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人都被这个消息惊到了,茫然不知所措,一时间竟然无人吭声。
傅正南最先反应过来,他的脸色顿时黑得如同乌云般,厉声说道:“请她进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熟悉的身影朝众人走了过来。
“安然?”傅正南惊讶得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既像在确认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又像在问对方为何出现在傅家。
“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了。”穆安然表现得从容淡定,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不紧不慢地说,“我叫穆安然。”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镇定自若地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正南的,因为他在美国冷冻过精子。”
听到她亲口说出这句话,傅正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眯起锋锐的眸子,紧盯着面前的女人。
穆安然微扬着下巴,姿态不卑不亢,坦然地与他直视。
顿了几秒,傅正南勾了勾唇角,淡笑道:“安然,你这是唱的哪出戏啊?莫非又想拿我开玩笑?还别说,你这次的点子很特别,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穆安然的面色没有半分波动,她扫视了众人一圈,坚定地说:“我没开玩笑,肚子里的孩子真是正南的。”
这件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段清雨的眸底一阵错愕,十分不解地看着穆安然,不敢相信她说的是真话。
她心里清楚,自己的老公绝对不是那种会勾三搭四的男人。也就是说,他和穆安然不可能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可是,冷冻精子又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从来没听正南说过?
傅正南的话解答了她心中的疑问,只听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没找人冷冻过精子,也从未想过要这么做。”
男人笃定的声音,好似发自喉咙深处,令她凌乱的心绪,暂时平静了下来。
没想到,穆安然接下来说的话,将她心里的设想全部粉碎。
“正南,关于冷冻精子的事,你还是亲自问你的家人吧。”
穆安然说完这句话,很自觉地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然后揉了揉自己的腰。
傅正南见她说的有鼻子有眼,自知不搞清楚的话,这件事肯定没完没了。
他蹙着眉头沉思了片刻,猛地站起身来,准备先从自己的父母开始问起。
“爸,冷冻精子的事情,是您安排的么?”傅正南的神色很是严肃,一双浓眉紧拧,暗示着他此刻心情不太好。
傅斯承连忙摇摇头,回答道:“不是,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傅正南认为父亲没必要说谎,当即相信了他的话,随后走到周秋月的面前,问道:“既然不是爸做的,那么,是您安排的?”
周秋月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眉头微微地拧了一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周秋月的脸上,段清雨不知不觉握紧双拳,很想从婆婆的口中听到“不是”的回答。
“是我做的。”周秋月的话重重地落下,仿佛巨石砸在水面上,溅起无数的波浪。
傅正南怔了几秒,面色更加阴沉,质问道:“妈,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秋月缓缓地站起身来,向前迈了半步,悠叹一声:“正南,你出车祸变成了残疾人,我怕你断后,所以就给你冷冻了精子,存在国外的精子库里。”
真相经由周秋月的嘴说出口,带来的震撼力甚至高于穆安然所说的一切,傅家人集体愣在当场,仿佛失音了一般,瞪大了双眼一声不吭。
一分钟之后,傅正南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冷冷地说:“赵树,迅速查一下穆安然在国外做试管婴儿的情况。”
掐断电话后,他走到穆安然面前,从齿缝中蹦出一句话:“单独聊两句。”
穆安然跟在他的身后走进书房,笃定地说:“正南,你真的是孩子的父亲,刚才我说的没有半点儿假话!”
傅正南的眼眸里迸出凌厉的光,嗤笑道:“安然,你变了,以前的你不会说谎。”
“我没变,我说的都是事实!”穆安然说得异常坦然,丝毫没有躲避他的目光。
听到这话,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微眯的眼眸里,带上了少许鄙夷失望之意。
傅正南和穆安然离开之后,傅家人满脸错愕,各自琢磨着此事该如何应对。
这段时间,大家早已习惯享受平静的生活,突发事件让所有人都感到万分焦虑。
整个过程中,傅老爷子未发一言,沉默许久之后,他突然站起身来,沉声说道:“大家都散了吧。”
说完这句话,他把一个佣人叫了过来,吩咐他等到穆安然和正南谈完话后,通知她单独来自己的房间里谈一谈。
须臾,穆安然表情严肃地走进傅老爷子的起居室,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傅爷爷。”
傅老爷子坐在外屋的沙发上,神色复杂地瞅了她一眼,淡淡地说:“坐吧。”
接下来的半分钟内,房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穆安然微微低着头,紧闭着嘴唇不发一言,似乎是在等对方先开口。
此时,傅老爷子感到百感交集,一直在心里遣词造句,想要用最合适的方式得知事情的真相。
“安然,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是什么样的孩子,我心里很清楚。”傅老爷子黯然地叹息一声,语重心长地说,“叫你单独跟我聊聊,不是要质疑你说的话,而是想问问具体的情况。安然,这里没有其他人,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好么?”
傅老爷子的语气极尽温柔,以此表明自己的态度:他只想和平解决这件事,并没有为难她的意思。
穆安然抬起晶亮的眼眸,哀伤地凝视着傅老爷子,叹息道:“当初,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对不起,傅爷爷,给您添麻烦了。”
傅老爷子扯了扯嘴角,回复道:“孩子,如果你还把我这个老头子当回事儿,那就跟我说实话,为什么要这么做?”
穆安然苦涩地动了动嘴唇,解释说:“我老公天生‘死精症’,就是精.子的成活率极低,算是一种不育症。可是,我俩很渴望能有一个孩子,从知道他有这病开始,就在努力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后来,发现针对我们这种情况,可以通过合法手段选用别人的精.子,孕育出属于我们的孩子。也是无意间得知,有个熟人正好在精.子库里工作,于是托关系走了后门,看到精.子库里的身份信息。我跟老公商量了一下,与其选个不认识的陌生人,不如选知根知底的人,所以,最后选了正南的精.子。”
听到这里,傅老爷子的眉头皱得更紧,然而眼神却锐利难当,如同刀刃一样,直直的切入人的心底。
“为什么要选正南的精.子,只是因为你认识他?”傅老爷子半信半疑,紧声追问了一句。
之前发生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如今遇事难免会多留几个心眼儿。
“对,虽然从捐献者的资料上来看,的确有各种各样的精英,但是我毕竟不了解那些人,无法辨别资料的真假。本来,我只想要正南优良的基因,您也知道,他长得帅,又聪明,有他的基因的孩子肯定错不了。”穆安然诚恳地说道,神色异常的认真严肃。
傅老爷子觉得她说的话有几分道理,并未对此说法提出任何质疑。
这时,穆安然的眼里渐渐地积聚了雾气,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没想到,等我成功怀孕之后,老公的公司因经营不善导致破产,他一时想不开就自杀了。”
闻声,傅老爷子心底一沉,看向穆安然的时候,眼神中多了几分疼惜。
对方是他曾经当孙女看待的孩子,得知她经历过这种事情,心里自然不好受。
穆安然吸了吸鼻子,强撑着不想让泪水掉下来。
“傅爷爷,原本我没想打扰正南的生活。但我现在身无分文,又没有了依靠,想要独自养大孩子,实在太难了。”穆安然的语气里透着殇意,仿佛说出口的每个字都耗尽了全力,“刚查出来怀的是儿子,我就想回来找正南,想让他看在孩子的份上帮我一把,至少能帮我顺利把孩子生下来,别的什么都不求了。”
望着已为人母的穆安然,傅老爷子的心间涌上了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
深深的自责,紧紧地缠绕着傅老爷子的心头,让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面对孙子和穆安然。
当初,是他提议给正南冷冻精.子,因为怕他不会再站起来,怕他永远无法拥有自己的子嗣。
正南是他最疼爱的孙子,怎么忍心眼睁睁地看他绝后呢?
更何况,在傅家这种大家族里生存,没有后代意味着会失去继承权和话语权,这对于曾经又瘸又瞎的正南来说,无疑雪上加霜。
因此,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傅老爷子来不及考虑太多,一心只想给正南未来的生活提供保证。
万万没想到,居然好心办了坏事,穆安然的突然出现,势必将在傅家引起轩然大.波。
他清楚正南的性格,更了解他和清雨之间的感情,自知这件事情没那么容易解决。
左思右想,傅老爷子说了一句安抚她的话:“安然,先把身体养好,我看你脸色很差。”
穆安然点点头,说道:“谢谢傅爷爷关心,我会多留神的。”
傅老爷子微微叹了口气,好半天都没有吭声。
傅正南回到房间后,看见段清雨坐在沙发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虚无的一点,就连自己走到她面前都没有发现。
他心里清楚,每个做妻子的听说别的女人怀了自己老公的孩子,肯定会伤心难过。即使像她这样善良大度的女人,也会觉得特别闹心。
他半蹲在她的面前,直视着对方的双眼,认真地问道:“老婆,对于穆安然所说的那些话,你怎么看?”
她有几秒钟没有说话,紧紧地咬住下嘴唇,眉头拧成了疙瘩。
“老婆……”傅正南又叫了她一声,焦急地等待她的回答。
时间仿佛在和他作对,在等她开口说话的半分钟里,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你相信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么?”她目光幽幽的看着他,眼底没一丝光亮。
傅正南拧眉摇摇头,笃定地说:“肯定不是我的!”
这次她倒是回答得很快,一字一句地说:“我相信你!”
话音落下,他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动情地张开双臂将她带进怀里,在她耳边说:“我只属于你一个人,谁也无法取代你。”
听到如此深情的话语,她本应感到高兴,但是内心却难受得要死,好像有一把坚硬的小锤子,毫不犹豫地敲下来,将她的心敲击的粉碎。
事实上,她很怕穆安然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正南的,因为她说的是那样的肯定,况且,婆婆也承认确实给正南冷冻过精.子,那么,穆安然拿到他的精.子并不是没有可能。
即使她相信正南不会因此而离开自己,她对两人之间的感情有信心,可是一想到他和别的女人有孩子,将会有一个陌生的宝宝喊他“爸爸”,心里就觉得难以接受。
这种痛苦早已超越了吃醋带来的不爽,仿佛她所坚持的一切,已被穆安然亲手撕碎,扔进了泥土里,化为灰烬。
此刻,她的胸口疼得就像被巨石砸击一样,心脏一下一下地抽着疼,每个细胞都像被撕扯一般,呼吸深沉的好像透不过气来。
她曾经非常同情穆安然,一个人带着孩子的确很可怜,但这不应成为她扰乱别人生活的理由!
倘若她说的都是真的,傅家不可能让子孙流落在外面,一定会安置好穆安然。
也就是说,这一生,正南将无法摆脱与穆安然母子的羁绊。
想到这里,她不知不觉搂紧怀抱中的男人,直至他发现她的异样。
傅正南缓缓地放开她,摊开大掌在她白皙的小脸轻抚着,温柔地说:“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我的妻子,是我傅正南唯一的女人。”
闻言,她拼命挤出一丝笑容,说:“我知道。”
见他三番五次向自己表明心意,她深知不应继续消沉下去。
自己才是正南明媒正娶的妻子,而且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不仅是傅家的少奶奶,还是孩子的妈妈。
就像正南说的那样,他是属于自己的,生下来的孩子也会属于自己,对于她来说,这才是最为宝贵的东西。
她默默地在心里劝自己:“段清雨,你和正南克服了那么多困难,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不要再被乱七八糟的事情困扰,不要在乎别人的一举一动。只要你俩真心相爱,孩子平平安安地出生,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做了半天心理建设之后,她紧绷的表情终于放松下来,从茶几上拿起一本小说,用撒娇的口吻说:“孩子他爸,我的眼睛有点儿酸,给我念念这段好么?”
“为夫遵命!”哄她开心这种事,傅正南一向甘之如饴。
然而,他刚读了半页育儿书,便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男人沉声应了一句。
房门开启,赵树疾步走到他面前,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下一秒,傅正南神色陡变,原本柔情的样子不见了,脸庞瞬间阴沉得如同覆盖了一层薄冰。
察觉到男人的脸色不好,段清雨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前段时间,傅正南的工作很忙,今天又被穆安然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她以为他是因为压力过大,导致身体不适,才会看起来脸色这么差。
“没什么,公司有件急事需要处理。”傅正南不想让她担心,并未将实情告诉她,用温柔的口吻说,“老婆,你好好休息,我和赵树去书房商量点儿事情。”
她听后不疑有他,乖巧地应道:“嗯,忙你的去吧,别太辛苦就行。”
“就知道你心疼我。”他笑着说完这句话,连忙起身走了出去。
两个人走进书房后,傅正南皱着眉头问道:“什么情况?”
赵树表情凝重,沉声答道:“已经派人查了穆安然在美国做试管婴儿的情况,当时果然是用了名叫‘傅正南’的精.子。但是,这个精.子是不是您的,就不得而知了。”
“这么巧?”傅正南轻浅地叹应一句,目光却深邃得让人难以琢磨。
“少爷,您准备怎么办?”赵树的眉头皱得很紧,大概是心里的话憋了太久,叹息道,“原以为一切恢复正常,没料到再次横生事端。”
赵树之所以有此感慨,是因为他见证了少爷一路走来是多么辛苦。
为了查出幕后黑手,少爷被迫装瘸装瞎,差点儿丢了性命。
等到找出真凶,又得防着对方再施诡计,似乎从未安稳地生活过,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
他忍了常人所不能忍,吃了这么多的苦头,不过是想过些平淡安稳的生活罢了,结果这个小小的愿望也无法实现,难免会让赵树感到意难平。
傅正南拍了拍赵树的肩膀,正色道:“这些年辛苦你了,眼前的事情也很棘手。孩子不可能是我的,再去派人详细调查一下。”
赵树苦涩一笑,应道:“少爷,我一定竭尽全力。”
傅正南轻轻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另一边,傅老爷子把佣人叫到自己的屋里,当着穆安然的面,对佣人说:“给穆小姐安排一间房,一定要适合她目前的身体状况,最好找个行动方便、阳光充足的房间。”
语毕,他转头看向穆安然,问她:“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穆安然闻言,连忙摆摆手,感激地说:“傅爷爷,谢谢您对我这么好,住在哪里都行,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傅老爷子挥了挥手,示意佣人赶紧去安排此事,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他开口说道:“安然,你踏实在这里住下来,养好自己的身体。其他的事情,我来安排就行。有什么需要的,随时跟我说。”
听到这话,穆安然再次对傅老爷子表示感谢,颇有感触地说:“谢谢傅爷爷,您对我太好了。不过,这么做正南肯定会不高兴。坦白说,我的确打扰了他的生活。而且,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借用他的精.子,要是换成别的男人,早就把我轰出去了。”
穆安然面带愧色,漂亮的眉毛蹙了蹙,言语间透着诚恳。
傅老爷子沉思了几秒,正色道:“不管怎么样,孩子是无辜的。至于正南那边,我会找他谈一谈,让他对你有个交代。”
“希望正南不会恨我。”穆安然黯然地叹息道,她低垂着眼睫毛,掩盖住了眼底复杂的光芒。
“正南是个懂事的孩子,迟早会想通的。”傅老爷子安慰她道。
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啪”地一声,似乎是有某种瓷器摔在地上。
傅老爷子起身将门打开,看见自己的孙媳妇站在他的面前,脚下全是玻璃杯的碎片,白色的牛奶撒了一地。
见到此景,傅老爷子猛然意识到,清雨应该是在给自己送牛奶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他和穆安然的对话。
此时,女人的唇瓣被自己的牙齿咬得泛白,眼中仅存的一丝光亮如同被浇熄的火苗,只冒着微弱的郁色。
沉默在两个人之中蔓延开来,就连空气都有些压抑。
她哀伤地凝视着傅老爷子,有些纠结地蠕动了几下红唇,想说的话如鲠在喉,根本发不出一个音节。
傅老爷子觉得愧对于她,正南在最艰难的时期,是清雨帮助他度过了难关。
从始至终,她一直对正南不离不弃,几次三番为了他而以身犯险。
可以说,要不是有清雨帮忙,还不知道正南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说不定早已遇害。
她不仅是正南的贵人,更是傅家的恩人。
傅家没能知恩图报,反而扯出这么一档子事,肯定会伤了清雨的心。
越想越觉得愧疚,傅老爷子艰难地开口说:“清雨,先进来吧,爷爷会把整件事情都告诉你。”
此刻,她如同被抽离了思维的木偶一般,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傅老爷子的房间,心像是破了一个洞,仿佛整个世界的阴雨都往那个洞穴里掉。
“清雨,你要怪就怪爷爷吧。”傅老爷子的浓眉紧拧,说话时觉得嘴巴一阵发苦,“当年想给正南冷冻精.子的人是我。”
闻言,她怔愣了片刻,但是很快便反应过来,按照爷爷未雨绸缪的行事风格,做出这种安排,一点儿都不奇怪。
方才,婆婆主动承认是自己做的,大概是为了维护祖孙之间的感情吧,爷爷和正南若因此事心生罅隙,对于整个傅家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正南出车祸之后,我担心他永远站不起来,生怕他就此绝后,影响以后的生活,所以……”傅老爷子深知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便将所有实情都说了出来。
她站在傅老爷子的面前,静静地听着他说的每句话,一颗心像是被悬挂在云端之上,既不落下,也不上升。
她只希望这一切能够快点儿结束,无论什么结果都好,不愿意继续听到任何跟此有关的字眼。
因为,每个字终将化为利刃,一刀又一刀地穿过自己的心脏,痛得连呼吸都困难。
傅老爷子垂首看着她,发现她的双手指骨握得森森的发白,骨头似乎要从中戳穿。
他当然明白她内心的挣扎,连忙安抚孙媳妇,语重心长地说:“清雨,爷爷知道对不起你,不应该让你经历这些。你为傅家做出的贡献,所有人都记在心里。事已至此,希望你能想开点儿。”
话音落下,她扯了扯嘴角,连半个音节都没有发出来。
是啊,目前除了尽量想开些,努力别跟自己较劲,她还能做些什么呢?
难道逼穆安然把孩子打掉,然后劝她从他们的世界里消失吗?
可是,孩子又有什么错?不能因为一己私利就剥夺一条无辜的生命。
她心里清楚,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孩子意味着什么,正因如此,她不忍让穆安然失去做母亲的权利。
见她依然不吭声,傅老爷子刻意将声音放软,说道:“我保证,没人可以动摇你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只要爷爷还活着,你永远是正南的妻子,是傅家的少奶奶。就算爷爷即将离开人世,也会安排好一切,保证你在傅家得到应有的尊重。”
只可惜,傅老爷子主动放下身段,如此苦口婆心地劝慰她,对她没有起到半点儿作用。
她觉得全身的血液,像是凝结住不流了,心像被老虎钳子钳住在纹拧,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放在胸口,试图平复凌乱的心绪,深吸了几口气,不停劝慰自己:“为了肚子里的宝宝,也不能生气。段清雨,你要坚强!”
不知不觉中,她的眼眶一点点的染上了红色,温热的雾气涌到眼前,转了几圈,又被硬生生的逼回去。
“没关系,我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她故作坚强地说道,然而心已经凉成了一片荒漠,周身只剩下落寞和隐忍。
傅老爷子张了张嘴巴,想要再说点儿什么,最终却半个字都没说出口。
顿了几秒,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傅老爷子一眼,淡淡地说:“爷爷,您放心,我会以大局为重,不会让正南难做。”
撂下这句话后,她便抬步准备离开,谁知穆安然上前一步,说了声:“清雨,对不起,我也是走投无路,不是故意伤害你的。”
说罢,穆安然将右手伸到她的面前,摆出了和解的姿态。
对方假惺惺的样子,令她觉得异常刺眼,嘴角不禁浮起几抹嘲讽,冷笑道:“与你无关。”
撂下这句话后,她转身消失在两人面前,留下一道决绝的背影。
穆安然尴尬地收回了手,呆愣愣地望着前方,双眼有些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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