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落：倾尽芳华》177.桃树泉边许承诺

    桃花坞的桃花，虽不说一定是天下第一，但是，却绝对是个吸引人趋之若鹜的才子佳人相会的好场所，所以，每到桃花开时，桃花坞便是人山人海，拥挤不堪。
    许伊人抬头看了一眼这一个人都没有，却桃花遍山开，泉水叮咚，香味幽幽地缭绕在鼻尖的人间仙境，一时，竟有些不敢置信。
    柳澜清看着她呆呆傻傻的模样，轻笑着从后面环住了她，将她温柔地抱在怀里，笑道：“怎么了？傻了？”
    许伊人回过头来，很认真地看着她，问道：“这里是人间，还是天上啊？”
    柳澜清失笑，反问道：“你觉得这里是人间还是天上呢？”
    许伊人想了许久，然后才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你的身份来历本就玄得很，你若真是告诉我你是天上下来的，我也不会吃惊的。而且，我这几年来，常常做梦，梦里，我总是觉得自己飞在半空中一样。很奇怪的感觉！”
    柳澜清心头一痛，以前的她，的确从来就没有活得真实过，会有这样的幻觉，并不奇怪。可是，为什么他柳澜清在她的眼里，却还是这么不真实呢？梦里？梦里？在她的梦里，有他柳澜清吗？在梦里，他柳澜清仍然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吗？
    “算了，不要管什么梦不梦的了！”许伊人在他怀里缓缓转过身，面对着他，说道，“你把我叫到这么一处好地方来，是准备了什么好东西让我惊喜一番吗？”
    柳澜清的双手仍环在她的腰际，笑道：“我没有什么惊喜。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坐着看花开花落！”
    许伊人不解地皱眉看着他。
    柳澜清却不言语，抱着她，在小泉边坐下，静静地看着满目粉红的桃花，随着水，顺流而下。
    “伊人，如果我是这桃花，你可会是流水？”柳澜清在她耳旁轻轻呢喃。
    “啊？”许伊人却未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伊人，我们再不要重蹈三年前的覆辙，好不好？三年前，你为我付出一切，倾尽所有，如今，我没有奢求，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来爱你！我再不做逗引桃花的流水，你也不要将我拒之心门外，好不好？
    许伊人不明白，为什么柳澜清回拉着她傻傻地坐在桃花下的小泉边发呆。不过，这样的一切，的确是很温馨，很美好的！她不知道，他是真的喜欢这样宁静的时刻，还是又想起了，和“滢滢”的什么。她不嫉妒，不吃醋，她只是对于过去，有着很强烈的好奇。
    最近，脑中模模糊糊地居然有了一些很奇怪的幻象，一个浑身雪白，不染纤尘，却也看不清面容的女子，高高在上，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那般圣洁不堪侵犯，却是天下间最最孤单，最最可怜的人，在她的身边来来去去那么多人，可是，从始至终，那些人都是来了又去，没有留下一丁点的痕迹。
    许伊人突然就感觉到害怕，她对于过去越是好奇，这些模糊的幻象就产生得越多，可是，每次一见到这些幻象的出现，她更多的不是惊喜，却是害怕。她不知道过去发生过什么，可是，她现在脑中有一个清晰的概念，不管是她的身体，还是她的心，都在排斥着回忆起过去。
    许伊人不是个过分执着的人，既然不能去想，那就不想吧！
    不管柳澜清曾经如果伤害过她，那都是过去，都是她不曾记得的过去。都是不再重要的过去！
    许伊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居然一直陪着柳澜清坐在泉水边，一动不动，看着桃花漫天飞，看着流水缠缠绵绵，卷走了无数花瓣，看着太阳从东边，爬到了西边，她甚至都没有觉得肚子饿。虽然，下马车的时候已经是午时，而且，她已经被柳澜清喂了一肚子的食物，可是，她却发现，自己真的不腻。呆在他的身边，很安心！
    终于，等到柳澜清换了姿势，在她额间落下轻轻一吻的时候，许伊人才傻傻地问道：“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柳澜清轻笑一声，站起身来，将她半扶半抱起来。他柳澜清是习武之人，习惯了运功打坐的日子，一坐一整天，不会有任何的不适之感，反而对于内功修为很是有益。
    但是，许伊人在没有失去武功，仍然是天下间，最最尊贵最最强大的女人的时候，她更是习惯一整夜，一整夜地在庭院之中，一坐，或者，一站，就是到了天明。
    柳澜清就是认准了这一点，才敢拉着她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而许伊人站起身来，也丝毫不觉得自己身上没有丝毫的麻痹感觉，对于常人来说，是不对劲的！
    “明天还想来吗？”许伊人又是傻傻地看着他，问道。不知道为什么，她虽然不排斥这样宁静温馨的时刻，但是，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这样的时刻，她最觉得，柳澜清是想要通过她，看到另一个人的存在。
    出乎意料的，柳澜清并没有露出欣喜的样子，而是摇了摇头，捧着她的脸颊，满目柔情地说道：“不用了。我只是想用这最后的一次，来缅怀我过去的二十三年的时光，和我生命中出现过的每一个人！从这一刻开始，我的生命里，除了你，再不会有别人！你就是我的全部！”
    没有人听到这样的情话会不感动的！
    许伊人虽然迟钝，虽然心有疑虑，可是，这一刻，她还是选择了相信。
    慢慢地伸出手，抬起来，环上了他的腰肢，将头贴近他的胸口，许伊人笑得像个孩子，声音却飘飘渺渺，说道：“好，我从没有要求过你的承诺，我也不需要你发誓。现在，既然你自己承诺了我，我便就当真了！你只要时时刻刻都记得就行！”
    柳澜清心头激动，更加用力地回抱她，连连点头，说道：“我记得！我也希望你记得！这世上，最爱你的人，是我！是我柳澜清！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没有人比我更在乎你！”就连蝶衣也比不上！而已经死去了的兰衣，清衣，舞衣……我没有办法去和一个死人作比较！
    ……
    火红的太阳在即将下山的最后一刻，绽放了所有的彩霞，这一刻的它，是最美丽的。
    可是，一心系在主子身上的香怜，却没有心情欣赏日落前的美丽夕阳。双手在腹前握成拳，不断地来回走动。全然不把一边不断地偷窥视线放在眼里。天阳快下山了，小姐和姑爷怎么还没有一点响动啊？虽然姑爷武艺高强，虽然扬州城里，除了高家，还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动许家的人，但是，香怜却仍是心焦不已。小姐生性纯善，不懂人心险恶……倒不是说姑爷是坏人……可是，姑爷就这样将小姐带走，怎么能够让人放心啊？春碧他们那几个混蛋也真是的，小姐现在行踪未定，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他们都玩得开心，眼看这太阳都快下山了，都还没见个影儿，一会他们回来了，看她怎么罚他们。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终于听到了几声熟悉的笑语声。一个转角处，春碧终于带着几个小丫头和随从现出了身形，几人皆是满脸兴奋，全然没有从玩乐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香怜姐姐……”春碧一眼瞧见香怜，连忙小跑步过来，手上高高地捧着什么东西，嘻嘻笑道，“香怜姐姐，你怎么还在这里啊？我给你买了上好的胭脂……”话还没说完，就被香怜手一挥，拍落在了草地上。
    春碧惊愣住，张圆着樱桃小嘴，原本就乌溜溜的一双眼睛，更是蒙上了一层水雾，似乎就要流下泪来。
    见此情景，其余几人，也收了笑意，毕恭毕敬，兼战战兢兢地走到春碧身后，对着香怜躬身站着，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那情形的确带着几分可怜。
    香怜猛然意识到，其实，他们也没错，还都只是十几岁的孩子，天性爱玩爱闹，却又是下人的身份，从来不敢在主人面前造次，压抑着性情，好不容易得个机会能够玩一会子……真不怪他们。毕竟，是姑爷突然下了这样奇怪的命令，不准跟着，自己却拉了小姐不知所踪。这些小崽子，本来和主子间的牵绊就不深，只要主子不责罚，他们哪里会有多尽心？是她过于强求了！看看天边的那一轮红日，离下山，似乎也还有一段距离，他们回来得不晚，甚至可以说，是提前了不少时间回来的。
    无奈地叹息一声，香怜疲惫地说道：“罢了，姑爷说，叫我们太阳落山之前回来这里等着。眼见时候差不多了，你们不要乱走了。就在这里候着吧！”
    “是……”几人连忙答应。香怜在许府，是除了管家之外，最最忠心的人了。她平时很少发脾气，今天，也应该是因为担心小姐。大家，其实，都很理解。主子一家人都对待下人很和善，他们岂会真不关心小姐的安危？
    太阳渐渐落下了山头。
    终于，期待已久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帘。
    香怜连忙冲了去过，却又不敢造次，不敢抓着小姐手，怒气冲冲地问一句：“你到哪里去了？不知道别人会担心吗？”话到嘴边，最后还是变成了：“小姐，姑爷，你们回来了！”
    许伊人和柳澜清都点了点头。
    许伊人轻笑道：“香怜，让你担心了，我们回去吧！”
    就这样一句话，瞬间，催下了香怜死死地咬唇含下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