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娴君池》第186章 心中有你，四海为家

    奈何看着那徘徊在忘川旁的男子，愁眉不展：“他的魂魄本就虚弱，虽然阴间的阴气不会让他魂魄散去，但错过了转生的机会，可是要再等上几百几千年的。”
    我低声道：“他不能再等上几百年几千年了，还需快些转生为好。”我摊开掌心，幻化出一朵彼岸花，交给奈何，道：“你将这朵彼岸花交给拂忆，他看了之后便会随鬼差一起去轮回。”
    “大人……”奈何疑虑道：“彼岸花，大人难不成是想直接消除了他的记忆不成？”
    我摇头：“我不会直接抹去他的记忆，我会让他心甘情愿去转生。”
    ——忘川河畔，他接过那朵彼岸花，花在他的手中化作飞萤散去。须臾，河畔掀起了阵冷风，火照之路烈焰更甚。
    “拂忆……”她唤的如此轻，如此柔。几近透明的身躯在隔岸瑟瑟发抖，他蓦然回首，她隔岸观望，笑靥生花：“拂忆，是我啊，我是云书。”
    “云书！”他激动上前，半只脚方踏入忘川河便被一阵强烈的光挡了回去，她就在隔岸，与他咫尺天涯。恋恋不舍的抬袖道：“别，别过来，拂忆，你就在那，别动，让我好好看看你就行。”
    “云书，我要去找你，云书，你等我……”
    “你过不来的，幽冥两界，前世今生，你我已然是隔世，自此之后，两生彼岸。你看见的，不是我。我已经死了，这只是我的记忆。”她看着他的眼神像水，干净的足以洗净他心中所有怨愤，还他一片净土。
    “云书，你是在怪我么，怪我无情伤害了你，所以才会换这种方式来报复我。”他哽咽着，嘴角胡渣显得整个人都已苍老几秋，“云书，我欠你的实在太多了。”
    她依旧在笑，白衣伫立在万花之中，是那般纯洁。“拂忆，我从来没和你说过，我是什么时候爱上你的吧。”她放柔了嗓音，像是在讲一个故事，娓娓动人：“三年前，白沐兮死的时候，你去龙兴寺上香，你在佛前苦苦哀求，想要与白沐兮再见一面也好。可惜，佛渡众生，却不能满足众生的欲望，白沐兮死了，你伤心欲绝，埋首在佛前一株青莲旁，同她讲你们的故事。”
    她抬起下颌，字如玉珠落盘，颗颗敲打在他心头，“我便是那株青莲，无意中得到了你的泪水，我拥有了白沐兮与你的记忆，是你将我从漫漫仙途，扯入了万丈红尘，自此之后，我心中也有了欲，一种想要见你的欲望。我离开天庭，偷偷在人间保护了你三年，我甚至想过，要取缔白沐兮在你心中的地位，我明明知道那是飞蛾扑火，可我宁愿死的轰轰烈烈。当我费尽心思，想要模仿白沐兮当年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时，我终于在你眼中看见了喜悦，与三年来的些许释怀，而我也知道，那些喜悦，并不是我给你的，是来自白沐兮。直到画画的出现，我才彻底的明白，有时候，影子，永远是影子。”
    “为你而死，是我心甘情愿，我无怨无悔。我做了那么多年的神仙，一生中唯一值得怀念的，便是人间这两年。拂忆，我不知道我死了之后，可有在你的心中留有点点的位置，但人死不能复生，我也是，我已经死了，和白沐兮一样，死了。拂忆，你们还有机会再见面，不要放弃。我……”她嗤笑一声，复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拂忆，忘记我。用你的爱，去温暖需要你的人，下辈子，对她好些。”
    尾音渺渺散去，她在那刹那，好似便站在他面前，伸出修长的素手，柔柔的抚着他的容颜。而他方伸出颤巍巍的手想要抓住她，那些记忆便化作指缝流沙，随风散去，无影无踪。
    云书死了，他也该走了。
    奈何听了甚久，见他在之后沉默了片刻，便顺从的接过汤碗，一饮而尽。
    “大人是如何做到的，竟然能将记忆封印在彼岸花中。”她凝目看我，我回身道：“我也不知道，只是云书死去的那一瞬，她的记忆便被生在人间的彼岸花所吞噬，我就随手将它摘下，放在了衣袖之中。”
    “彼岸花竟有如此功效，那是不是，它也可以唤醒别人的记忆。”
    我打断她道：“我也不知道，忘川之上，忘记前世今生，又怎么会可以唤醒前世记忆呢。”
    长生玉已经拿到，木须神君一早便带着长生玉去修补了锁妖塔，长生玉对锁妖塔多少还是有些作用的，暂时稳住了魔祖剩下的那缕魂魄。
    回想那日我被恶灵侵蚀的时候，他带着面具的模样，那双眼神，和那句话。君池果真是骗我的，他并非是普通的妖魔，他就是魔祖，曾经为害一方的魔祖。
    我靠在他的洞府前回忆着谛听同我说的话，他说，如果当年的孟浮生真的便是魔祖其魂魄，那消灭魔祖留在人间的魂魄就好办了，只需用孟浮生上辈子最忌讳的一段记忆来迫使他回首往事，他此时留在人间的那缕魂魄必然会受到损伤，毕竟当年身为孟浮生的那缕魂魄已经被君池帝尊给一巴掌拍碎了。
    而如何让他消失，我暂且还没有想到。那日，他想要我跟他走是真的，那夜，他想要杀了我也是真的。
    君池今日闭关的时辰有些长，等着等着我便靠在他的门前睡了过去。
    他出门之时，我是被石门沉重的摩擦声给惊醒的，彼时我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胡乱拍了拍衣裙上的浮尘。他负手看着我这样唐突的模样，无奈勾唇，冰凉的手握住我的手腕，柔声道：“该让本帝如何说你才好，上次不是答应过本帝，在洞府中乖乖等着么？”
    我瘪了瘪嘴，委屈道：“我倒是也想在府中乖乖等你啊，可今日木须神君说是去缥缈界替你守着锁妖塔，加持塔中的封印，就剩下了我一个人在洞府中。这洞府怪清冷的，我就想着到门前等你，这样的话，只要你一出关，我就可以看见你。”
    他屈指刮了下我鼻梁，道：“娴儿，你这样腻着本帝，让本帝如何是好？”
    我是腻着他，从一开始有了意识的时候便喜欢腻着他，只有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能感觉到一点点的安宁。
    抱住他的胳膊，我腻歪道：“怎么，你不喜欢么。你若是不喜欢，我改就好。”
    他连忙扶住了我别过去的脸，含笑道：“夫人生气了？为夫何时说过不喜欢了，勿要冤枉本帝。”
    “今日我从山那边摘了不少野果子，你修炼的地方风水实在太好了，这满山的栗子树桃子树，加之现在又是果子成熟的季节，真是有口福了。我已经洗好了，你尝尝，好不好？”我往着他的耳畔凑了凑，他眉目含星，柔柔道：“好。”
    我拉着他去了洞府，从水玉盘子中拾起了一颗果子，递给他。他摊手接果子时，故意抓住我的手，拢在掌心。我怔了怔，抬眸看他。他道：“娴儿，你坐过来些，本帝想离你近些。”
    我会意的点了点头，起身坐到他身畔，顺道给他掰开野果子，欣然道：“君池，你说我们现在，像不像之前在孟府的时候，很安静，也安心。”
    他把玩着那半颗野果子，道：“你喜欢这里么？”
    我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喜欢啊，怎么会不喜欢。”捞住他冰凉的大手，温声道：“只要有你在的地方，我都喜欢。”
    在人间的时候，曾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心中有你，四海为家。
    他满意的将我拢进怀中，贴在我的耳畔道：“很多年之前，本帝曾有一个心愿，能执你之手，归隐三界，带着我们的孩子，不问世事。只是……”
    他没有说出后来的话，我也没有追问后来如何，默默与他十指相扣，扑进他的怀中，双手攀上他的肩，温情道：“能不能归隐三界我不知道，但是，我能给你生孩子啊，你想要几个？”
    目光落在我的容颜上，他扬起唇角，道：“那要看夫人愿意给本帝生几个了。”
    我羞红了双颊，将下巴抵在他的肩上，弱弱道：“我，我随你。”
    他轻笑出声，抱起我的身子，大步朝着内室走去，玉珠帘自行分开，辟出了一条道儿来，满地荼靡花开，石壁上悬着几颗好看的夜明珠，他足下花开正旺，珠帘的碰撞声清脆作响，蓦然感觉身子一沉，他便压着我躺在了白玉床之上。夜明珠的光辉从头顶洒下，衬的他玉容皎皎，华发似绸。
    “素生……”尾音在他的撩拨之下一波三抖，他垂首敷住了我的唇，温情款款，大手游刃在我的衣衫间，熟练的解开了衣带，扬袖衣衫从他的手中飘下，落在了满地荼蘼花上……
    六十年过去了，当年的孟府早已化作烟云散去，孟家大宅的旧址如今已是片废墟，唯有那片梧桐林还郁郁葱葱。
    “孟家的宅子啊，听说那里之前闹鬼，孟家的子孙自从变卖家产离开孟宅之后，那里就一直空置了下来，后来被当朝的大将军给买了下来，也不入住，就只是寻常时日去看上两眼，后来大将军死后，其家人便将这宅子卖给一位富商，不巧这位富商还来不及将宅子给更名改姓了，这宅子就自己倒塌了。人人都说这宅子风水不好，这块地便也无人在敢买，这不，到现在就只剩下了这片梧桐林了。”
    卖馄饨的老人家捋着花白胡须，提了壶茶水送过来，道：“我小的时候啊，这里还是荣极一时，京城孟家，当朝首富，那可是连皇帝都要忌惮三分的大家，不知道后来怎么回事，就落败成这个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