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阿骨达离去许久苏苣才转过头看向躺在床上的爵迹,心里的那份好奇较之前更甚,他究竟是做了怎样的事,才会让这对质朴的父女俩对他如此看重?
上午十点左右,躺在床上的爵迹微微动了动,此时的苏苣手里拿着本医书正认真的看着,猛然间发现他动了,慌忙将手里的书放下,伸手搀扶了他一把,让他背靠着床头坐下。
爵迹睁眼看到苏苣的时候,面上的表情瞬间变了,起初的时候是惊讶,难以相信,后来的时候是两眼放光,连带着唇角也微微上扬。她的手正要垂下的那一刻,突然被爵迹拉住,急切地想要说话,苏苣却在这时道:“来,先喝点水!”
她慢慢将手抽出,到一旁的矮柜上倒了热水,对着那袅袅青烟仔细吹了吹,直到确认那杯里的热水已经可以喝了,才将它慢慢地递了过去。
爵迹低头看着却半点没有要接过的意思,苏苣以为是他不想喝,又连着劝了好几句人,他依然没反应。苏苣也是无奈,刚要放下手里的杯子却听到爵迹发出沙哑的声音,“全身疼得厉害,你喂我!”
苏苣是真没想到再次见到他,他跟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不免感到一阵尴尬,压着声音道:“别闹,这里可不是S市,也不是我们的家!”
“我知道啊!”爵迹不以为然地道:“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苏苣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顾虑什么,兴许是阿骨达,兴许是阿依诺那看着她的眼神,总感觉在这里她不能跟爵迹表现得太过亲近,那于阿骨达和阿依诺而言显得很不公平。可心里的那些思念此时如似潮水般向她袭来,她再也没法想那么多,听话的照做起来。
“小心烫!”苏苣每递一勺子都显得小心翼翼,明明喝的是白水,爵迹却吃出了蜂蜜的味道:“好甜!”
“啊?”苏苣纳纳的低头看了一眼,“我没往里面放糖啊!”
“我说你好甜!”这样的情话苏苣以前也听爵迹说过,但那时的她从未有过此时的慌乱,拿着杯子的手一滑,只差一点便将手中的杯子摔倒。爵迹眯了眯眼,对她的行为甚是不满,嘟囔道:“只不过离开一个月,你就变得这样笨手笨脚了?”
他倒是真会说话,醒来后没对她说半句感谢的话便开始嫌弃她。
苏苣没打算跟他扯这些没用的,将手里的杯子放下,看着他问:“你怎么突然就到这里来了?”
爵迹四下里看了看,纸糊的窗外映出一个人影,他压着声音道:“以后有机会,我再细细跟你说。”
苏苣也看到了那抹身影,自然地退到一旁跟爵迹保持了一段距离。等到阿依诺进来后她微微一笑,“阿布他已经醒了!”
爵迹觉得奇怪,苏苣怎么这样称呼他?而且还当着阿依诺的面表现出两人很不熟的样子,这着实让他感到讨厌,也不顾阿依诺还站在那里,皱着眉道:“你干什么?”
苏苣那里有机会跟他解释,只是笑着道:“我出去转转!”
说完,她再也没看爵迹一眼快步走了出去。
阿依诺看着床上坐着的人,泪眼朦胧地道:“阿布,你感觉好些了吗?”
“嗯。”爵迹对阿依诺总是淡淡的,谈不上好也说不得坏,就很平常的那种对待。而他殊不知道他越是刻意跟阿依诺保持距离,阿依诺那颗小小的心便越是敏感,“阿布,你很讨厌我吗?”
突然说出的话让爵迹感到莫名奇妙,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般,爵迹心有不忍伸手捞过阿依诺,揉了揉她那如同流苏般的黑发,“傻丫头,哥哥怎么会讨厌你呢?哥哥喜欢你还来不及!”
“可你不是我的哥哥!”阿依诺从坐着的凳子中弹跳起来,“阿布,不,你不是阿布,你姓爵。”
爵迹的脸色瞬间变了,将伸出的那只手收了回来,看着别处道:“阿依诺,阿叔其实什么都知道的,但你有想过他为什么还是要坚持叫我阿布吗?”
女孩儿摇摇头,爵迹一本正经地道:“因为我在他眼里,心里就是阿布,是你的哥哥阿布!”
憋着眼泪的女孩儿终还是流下泪来,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扭头朝着外面跑去。苏苣回来的时候正巧碰见她,轻唤了一声,“怎么了?”
她委屈的模样让人看了着实令人心疼,苏苣呆站在那里,直到阿依诺跑远以后才道:“阿爵,你不该这样对她的,阿依诺她只是个小女孩!”
“她迟早有一天会明白的,我跟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等到将来才让她去接受,倒不如现在就让她看清事实!”爵迹在此时道。
本以为经历过坠海一事以后他发生了些变化,肯留在阿骨达家里应该是因为他们一家人的原因,现在苏苣才恍然明白爵迹依然是以前的他,他什么都没变,依然极少去考虑别人的感受,只顾得维护自己的利益。
苏苣心头微微一酸,替阿依诺感到惋惜。
“阿依诺给你熬了粥,喝点吧!”苏苣在此时道:“无论怎样,那孩子都是阿骨达的女儿,阿骨达很疼爱她,所以我希望你也不要做出伤害她的事!”
爵迹挑起眉梢,疑惑地看着苏苣,好半晌后才问道:“阿骨达给你吃什么药了?你要这么维护他?”
“好了,即便你不说,我也知道该怎么做!阿叔他,的的确确是个好人!”爵迹虽然一直以来都不相信人有好坏之分,人的不同绝大多数都取决于所追求的利益。但面对质朴的阿骨达,他确实是挑不出一丁点毛病,不得不给阿骨达贯上这样的头衔。
“所以好人就该有好报!阿爵,我不管你待在这里想要做什么,我觉得我们都不应该连累这一对父女。他们的生活跟我们的完全不一样!”
就刚才苏苣出去的时候,远远地看见阿骨达坐在崖边一根又一根地吸着烟,那烟斗已经老旧得不成样子,估摸着应该跟了他好几十年。
回想起阿骨达最初在镇上药房祈求那老者的时候,那份真挚恐怕就连苏苣她自己也没法做到。
“你怎么了?一个月不见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爵迹有些恼了,“我也没做什么啊,就刚才对阿依诺说了那些话,平日里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
苏苣瞅了爵迹一眼,跟了他这些年不说全然对他了解,但他的行事作风她还算了解,无利可图的事爵迹是不会做的,当然若是说这阿骨达家有他什么可图谋的,苏苣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仔细想想兴许是这段时间她经历得太多,不想再过那些风雨飘摇的日子,更希望过上如同阿骨达家这种安定的生活,所以才变得畏首畏脚了吧!
“没什么,也许是我想太多了吧!”苏苣将粥盛在碗里,递给床上坐着的爵迹,“吃点吧,这样身体也能更早的恢复!”
爵迹吃过饭后歇了一会儿后便卧床休息了,苏苣从那间屋里走出向着一旁的竹林走去。昨夜到这小山拗来的时候时间很晚了,到处都是漆黑的一片,根本没发现这里的景色如此好看。今日闻着那淡淡的花香一路顺着竹林走去。
隐隐约约间听到一个女子的哭泣声,苏苣快走了几步定睛看去,发现那背对着自己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哭泣的女子正是刚走不久的阿依诺。
她应该避着阿依诺的,至少在苏苣看来这女孩儿看她的眸光是不友善的。转身的那一刻突然听到身后的女孩儿问:“我是不是特别傻?”
苏苣四下里看了看,除了自己以外没有看到多余的人。回头看着阿依诺尴尬地笑了笑,“你为什么这样问?”
“我知道的,你一定也跟阿布一样觉得我傻!不然他怎么会宁可跟你说话,也不愿多对我说一句呢?”
这女孩儿还真是个小孩子,看问题是那样的简单,想法是那样的天真,苏苣不由想起了家里的念念,她也总是跟阿依诺一样仅凭映象辨别一个人的好坏。此时此刻的苏苣确定爵迹不让她靠近,是真为了这女孩儿好。
“我没觉得你傻,相反,我觉得你很好,比这个世界上的许多女子都要好!”
苏苣的话引得阿依诺注意,她抬手抹掉眼角的泪,眨巴着眼睛道:“真的?你没有骗我?”
“没有!”苏苣微笑着道。
阿依诺呆呆地看着她,“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阿布不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还真是为难苏苣了,她只能耐着性子跟这个似懂非懂的女孩儿道:“阿依诺,这个世界上的喜欢分很多种的。比如阿骨达喜欢你的那种,还有就是阿布喜欢你的那种……”
苏苣也不知道阿依诺是否有听明白她的话,又继续道:“但不是每种喜欢都能够产生你想要的那种结果,喜欢跟爱有着本质的区别,喜欢更多的是无私的,没有任何欲望的,希望对方能够得到幸福,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那也满足了。而爱却是不一样的……”
苏苣发现自己想要跟阿依诺解释清楚爵迹对她的想法特别的难,她不能直接了当地对阿依诺说其实爵迹对她的只是兄妹之情,但若真用兄妹之情来形容似乎又不那么的贴切。那会让这个懵懂的女孩儿深受打击,想了许久后道:“阿依诺,你知道好感和迷恋的区别吗?”
坐在石板上的女孩儿摇摇头,“好感就是你觉得那个人很好,忍不住想要多看他几眼,也会经常想要跟他溺在一起。迷恋呢就像是将对方高高地捧在手心里,就比如那朵漂亮的小花,你觉得它很好看,忍不住想要靠近它一样。但阿依诺花就是花,它永远不会跟你成为同一类,若是你试着去采摘它,那么它必定会在不久的时候便烟消云散。”
最后这句阿依诺听明白了,她惊讶地看着苏苣,“苏医生,你的意思是说若是我再像以前那样缠着阿布,他便有可能远离我?从此再也不理我?”
苏苣摇摇头,“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会离开这个地方再也不回来,所以,阿依诺,好好珍惜现在的日子吧!”
说完,苏苣率先离开了那片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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