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鬟叹口气,这人被折磨的都少了人气。
小丫头端着一个食盒的吃食,可不满意,少女清脆的嗓音本该婉转动人,只是她的声音听在耳里着实尖酸刻薄,“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主子呢,王妃赏你的,还不谢恩?”
朴湛琪愣了愣,脸瞬间红了,嘴唇抿得死紧,低垂的脑袋终于抬了起来,一双本该温柔的眸子死死盯着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小丫头,像是要把人刻在脑子里。
那小丫头打了个冷战,居然被一个王爷厌恶的人吓住,她似乎觉得很没面子,当下把那食盒仍在地上,脸上带着笑,“娘娘快吃吧,不然等下一顿不知道又要到何时了。”
“谢娘娘恩典。”宁樱熟知高门大户的黑暗,自己上辈子不就吃过这样的亏。性子硬了在这种时候总是自己吃亏,她扯了扯朴湛琪的袖子,自己去把那食盒捡了起来。
小丫头见朴湛琪又成了半死不活的模样,这才冷哼一声,嘲讽几句方离开了。
院子里一个灯笼也没有,唯有屋子里面油盏黄豆大小的灯火,宁樱,也就是宋初把食盒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一摆好,“小姐,快过来吧,东西还没洒出去呢,菜也不错,过来吃啊!”
朴湛琪慢慢的走过去,脸上半死不活的表情变得有了些生气,看着桌子上精致的美食,好像是他人对自己赤裸裸的嘲讽,“我不吃。”也不知哪里来的脾气,压低声音吼了一句。
宋初坐在一个脱了皮的方凳上,抬眼看着她,那双眼睛仿佛可以盛满整个世界,又好像只装着自己,温和而宁静,虽然是同一张脸,却让她深深的知道这人曾是她的救命恩人。
“有什么意义呢?越王卧薪尝胆,韩信胯下受辱,他们的事迹这时候人们说起,更多的是夸赞。只要你承受了现在的辱,来日成功之事,别人只会仰望你,若你现在活活饿死,谁又知道王府里多了个冤魂呢?”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委婉动听。
朴湛琪自是熟读史书的,这些她如何不知,却被宋初逗笑了,“我还能和那些功臣名将比呢?”挨着宋初坐下,和这人一起,自己总是少了些烦闷。
“怎么不能?”宋初说的正经,好似真有如此的一天。
朴湛琪点点头,笑了,看着宋初夹着菜吃,自己也动了箸,不时瞧一眼宋初,似是发现了什么好玩意。
“感觉姐姐和我认识的不一样。”
“如何不同?”宋初好笑的看着她,夜风徐来,很是清爽。
“以往觉得姐姐很严厉,又冷漠,只是那颗心还是热的,现在是外表也热了。”她仍记得这个人被人服侍,高高在上宛如谪仙的模样,和如今这么副丫鬟打扮完全大相径庭。“有点儿不敢相信。”
宋初知道她指的什么,拿着筷子的手停了下来,“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劳而获的,我的身份,我的地位也不过是自己熬出来,这些苦自然也是吃过的。”朴湛琪不可置信的笑容让她笑了笑,“至于我真正的身份是什么,以后你便知晓了,现在你只需知道我是来帮你的,来救赎你的。”
“嗯!”她想这人定不是寻常商人,只是不管身份如何,她定不会伤害自己。
宋初把朴湛琪哄得睡着了,这才悄悄的推开了门。朴湛琪不过是个被主子抛弃的女子,有谁会对这可怜的棋子多加关注呢,倒是方便了宋初和外面的银杏传递消息。
想起朴湛琪对她的第一个祈求,找到孩子,或许同为母亲,心里柔软了几分。
消息传出去后,宋初听见远远的热闹声,心里有了主意,按着记忆中的路线,在黑暗中走了出来。
越往外处走,只听得乐声阵阵,灯火通明,花香和点心茶水果子的香气凝聚在一起,汇成了千百种滋味。宋初以房屋间的树木为掩护,远远看了一眼中间的戏台,上面花旦小生已经粉墨登场,看台中间,一男一女相拥而坐,姿态端庄,神态亲昵,宋初眼眸中似是一道光。
匆匆扫了两人一眼,朝着西边一处幽静的亭子而去。她穿着一身丫鬟服饰,和府里的服饰无二,加上夜色的遮挡,边上走过的下人并未认出她来。
她低垂这头,脚步轻迈,眼睛暗暗的看向前方,绕过假山,上面便是个高台,靠近看台,如果有幸的话,或许可以看到大鹰王安插在宋芊芊身边的谋士。
她正在蜿蜒小道上逐渐上行,此处位置高,并无灯笼,月亮似乎今夜都偷懒了,只看到上空乌压压的云层,黑色成了她最好的武器。她小心翼翼的抬起脚步,忽的顿住。
“王妃叫你来寻我的?和她说,宴席散了后我自去寻她。”漫不经心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声音熟悉的很。宋初心下大震,难道此人便是宋芊芊的谋士?不是说宋芊芊和大鹰王勾结吗?怎的又和龙氏扯在了一起。
“是。”她不敢抬头,亦不清楚宋芊芊待这人的态度,做着丫鬟模样规规矩矩行礼。
龙承毅半趟在假山石上,一手拿着一个青玉酒壶,一手撑着脑袋,十分风流。看那女子转身下去,也不过扫了她一眼。
夜色深沉,戏台上的火光更加引人瞩目,一场戏完,引来掌声无数。宋芊芊朝东擎渊说了些好话,赏了戏子下人不说,自行伺候着东擎渊去了。
却说龙承毅看下面散的差不多,方坐直了身子,拍拍身上衣襟皱褶,朝宋芊芊处走去,又被告知王妃已经和王爷歇下,警醒的他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今日王府有喜事,宋芊芊和东擎渊刚云雨一番,艳丽的脸庞有着还未散去的魅惑,她伺候着东擎渊睡下,坐在铜镜前看了看自己的模样。
面孔似乎和以往并无区别,只是挑眉微笑间的风情更甚,不似一家主母的端庄,更多是媚气。
身后丫鬟芷夕给她梳着长发,柔顺,飘逸。她刚想开口赞一句,外面一个小丫鬟撩起帘子,轻声进来,在宋芊芊耳边说了几句,宋芊芊艳丽的脸露出些难色,思虑半晌,压低声音,“你们好生在此处伺候着,王爷若醒了赶紧叫我。”
便让那丫鬟带路,到了寝室门外。
“先生,这么晚了可是有事?”虽说这人如今备受王爷信任,可夜半会人家妻子,怎么瞧都有些不对劲,宋芊芊可不希望自己在这上面被东擎渊误会,声音便有些急切。
果然如此,龙承毅也没生气,求证道,“王妃今日可有差人我请我?”
宋芊芊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人素来有算计,无事绝不会做出这等失礼之事,不然她也不会出来了,此时摇摇头。
“坏了。”龙承毅拿着的玉骨扇轻击另一只手心,把那神秘的侍女上来唤他一事说了,宋芊芊听着皱起了姣好的眉。
“难不成是想算计我们?”这样的伎俩不禁让她想到了朴湛琪,电光火石间,“是朴湛琪?”
“王妃先别急,您先回去,这事交给在下。”龙承毅打断他的猜测。
夜风徐徐,宋芊芊觉得后背像是有一双手在朝她伸来,“好。”深深看了龙承毅一眼,带着贴身丫鬟回去了,脚步急切,进了寝室便问,“王爷呢?”
里面伺候的丫鬟不明所以,见宋芊芊问得急切,赶紧道,“王爷睡的很熟呢。”
宋芊芊按下心来,轻手轻脚的上了床,耳边响起龙承毅的话,总是有些心神不灵,许久才睡下。
宋初不知道自己的出现让宋芊芊彻夜难眠,安安静静的在偏院呆了两日后,迎来了应该熟悉又陌生的客人时,她丝毫不意外。
今夜月华浓厚,后院也沾了光,似乎不再那么阴森恐怖。月上中梢,夜深人静,宋初浅绵的大脑感觉到一股陌生的味道,心里已经有了底,慢悠悠的翻身起床,竟然穿着白日常服,似乎早知今日有人造访。
开了门,她信步而出,月光照在她脸上,显得有几分灵动和年少,静静的站了半晌,仿佛在等人,眼睛却不斜看,半晌,她声音响起,带着一股子的娇气和跋扈,“哼,不出来我便进去了。”
话完,一阵风过,她面前赫然多了个人,月光照在他白净的衣衫上,似乎添了层奶色,不过离她五步远,似有无穷威压。
龙承毅看着面前娇小的女子,觉得十分有趣,和宋芊芊寻着人找了两日,方找到这人。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难道不是你引我过来的吗?”回去细想才发现自己或许想错了。这人到自己跟前,除了一个“是”字再没开口,而要捉奸的主人东擎渊却睡的仿若陷入梦境,要借机污蔑简直没有一点效果。
只是这人身上有着股浓烈的味道,那日宴席上香味丰厚,反而忽略了,后面细细想来,倒不如说这人那晚是在寻人,或许寻的便是他。龙承毅仔细打量了下面前这人,一张瓜子脸,眼睛圆溜溜的,鼻子挺巧,嘴唇有些小,不过是普普通通一张脸,只是这娇纵的表情有些特别,不过,他的确对这人没有丝毫印象。
“果然挺聪明,怪不得能给那贱人做军师。”宋初阴恻恻的说,那张乖巧的脸显得有些狰狞。
龙承毅很有兴趣的笑,却是不说话。
“你这军师倒是好生奇怪,我骂你主子,你居然就这么听了。”宋初扬起一张无害的脸,斜着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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