗条件好，一个骨折也算不了什么。”赵阳说着有呼噜声如雷。
    那一夜，对艾香来说真的是太漫长了，一分一秒熬到天亮，送走赵阳，又是一阵嘤嘤嗡嗡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