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娴君池》第218章 有种东西,叫做爱

    我在冥界不知昏睡了多久,司药仙子第三次来看我的时候,才强行将我给用术法唤醒,她说,我若再这样睡着,恐怕是要永睡不醒了。这种说法也不是没有可能的,神仙如若不愿意醒过来,就会陷入沉睡,和半死差不多了。
    谛听给玉成的魂魄用水玉棺封了起来,说是等我醒了之后再做决定,我并不知道该不该将她葬入冰冷的禁地,就这样将玉成留在了忘川府中。
    奈何在玉成的棺前擦着眼泪,泣不成声:“怪我没有早些发现,若不然的话,大人去救的时候,也不会晚了。”
    “玉成,是为了救我才死的。”我僵硬的说出这句话,倚在冰凉的水玉棺旁,伸手隔着厚厚的水玉摩挲她的轮廓,“剑,刺过来的时候,是她冲到我身子前,给我挡了剑。”
    奈何顿住了哭声,目带忧忡:“大人,您别太难过了,您知不知道,前些天谛听带你回来的时候,您差点醒不过来了。如果没有司药仙子用法术强行逼你醒过来,咱们忘川府恐怕……”
    指腹滞在了她的眉梢处,我微微昂头,道:“谛听呢?”
    送我回来之后谛听在我身边照顾了两日,后来就独自回了冥殿,谁也不见。我醒来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后,他足足缓了三个时辰才来见我。顶着一双黑眼眶强颜欢笑:“那日你们进了三十三重天,我们没办法,也不敢将这件事情给闹大,就只好找了那个魔头,魔头答应了下来,也算是没有辜负老子对他的期望,将你们给带了出来。”
    “你的伤,还需养养。司药说,玉成她是,活不过来了。”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嗓音无意识的递低了下去:“我知道你和玉成情同姐妹,所以就吩咐司药想尽办法来救玉成。她说,玉成虽然如今还没有魂飞魄散,是因着她在冥界待了不少时日,魂魄已经比普通魂魄要稳固上不少。其实,用不了多久,她的魂魄就会承受不住,永远消失。我命人造了水玉棺,借着冥界的阴气将她魂魄封印在棺中,这也许对你,也是个安慰。”
    我转着空茶盏,慵懒的支着额,心头没有半点涟漪。硬着嗓门道:“也好。”
    他眸光辗转微黯,犹豫再三方开口道:“孟娴,你,没事吧?”
    我摇头,他顿了少顷,道:“我知道这次玉成的死,对你的打击太大,你,莫要太伤怀了。”手中握了份书信,揣摩着要不要递给我,许久后轻轻道:“这是那个魔头给你的书信,托我转交给你,他说,他要出趟远门,这三年内,都不会再再出现了。”
    书信上苍劲有力的大字映入我的视线,我拾过书信,攥在手中。谛听看着我,约莫是不忍心再看下去,便起身离开了忘川府正殿。
    茶香萦绕鼻息,我抽出书信,信上没有过多的言语,只写了他身畔的那个魔女诛鱼前些时日被天上的神仙重伤,他要带着她前去西海寻地方给诛鱼疗伤。他泼到古月脸上的东西有剧毒,解毒固然容易,可比我受的苦要重许多,也算是给我报了仇。至于喂给她的那瓶子药,他想以君池帝尊当下的功力,是帮不了她的。就让她自生自灭也好。
    目光落在末尾的两句话上,他竟同我说,保重。
    “两缕元神回到明萧的本尊之后,明萧的意识便会完全占据了身躯,到时候白渊的意识,会被磨灭。他走了也好,免得到了该他归位的时辰,误伤了你。”
    “你以为魂魄会有机会抉择自己的去留么,纵然是他想留下来,也没有办法,他应该自己也明白。魂魄和本体,是没办法抗衡的。”
    “最近听九重天的人说,困着锁妖塔的缥缈之界忽然电闪雷鸣,惊涛骇浪。说来也是,这都已经快第五年了。但……”沉钰掩着扇子,看着空落落的我道:“九重天对此事格外在意,连七万年一次的八荒大会都暂停了筹备。太清境那边,说是在准备办喜事,红绸子搭了合宫,对于此事众仙也摸不着头脑,太清境早已下旨不再见客,也没有见什么帖子下来。”
    他惯爱做这些让人意料不到的事情。
    直到上天面见冥王的黑白无常回来时,才带来了那个让整个三界震撼的消息。他与古月的婚期,就定在一日后。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婚期是传了出来,但太清境依旧没有下什么帖子,也没开门见客。若非这个消息是太清境内侍奉在帝尊案前的玄清神官亲自昭告,众仙约莫都以为,这件事情是以讹传讹。
    名冠四海英明神武受众神瞻仰的君池帝尊要成亲了,众仙不由翻开了新娘子的家族史,深入调查了一番。直至赫然瞧见了古月上神乃曾陨落的一位大神的徒弟后,才豁然顿悟,这位大神早先与帝尊交好,如此古月上神家室有了,身份有了,说起来还和帝尊算得上一个,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
    奈何这两日脾气格外不好,直接将冥界那些爱嚼舌根的鬼差给一脚踢进了轮回。
    “听说九重天太清境那位尊神,要成亲了。”
    “是么!那位尊神,不是和咱们孟大人……”
    “谁晓得呢,听前几日在府中伺候的侍女们偷偷说,孟大人这些时日虚弱的厉害,总是趴在玉成姐姐的棺前,不言不语,好似傻了一般。”
    “呸呸呸,你平白无故不要咒孟大人,大人她这是患上了一种病。”
    “什么病?”
    “相思病啊,你想想,之前大人和尊神多么恩爱,如今尊神要成亲了,新娘却不是孟大人。孟大人现在一定伤心死了。”
    奈何挽了袖子欲要上前教训那两个丫头,我及时握住了她的手腕,疲惫道:“由她们去吧。”
    奈何咬着唇角看我,低声道:“大人你,你别多想。”
    我抬眸眺望着远处的灯火摇曳,扯开唇角微微一笑:“我想去忘川前看一看,你不要跟过来。”
    她张了张嘴,啊了一半,会意过来后谦恭道:“那奈何先回府中,等大人回去。”
    玉成走了后的这段时日,我常常做一个梦,梦里玉成满手是血的扑在我怀中,痛苦道:“少爷,少奶奶,快走,少爷少奶奶快走。”
    那年梧桐纷飞,她的一颦一笑都完整的镶刻在脑海里。
    她临走前的那一笑,宛若一朵开得艳丽的花在释放她的最后一缕清香,消瘦的身形倚在我怀中,吃力道:“玉成不睡,我会等少奶奶,带我回家。”
    “玉成这个名字,是府上老管家帮忙取得,她自幼没爹没娘的,被人贩子卖到过戏班子,还去酒楼做过粗使伙计,老管家无意间看到了她,觉得她可怜,便将她带回了孟家,那时候别人都叫她阿三。老管家觉得她既然已经来了孟家,便应该合着孟家的门第规矩,给她换上一个有书生气的名字。恰好,玉成说她幼时被亲生父母卖给人贩子的时候,曾有一块破损的勾玉,只不过那时候进了戏班子,戏班子老板娘连同她腕上的桐木镯子都给一并收刮去了。老管家也是因此,给她取了个玉成做名字。”
    秋娘之前曾与我提起过玉成的身世,玉成的一生都很凄苦,但她却活的很纯真,很美好。
    “少奶奶,你知道么,这些年,我总是隔三差五的梦见你和少爷,玉成,你们说你们在等我,等着我过去一起写诗赏花,可是转眼即逝。我明明晓得那是个梦,我还当了真,我以为你和少爷不愿意要我了呢,少奶奶,不要赶走秋娘,秋娘已经没有家了……”
    “这样,正好,我终于可以去找你们了,少奶奶,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来,我、我……我一直都在,在想这一日,终于让我……”
    往昔的种种在眼前恍若昨日,忘川河畔的彼岸花如火如荼,奈何桥上空无一人,我上石阶的脚步顿了会儿,捂住胸口咳了两声,抽出帕子擦拭嘴角,是血……
    秋娘走了,允浩走了,如今连玉成都走了,我拼命想要护着的人,却一个都护不住。
    “娴儿,本帝在想,本帝不在了,你该怎么办?”
    那日太清境的梧桐花开得最好,他拥着我在树下,说着我听不懂的话,句句真情。回想起来,这往日的全部,都好像是在梦里,穆浅歌,秋娘,玉成,还有孟浮生,他们都只是我这仓惶一梦中的过客。
    “不要怪本王,这也是他的意思。”
    做塔心的那段时日,我恋上了他掌心的温暖,甚至连睡觉都要不安分的躺在他案头,看他批阅奏折时浅皱的眉头。他不常见客,偶尔会与祖神和几位不可一世的大人物坐在一起下棋。每隔几百年,也会提剑出门杀个妖怪,次次满身是血的回来,我都要为他提心吊胆好一阵子。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爱。
    “等你修成正果,本帝就来接你,听话。”他将我送给冥王的前夕,端坐在我的身畔愁眉深锁了整夜,我不晓得他在想些什么,或许,是在想我如何才能修成正果的问题吧。
    后来四海八荒皆知,上古尊神君池帝尊在封印魔祖之时耗尽法力,天象上看,已经陨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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