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初许黎川》374. 离开

    林染脸色发白。
    “这药没有别的作用了吗？比如缓解头疼之类的。”她至此还心存一丝侥幸。
    “没有，这是精神类的药物，谁头疼脑热拿它来镇痛的？想提前变成老年痴呆吗？”
    林染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的。
    她站在街头，人来人往，突然觉得这个世界陌生极了。
    林染到底是谁？
    她想歇斯底里地哭一场，眼泪没流下来，却先接到了楚姨的电话。
    “阿染……”楚姨的声音听上去很担心，“你怎么样了？我现在去找你？”
    “不用，我马上过去。”林染平静地说。
    她重新回到了音乐厅，有VIP包间的票，保安并没有因为她是中途来的，就阻拦她。
    林染坐回楚姨身边时，台上正好是言墨在演奏。
    好的音乐的确有穿透人心的力量。
    楚姨听得痴迷，泪流满面。
    林染静静地看着她，面无表情。
    回程的路上，楚姨接了个电话，是云泊打来的。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林染察觉到楚姨看了她两眼。
    “好，你放心吧。”楚姨把手机递给她，“阿染，云泊的电话。”
    林染接听了。
    “喂。”
    “阿染，我要去一趟欧洲。可能要过两天才能回来，你暂时住在楚姨那边可以吗？”
    多么体贴，他明面事事尊重她的意见，却哄骗她吃那些损伤记忆的药。
    林染讽刺地抬了抬嘴角：“你决定就好。”
    云泊没听出她语气有异，叮嘱她注意照顾身体，那头有人叫了声“云少”，云泊低声说：“我要去忙了，乖乖等我。”
    林染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楚姨。
    她头靠着车窗，望着窗外，景色飞逝，成模糊的光影，一如她那些糊涂的过去。
    林染心里慢慢有了主意。
    她要离开。
    回到楚姨的小别墅，保姆已经做好饭菜了。
    楚姨吃素，林染入乡随俗，自然也跟着吃素。
    晚饭吃完了，楚姨照例去佛像面前静坐。
    林染靠在门边。
    “听佛说，有阿鼻地狱……”她声音很轻，不知是怕惊扰了楚姨还是惊扰了佛，“楚姨，欲念重的人会下地狱是吗？”
    楚姨拨弄佛珠的手顿了片刻，没有作答。又听见林染似笑非笑地问了句：“那帮凶呢？”
    只这一句，她说完转身就走了。
    听见身后的佛室里，传来珠链落地的响声。
    楚姨闭了闭眼睛，沉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染和她之间仿佛生出了某种默契，谁也不提这场简单的对话，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
    第三天下午，一封同城速递寄到了小别墅。
    林染收快递的时候，楚姨就在她身后。
    “什么东西？”
    林染当着她的面拆开油封。
    “DNA的比对结果。”她看了楚姨一眼，补充，“小七和云泊的。”
    楚姨脸色瞬间变了。
    林染看着报告接过，有那么一瞬间，竟如释重负地叹出口气。
    小七和云泊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林染将报告单摆在楚姨面前，“我到底是谁？”
    楚姨避开了她的眼睛。
    “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苦笑，“云泊那个傻孩子，他在你身上永远输得一败涂地。”
    林染眼圈微红：“我只想知道真相。”
    “我是他小姨，有些事我不能做，不能说。”楚姨轻叹了口气，想去握林染的手，却被她避开了。她掌心落空，缓慢地收回去，抬眼望着林染，真诚地说，“阿染，云泊他真的非常爱你。你不能试着接受他吗？”
    “你要我怎么接受他？”林染仿佛听了个笑话，“你们一家，都是疯子！”
    她冲上楼，抱起小七就要走。
    楚姨看见她手臂上的包，知道她早就准备好了要离开。
    她想拦住林染。
    “阿染，有什么事你等云泊回来。”
    家里的保姆和佣人一块围了上来。
    林染拿出早就藏在包里的尖刀，对准了自己的脖子：“你们今天要是拦我，就只能留下一具尸体！”
    她眼神凌厉而决绝。
    楚姨知道，她去意已决，无论如何都留不住。
    留不住的，云泊。
    当一个女人心不在你这里，你是留不住的。
    这话她跟云泊说过，可他并不在意。
    楚姨最终挥了挥手，让佣人退开。
    “你走吧。”她对林染说，“别怪云泊，他也没有什么错，只是太爱你了。”
    林染没有多留，抱着小七冲出了别墅。
    小七好乖，不哭也不闹地搂住林染的脖子，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楚姨，仿佛在和她道别。
    林染沿着小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走到脚上磨出了水泡，才看见了城市的影子。林染拦了辆计程车。
    “小姐，去哪儿啊？”
    林染抱紧了怀中的小七：“去机场。”
    林染买了去澳门的机票，中途需要转机，在云城机场中转。她就在中转站脱身，回到了云城。
    这座城市让她觉得莫名熟悉。
    林染低头吻了吻怀里熟睡的小七。
    在找回记忆之前，她们娘俩相依为命。
    四年后。
    林染一边开车往公司赶，一边给家里的保姆张嫂打电话。
    “张嫂，我临时要赶个设计稿，你帮我去接一下小七。再替我跟她道个歉。”
    “好的。”
    小七跟林染姓，叫林小七。
    她比平常孩子聪明许多，很早熟，也很懂事。
    今天是小七生日，林染本来答应了要去接她，再带她去吃大餐，可没想到突然接到客户的电话，设计稿上有一处他们不满意，要现在修改。
    原稿留在了公司的电脑里，林染只能跑回公司加个班。
    四年前，她带着小七来到云城。
    记忆依然存在一大片空缺，可她至少能开始掌控自己的人生。
    林染身上虽然有一张云泊给她的黑卡，无限额。但她怕云泊会追着信用卡找到这里，所以她从来没碰过那张卡。
    起初，为了生计，林染打零工赚钱。后来她无意中看到电视上的珠宝设计时，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自己画一幅。
    这一画就不可收拾。
    她发现了自己的天赋就在这里。
    凭借着过硬的专业能力，林染顺利进入了一家业内小有名气的珠宝公司Wanda工作。
    三年时间，就爬到了首席设计师的位置。
    不过事业和生活总是难以兼顾，她要赚钱养家，有时候就不得不减少陪伴女儿的时间。
    对此林染一直很愧疚。
    幸好小七聪明懂事，从来不让她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