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落：倾尽芳华》117.生死攸关心沉沉

    今天的燕国皇宫，是大将军尹隆的天下。
    今夜的皇宫里，硝烟四起，呼声震天。可是，饶是宫里折腾得再厉害，宫外却仍然是一片宁静。尹隆早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几天时不时地在宫里大肆闹腾一番，这边点把火，那边鼓声震天，对着被蒙在鼓里的凌轼美其名曰“迷惑凌轩”。
    今夜的皇宫是最闹腾的，却没有一个人在意。就算是有人注意到了，也被尹隆安排下的人给打发了回去了。
    所以，纵使是宫中发生如此巨变，非但宫外没能够察觉一丝丝的响动，就是不知情的宫中人，都沉沉地深陷在睡梦之中，毫无意识。
    “乾坤挪移之术”，乃是云家武术的精华所在。一旦运用，天地作色，风云变幻，鬼哭神泣。但是，使用“乾坤挪移之术”的最大的弊病，就是会耗尽所有精力，恢复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绝不是一时半刻能够缓的过来。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或者身边有极强的保障的话，绝对不能轻易使用。上一次在“落雁林”中使用过之后，云若昔整整昏迷了几天。
    云若昔怀中抱着凌轩，一脱离了包围圈，暂时没有了性命之忧，突然身体一软，往地上跌落下去。好在蝶衣和清衣跟在主子身边日久，早已经有所准备，在他们摔落在地之前，就已经稳稳地接住了他们。
    云若昔面色苍白，气息微弱，倚靠在蝶衣怀中，连站起身子的力气都没有了，半睁半闭着的眼里，幽幽地注视在凌轩的身上，虚弱地问道：“他怎么样了？”
    蝶衣答道：“伤到了要害，必须要及早治疗，不然后患无穷。”
    云若昔点点头，说道：“那我们快些出去吧！”
    清衣却蹙眉道：“芳主，凌轩狗急跳墙，恐怕是想连芳主你也一起谋害，芳主凭我和蝶衣两人之力，想要四个人都安然无虞地走出这皇宫，恐怕并不容易。”
    云若昔垂眸不语。
    蝶衣叹息道：“远水救不了近火。要怪就怪我们自视太高，以为小小一个燕国皇宫不过是来去自如，现在想要调人进来，我担心信号才一发出，就会被人发现我们的行踪，丢了性命！”
    云若昔沉重地闭上了眼睛。她出生尊贵，就是在云家本族之中，她的血统也是最纯正最金贵的，许多别人求而不得的能力，是她与生俱来，一切的杂碎事也都有人替她办理得妥妥帖帖，除了被选为圣女，却又还没有成为红梅芳主的那一段时间的非人的训练，她这辈子的生活就是在安安稳稳，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之中度过。她从来不需要心烦，不需要担忧，这个天下间，还没有她不能得到的东西，没有她办不到的事情。可是，现在，就是在这样一个云家从来都不放在眼里的燕国皇宫里，她居然感觉一阵无力。身体虚软着，没有一丝丝的力气；她最信任最得力的兰衣和清芷都不在身边。此刻，她堂堂红梅芳主若昔尊上的性命竟然由不得自己来掌控。她知道事情会发展成今天这一步是因为什么。她清楚地明白如果不是自己对于凌轩太过放纵，太过予取予求，今天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明明有更好的办法可以将人救出，却又不会伤及任何人。只因为知道他救母心切，所以才没有阻拦，而是悄悄地跟在他身后，想要护他周全……
    不管人的心态是怎么样的，时间总是不疾不徐地过去。不会因为别人希望它快，它就快，希望它慢，它就慢。此刻，已经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刻，搜寻的侍卫的声音渐渐朝着这边逼了过来，但是，不管是云若昔，还是蝶衣、清衣，都没有反应。她们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哪里会有被人追捕的时候，这样的时刻，她们心头都没有了主意。
    一直在痛苦中挣扎的凌轩心头一阵焦急。暗道自己失策了。忽略了云家的骄傲，也低估了尹隆的实力。如今身陷险境，且不说自己性命是否得保，如果真的因为自己而害得云家的红梅芳主在燕国的皇宫里出了什么不测，那就是赔上整个燕国，都没有办法平息云家的怒气的。他凌轩虽然向来冷心薄情，但是，那却是对自己不在意的一切才会能够狠下心来。可是，这千千万万燕国的子民，却是他在意的，这祖祖辈辈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亦是他所在意的。他绝不能够允许这一切的发生。
    “蝶衣姑娘，清衣姑娘，你们快些带着若昔尊上离开，不要管我。待若昔尊上恢复功力，再回来救我便是！”凌轩声音清淡，语气坚定，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云若昔缓缓抬起眸子，目光幽深地看着他。
    凌轩对着她展颜一笑，但是，面色苍白，嘴唇干裂，还带着几丝血痕，没有了平日的温润如玉，绝代风华，却更多了几分动人心魄、让人心疼心怜的虚弱。
    云若昔深深地眨了眨眼，说道：“蝶衣，清衣听令！”
    “是！”清衣连忙单膝跪下，恭敬地听候指令。
    “是！”扶着主子的蝶衣无法下跪，却也恭敬地低下了头。
    云若昔沉声道：“无论如何，你二人今日必得安全无虞地将凌轩护送出宫。”
    “芳主，那你……”清衣猛地抬头惊问道。
    云若昔淡淡地说道：“我随意落在哪里，他们也发现不了我！我宫里恢复之后，自然会出宫来找你们！这是命令！”
    蝶衣和清衣深知主子的脾性，而且，如果她们带着凌轩离开，必然能够引开他们的视线，或许，主子会更安全。她们也是经历过无数非人的训练，经过层层挑选出来的最优秀的云家女儿，她们深深地明白，能够达到云家的顶端的人，都有常人无法想象的潜能，就算是被逼至了绝境，都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所以，就算没有她们，她们也相信主子可以自保。
    领了命，蝶衣扶着主子在一个僻静的，难以发现的角落里的石块上坐下，便招呼着扶着凌轩的清衣飘身离去。
    凌轩被清衣架着，没有一丝一毫挣扎的力气，艰难地回头看了一眼盘腿坐着的云若昔，心头一痛，突然，一种叫“悔恨”的东西充斥了他的整个心田。如果……如果不是他太贪心，如果他能够再等一等，不那么急功近利，是不是，她就不会受伤？明明那么尊贵，那么高高在上，那么飘然若仙的她，却一次次地因为自己而掉入了凡尘，渐渐污浊了她本纤尘不染的白衫。
    蝶衣和清衣的轻功可谓是登峰造极，塔瓦无声，风过无痕，但是，因为一身白衣如雪，在暗夜之中总归是太过惹眼，又兼之要照拂毫无自保能力的凌轩，两人很快便被人发现的踪迹。三人身后，无数道黑色的身影尾随而至，渐渐地，黑色的身影从各方各面包围而来，没有一丝的漏洞。
    凌轩环顾了四周一眼，这里离皇宫的边缘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蝶衣和清衣虽然武功高强，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在这么多大内高手的包围下，且不说云若昔能否潇洒来去，只说云清芷恐怕都不能够全身而退，更别说是蝶衣和清衣还需要照顾他凌轩这个累赘。
    恐怕，今天他凌轩真的就要命丧于此了。
    不过，就算他凌轩薄命，无法看到他心愿达成的那一天，但是，他相信，不久之后，尹隆和凌轼都得下地狱来给他凌轩陪葬。
    如此，就够了！
    母亲和妹妹，也已经被兰衣和舞衣护送除了皇宫，云家必然会安排好她们的后半生。他无需再担心，也再没有了牵挂！
    只是……那个人，那个让他一度迷失自我，动了真情的女人，却还被扔在皇宫的一个角落，无助地等待着自己功力的恢复。他不知道要过多久，她才能回复成一挥手便风云变色的红梅芳主，若昔尊上，他不知道是需要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或者是更久，但是，他只是在祈求，她能够安然无事。这一次，是他凌轩失算，害得她身陷险境；这一辈子，是他凌轩负了她，让她一再遭受本来不该她承受的磨难。他凌轩从来都不相信有什么前世来生，但是，这一刻，他却从所未有地希望真的有来生。来生，他和她都生在普通人家，无关于天下，无关于仇恨，他们相遇，相知，然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可是，他却忘了，他的来生，已经答应给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在他们生命的尽头，对着他的来生，满含期待。
    看着越来越近，已经逼至了安全范围的众多大内高手，蝶衣和清衣的面色从所未有的沉重。她们已经在动身的时候就发出了讯号，通知兰衣她们来支援，只是，她们却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拖到那个时候。
    似乎，对方也知道她们的心思一般，一围上来，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直接下杀手，根本就没有让他们活着走出皇宫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