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落：倾尽芳华》121.同甘共苦许诺言

    怀里的人儿，在轻轻地颤抖，虽然听不到哭泣的声音，手上也没有再有那温热的触感，凌轩却知道，她终于打开了感情的门，满腔压抑了多年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全部奔溃。
    这一刻，她才真的像个孩子，无助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寻求着一丝丝的温暖和慰藉。
    凌轩抱着她，缓缓将她翻过身来，面对着自己，心疼地吻干了她脸上的泪痕，在她耳旁轻喃道：“滢滢，你不只有清衣的，还有兰衣，蝶衣，舞衣，还有……我！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大家都在关心着你的一举一动。你伤心，大家跟着你一起难过。你流泪，大家跟着你一起心疼。你从来都不只是孤单的一个人！”
    云若昔抬起眸子，看着他，眼里带着几分脆弱，问道：“爹娘说疼我，姑姑说会陪着我，清衣说会永远跟着我，可是，他们还不是一个一个地离去？你呢？你又能留多久？待你达成所愿，天下在握的时候，我又将至于怎样的位置？”
    若是在经过此次与她们的生死与共之前，凌轩定然不知道该怎么来回答这个问题。可是，现在的凌轩，却不再是以前的凌轩。轻轻勾唇笑了笑，轻捏着她的脸颊，凌轩笑道：“说什么傻话呢？听听这话，这样的话，像是从堂堂的红梅芳主若昔尊上嘴里说出来的吗？我就是机关算尽，负尽了天下人，我也不会让你伤心难过的！”
    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云若昔没有再问，只是淡淡然地说道：“说出这样的大话，也不怕日后做不到时尴尬。”
    凌轩微微一怔，原来，她竟是这般悲观吗？轻叹一声，扶着她坐起身来，两人对面而坐，凌轩说道：“看看你，没事跑到梅树上去坐着，弄得一身脏兮兮，先洗个澡，然后我们再去吃好吃的！好吗？”
    云若昔的目光依旧涣散，漠然地点点头，说道：“叫兰衣进来伺候我沐浴吧！”
    进来的时候，凌轩便发现云若昔卧房的左侧边有一道帘子，帘子占据了整个儿的那一面墙壁，后面氤氲着温润的雾气。看来应该是浴池，而且竟像是天然的温泉，被圈在了屋内，成了浴池。果然是奢侈啊！
    点了点头，凌轩转身离开，走到外面时，果然见到有好几个捧着放着精致美食托盘的少女侯在门外。如果不是知道这是伺候云若昔的小丫头们，凌轩还真当她们是天宫里的仙婢了。
    果然如云若昔所料的，兰、蝶、舞三衣果然就侯在院内，三人围坐在一张大理石桌旁，皆是微垂着眼眸看着地上，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见到凌轩出来，三人都抬起了头，目光中带着疑问和探究，但是，却什么都没有问。
    “兰衣姑娘，若昔尊上唤你进去呢！”凌轩说道。
    闻言。兰衣连忙起身，进了屋内。
    蝶衣和舞衣又垂下了头来，继续垂眸不语。
    凌轩也不自讨没趣，在离她们较远的藤椅上坐下，闭目休憩。他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虽然不影响行动，但是，经过刚刚几番情绪激烈，和抱着云若昔回屋的匆忙，牵扯到了伤口，现在正隐隐作痛。加之已经多日未尽饮食，凌轩感觉脑子一阵阵地晕眩。
    迷迷糊糊间，突然感觉到有脚步声在靠近，凌轩缓缓睁开眼睛。走过来的是兰衣。
    “兰衣姑娘……”凌轩站起身来，看着迎着自己走来的兰衣。
    兰衣面色没有什么波动，淡淡地说道：“芳主特意吩咐厨房做了些菜式，请公子你回房去用膳。”
    凌轩挑了挑眉，问道：“那若昔尊上呢？她可有进食？”
    凌轩摇了摇头，说道：“她说她没胃口！”
    凌轩点点头，说道：“我进去看看她。”
    兰衣没有阻拦。
    走进屋内，还是不变地充盈着淡淡的梅花香——这是属于云若昔的味道。
    云若昔已经换了一身装扮，但依旧是白衣如雪，不染纤尘，施施然地倚坐在锦榻上，单手支着额头，眼睛半睁半闭。
    “滢滢！”凌轩轻唤一声，缓缓走近她。
    云若昔放下手来，坐起身看着他，问道：“不是叫你去吃点东西吗？怎么又跑来了？”刚刚就不小心听到了他饿得肚子都叫嚣起来的声音。五天五夜没有进食，应该是饿坏了吧！
    凌轩在她面前缓缓蹲下身子，和她平视，说道：“我想和你一起吃！”
    云若昔不自在地撇开脸，说道：“你去吃吧！我不想吃！”
    凌轩坚持地说道：“你不吃，我也不吃！”
    云若昔蹙眉，不悦地瞪着他，说道：“你这是干什么么？也不看看你自己饿成什么样子了！五天五夜没有吃东西，你以为你是神仙不用吃饭的吗？你身体扛得住吗？”
    凌轩面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说道：“你不是也五天五夜没吃了吗？你可以不吃，我为什么不可以呢？如果你不想吃，我也陪着你不吃。什么时候你想吃了，我再和你一起吃！”
    云若昔怒道：“我吃不吃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不吃，你也就不吃了吗？我一辈子都不再吃饭，是不是你也要照做啊？”
    凌轩目光坚定，看着她答道：“是！如果你能扛得住，我就陪你一起扛着！如果你想活活饿死自己，我也陪着你一起饿死自己！”
    云若昔感觉眼睛又是一痛，撇开脸，喃喃道：“何必呢？清衣的死不关你的事！是我害死了她……”
    凌轩心头更痛。这又哪里是你的错？是我计算失误，是我太过贪心，才害死了清衣，害得你这么伤心！
    “……我以为，这天下再没有我在意的东西……可是，现在我才知道，姑姑说的是对的。只有在真的失去的时候，我们才能够意识到，原来我们不是什么都不在乎……甚至，我们会比别人更在乎！”云若昔深深地闭上了眼睛。可是，就是闭上了眼，眼泪还是顺着缝隙流了下来。
    凌轩倾身靠近她，轻轻吻去她脸颊上的泪痕，叹息道：“逝者已矣，生者可待。你需要做的，是珍惜活着的人，而不是费劲了全部心力去吊念死去的人！乖，和我一起去吃饭，好不好？”
    云若昔没有做声。不说答应，也没有一口拒绝。
    凌轩侧身，将她抱起，然后半扶半抱地将她移至了外间的梨木桌上。屋内的人早就已经被凌轩给打发了出去，桌上早已经摆满了各式精致的菜肴和粥汤。云若昔向来挑食，最开始认识她的时候，除了清衣做的东西，她什么都不肯吃。
    凌轩端起一碗清粥，轻轻舀起一勺，送到云若昔嘴边，哄到：“滢滢，乖，张口！”
    对于这般哄小孩子的话语，云若昔没有一丝丝的不自然，只是，目光幽深，像是陷入了深沉的回忆，不肯张口。
    凌轩知道她必然又是想起了清衣。可是，难道她真的打算这一辈子都不再吃东西了吗？清衣已经死了，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纵使你本领通天，傲视天下，你也不能让死人复活！
    凌轩也知道，对于她，抱怨、发脾气没有用，激将法更没有用。对她只能循循善诱，慢慢地让她接受。可怜的孩子，他又该如何告诉她，霁初尊上的事情呢？这一连串的打击，她又怎么可能受得了？蝶衣说，她现在的心志非常不稳，一不小心就有走火入魔的危险。霁初尊上已经不在了，如果她真的走火入魔，再也没有人能够制服得了她。
    “不想吃吗？”凌轩放下碗，“既然你不吃，那我便也不吃了！”
    云若昔睁开眼睛，看着他。
    凌轩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不吃，我也不吃；你吃，我也吃。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你吃一口，我就吃一口。”
    云若昔半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凌轩又端起了碗，舀起一勺清粥，送到她嘴边，目光坚定而执着。云若昔无奈地张开嘴，任由他喂自己勉强吃下。凌轩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自己也吃下一勺……
    如此反复，一碗清粥终于见了底。
    凌轩嘴角含笑，又端起一碗人参乌鸡汤，正想送到云若昔嘴边，突然云若昔面色大变，倏地起身，冲到了洗脸架旁边，趴在架子上呕吐了起来。刚刚好不容易被哄着吃下去的粥，如数吐了出来。
    凌轩面色一变，慌忙将蝶衣唤了进来。
    蝶衣瞬间冲了进来，替云若昔把过脉之后，才幽幽地说道：“没什么大碍。只是太久没有进食，突然吃下去东西，脾胃有些受不了。只要能够每天按时进食，慢慢调养，过个十天半月就能好起来了！”
    凌轩心头一痛，问道：“她究竟有多久没有吃过东西了？”
    蝶衣目光幽幽地瞥了他一眼，说道：“自从那天落雁林回来之后，她就几乎没有吃过东西了！别说是吃饭，她连水都不愿意喝！”
    从落雁林回来之后就开始了？凌轩说不清自己心头是什么感受。原来，说来说去，云若昔的伤心难过，一直都是因为他凌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