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娴君池》第187章 缥缈之界

    京城孟家,当朝首富,只可惜那些都是往事了。
    我埋首默然塞了个馄饨进口中,他看我,问道:“为何突然想要来孟府看看了?”
    我囫囵道:“在山上闷了这样久,想着下来走走,更何况,这孟家给我们的回忆太多了。”
    当年他费尽心思想要带我离开这里,放我自由,可惜,后来的一世浮华,都是他用命换来的。
    “你喜欢就好。”他勾唇,眸光温存。
    我昂头看了眼老人家,问道:“那孟家,现在可有什么后人?”
    老人家摇头,叹道:“哪里还有什么后人,孟家之前是有个公子,但这些年过去了,物是人非,也没有人知道他是死是活,更莫要提他可有娶妻生子了。”
    “这样啊。”我低声道,想了半晌儿又问道:“那,穆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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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家展开笑颜,道:“姑娘说的是穆老将军吧,他家世代效忠皇族,前些年昏君当道的时候,少将军就携着儿女隐居去了,穆家虽然不及孟家在朝中声名显赫,可也是受人尊崇,至于他们后来如何,老朽还真的不知道。”
    所有关于孟家和穆家的消息都已经不在了,即便是我想要去寻,也毫无意义。
    君池狐疑的看我,问道:“你想家了?”
    我虚笑道:“我哪里还有家啊,你忘记了么,忘川府才是我的家。”
    一顿饭后,我拉着他去街市上散步,他握着我的手有些许冰凉,我担忧的往他身边靠了靠,妄图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去暖他的手。
    长安街上走马观花,仿若,时光还停歇在很久很久之前。
    龙兴寺的圆德方丈听说已经圆寂了四十多年了,如今做方丈的,便是他的得意弟子。
    我陪他拾阶登上了山顶,看着龙兴寺的寺门,心头挺不是滋味的。“君池,其实我上辈子一直想问你,为何偏爱来这龙兴寺上香,你这样聪明的一个人,怎也偏信了拜佛这种事情。”
    他道:“来龙兴寺并非是为了上香,而是为了求心静。”
    “你,那时候有没有怪过我,恨过我,若我不给你下毒,你的身体也许就不会那样羸弱了。你可真是个傻瓜,明明都知道,为何还要毫不犹豫的喝下去,哪怕你骗一骗我也好。”我慢下了步伐,他的步子便也跟着慢了下来。
    “你是我夫人,就算为你去死,我也甘之如饴。”
    我红了眼眶,哽咽道了句:“你真是个傻子,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他浅浅一笑,驻足揽我入怀,淡然如风:“你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这样,我才能放下心。”
    放下心去,为我而死。
    “傻瓜,真是傻瓜。”就算是为我而死,我又怎能舍得呢。
    古寺钟声阵阵,木鱼青灯。
    弟子们打开山门,忘尘方丈身披袈裟,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不知贵客驾临,有失远迎。”
    “方丈不必多礼。”他谦和拂袖道:“今日在下和夫人前来,只为品茶,不知方丈可否方便。”
    忘尘方丈有礼道:“请。”
    当年的小弥勒,如今的忘尘方丈,这时间过的可是真快啊。
    “老衲与贵客,算起来,已经有六十年没有见面了,今日贵客驾临,老衲这里特意留着贵客常饮的茶,无心,来,替贵客沏茶。”
    小弟子伶俐得捧了茶壶奔向厨房,前去沏茶。
    禅房中燃着檀香,方丈盘腿而坐,恭敬道:“六十年了,老衲今年七十三岁,初见公子时,方七岁。这时光匆匆,弹指之间,老衲两鬓霜白,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却是容颜不改。”
    听闻佛门之中都有一双慧眼,这个方丈,难不成已经看破了我俩的身份?
    我不明的看向君池,他彼时正襟端坐,翻开一册佛经,拂袖掠过桌案,扫去浮尘。威仪启唇:“嗯,是过的有些快。”
    方丈和蔼道:“不知道少奶奶,可还记得老衲。”
    我错愕的啊了声,仔细看他的容颜,倒也真的觉得有两分熟悉,踌躇道:“你,你是?”
    他忽然笑出声,摇头道:“当年大少爷命在旦夕,少奶奶在禅房前跪了一夜,届时老衲便随在师父的身后,师父命老衲去给少奶奶送伞,奈何少奶奶性子倔强,师父无法,便只有放任少奶奶而去。少奶奶来寺中求签,签文便是老衲给少奶奶解得。”
    这般一说,我倒是还真的记起来了不少,当年是有个小弥勒和我比较熟悉,常常给我解签,我记得那时,他还不叫忘尘。“你是普渡?”
    他道:“正是,老衲便是普渡,后来师父改名为忘尘。”
    “是你……”我难以置信的沉思许久。
    小弥勒沏好了茶呈了过来,茶香扑鼻,是久违的香味,我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登时觉得脑海中有些云里雾里的,揉了揉昏沉的额头,勉强抓住桌角撑住身子。君池抬手扶住了我,拧了拧墨眉,肃声道:“你在茶里放了什么?”
    忘尘方丈轻轻念了句阿弥陀佛,之后我便虚弱的倒进了君池的怀中,身体中两股力量翻滚,似是在替我拨开脑中的迷雾。
    “阿弥陀佛,大少爷,好久不见。”久违的声音萦绕在耳畔,君池抱着我淡然道:“无量佛,你来见本帝,莫不是只为了同本帝叙旧的吧。”
    无量佛,是圆德方丈。
    那道声音穿过层层云烟,字正腔圆:“自是不敢,小佛只是想借此机会来拜见君池帝尊大人,不知帝尊大人打算,如何处置这姑娘?”
    “这是本帝的事情,你乃佛门,不该插手三界之事。”
    “帝尊恕罪,小佛并非有意插手三界之事,而是担忧帝尊,帝尊与那昆仑山古月神女做下的交易,小佛已经知晓,帝尊能救的下孟司命一次,却也无法救孟姑娘第二次,当彼岸花完全凋落之时,纵然帝尊不愿姑娘回归锁妖塔,姑娘在人间的仙身也要毁了。”
    他凝声道:“仙身毁了,本帝还可再为她造一个,有本帝在,谁敢动她半分。”
    “帝尊当真要这样做么,帝尊何苦这样欺骗孟司命,长生玉可保锁妖塔几年无虞,但魔祖的魂魄已经离开锁妖塔,他与帝尊前世乃至今生,都是宿敌,魔祖不死,天下难得太平。当今之际,只有她还能为帝尊换两分胜算。”
    “用心爱之人换来的胜算,本帝要它何用?”他答得干净利落,我亦是听的一清二楚。
    “阿弥陀佛,看来帝尊心意已决。”
    “本帝只是想珍惜这两个月的时光,两月之后,本帝送她离开,本帝与魔祖明萧的七年之约迫在眉睫,还望无量佛你替本帝多照顾娴儿。”
    七年之约,彼岸花凋落,原来他是和古月上神做了交易。
    泰山奉华洞,他将我撂在了玉床之上,替我遮了层云被,陪了我少顷之后便离开洞府,自行闭关去了。我缓缓睁开眼睛,沉重的叹了口气,掀起云被,起身撩开夜明珠串成的珠帘,还有最后两个月的时光了,我还能为了他做些什么呢。
    在三界之巅时,祖神曾经告诉过我,自从锁妖塔封印了魔祖之后便被寄存在了缥缈之界,而进入缥缈之界的方法,除却了上古的那些尊神之外,还有一则,便是用我的血来打开缥缈之界。依照古书记载,缥缈至界在凡人肉眼之中是寻不到的,唯有集中意念,打开缥缈之界的入口,才有办法进去。
    木须神君在缥缈界那里守了好几日,算了算今日也该回来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我的事情,不会被人发现。
    谛听约我在泰山之下见面,我如约而至,他担心道:“若是打不开缥缈之界,恐怕是要惊动君池帝尊,君池帝尊若是发现,你我该如何解释?”
    我道:“不会的,我的血就是锁妖塔的灵力,只要借助君池的仙力便可进入缥缈之界。”
    “也好。”他斟酌了片刻,才下定决心道:“开始吧,我有通晓阴阳的本领,可助你尽快寻到缥缈之界。”
    我点头,抬手幻化出了一把匕首,朝着掌心狠狠落刀。血肉生花,金色的灵力在掌心盘旋,我闭上眼睛,集中意念,想要寻到关于飘渺之界得踪影。谛听亦是施法帮我感应锁妖塔的位置,灵台处充斥着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感觉,木须那日说,是锁妖塔感应到了塔心有难才会帮我降服蛇妖,而我的元神破裂,亦是因为锁妖塔,我与它本是一体,它在我在,它亡我亡。
    灵力被牵引至一处空灵之地,那股子熟悉的气息愈发清晰,我便趁机顺着气息寻觅而去,终是寻到了所谓的缥缈之界……
    漫天繁星高悬,恍若瀑布一泄千丈,灵光在漆黑的夜空中五彩斑斓,锁妖塔屹立在云霭之上,逆光而立。
    “原来这就是锁妖塔,果真百闻不如一见。”谛听走近我,道:“你可是想好了,用你的血来修补锁妖塔,若你一失手,动了自己的仙脉,不仅是你,还有锁妖塔都会受到牵连。”
    “不会的,我自有分寸。”锁妖塔与我的仙脉相连,如若它贪念我的灵力而趁着我体质虚弱时将我收入塔内,大抵我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可当下之际,我已经没有选择了,我不能再让君池为我犯险了。
    他默了阵,终是点头道:“好,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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