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事女主全攻略》73.妥协

    “现在有种很奇怪的风气，大家对个人好恶相当不宽容，为了自己的一点个人偏好，可以掐到天翻地覆，却对底线问题却……”凌水仙没有立刻说出第三次复出的原因，而是开始感慨起来，这句感慨似乎是触动了无边无际的不堪往事，这些往事波涛汹涌，令她不能自己，于是她慌忙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背对着两人，肩膀微微抖动，极力克制着情绪。
    肥羊不知道那位白衣公子，是不是真的眉眼疏疏淡淡，但拿来形容眼前的凌水仙到是有几分贴切，只是没有想到，对于原则性的问题，凌水仙会有如此激烈的态度。
    “小哥哥，白衣公子十月上映的抄袭电影里，里面的主人公是一个为了信仰而战的人，这个角色的整个身世背景，成长经历都是抄来的。抄袭剧的粉丝都说是为主人公的精神气节而感动，说是比起那种以往为了爱情要死要活，一言不合就要全天下人陪葬的玛丽苏故事好多了。你不觉得这些人很可笑么？”剑无双口气并不激烈，充满了无奈，“白衣公子在被逐出刺桐后，因为在版权问题上吃了亏，才抄了一部奴隶反抗起义的小说各种映射，最后还在小说里加了一段自己被诬陷的情景，来洗白自己的抄袭，支持他的人都说感动，都同情他的遭遇，说什么公子受尽委屈，披肝沥胆，不向强权社会屈服。我就奇了怪了，这些人瞎么？”
    “他们当然瞎。他们看不到实际上被驱逐、被打压的是受害者，风光大盛的都是抄袭者，他们眼瞎看不到原作的优秀，口口声声要反抄袭的人闭嘴，抄袭作品甚至还能堂而皇之地获奖，到底谁在压迫谁？谁才是真正被冤屈的？更不要说那些怀着极大恶意，诅咒被抄袭者蹭热度去死的……对不起……”察觉到自己陷入激动状态，凌水仙道了声歉，匆匆走入洗手间调整情绪。
    客厅里只剩下剑无双与肥羊，剑无双看着他，以恳求的语气道：“小哥哥，让水仙姐把这本书写完好嘛？哪怕是再次被封杀。”
    肥羊没有正面回答，他费了好大的力气缓缓道：“白衣公子，十月两部电影，一部电视剧，有天宝投资的，也有大财团千夜投资的，我能想到最糟糕的局面不是白菜倒闭，而是白菜被迫自己亲手封杀这部作品，从此背负污名洗不掉。”
    剑无双道：“那可以解除合约么？让水仙姐在微博或者论坛上继续连载。”
    肥羊摇摇头：“不可能，这部作品有那么多渠道合约。这件事我需要向冰糖和鱼总汇报，我决定不了，我很想支持你们，但我也不想白菜阅读就此垮掉。”
    剑无双道：“如果说……如果我能为白菜阅读拉投资呢？”
    肥羊道：“想收购白菜阅读的公司不少，但是谈下来没有一家愿意维持白菜阅读现有的经营理念，白菜阅读想在收文类型上做下一个刺桐，但又不像刺桐那样局限在女频。我知道你有人脉，但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剑无双沉默了下去，但看她的眼神，并非是词穷，更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水仙姐第三次复出的原因我告诉你吧。”最终剑无双决定打破僵局，“当时在翡翠岛被抄袭的作者不止三个，还有第四个，她和水仙姐都是被抄袭的重灾区，《重生为恶》所有精彩的剧情支线人设大部分抄袭了《暗香盈袖》，主线则大量抄袭了那第四个作者，当时那名作者的排名在第十五到第二十名之间。”
    说到这里，剑无双深深吸了口气，就连她这个在说得人，可能也觉得事情太过让人痛心，“这名受害者选择了沉默，在主编和三名作者出走后，她一下子得到了很多推荐，到了榜单第二名的位置。”
    这样的利益交换，自然带来了惨烈的代价，这名作者很快被指责抄袭《重生为恶》，《重生为恶》的留言区内，读者纷纷要求魏碑去举报。
    举报贴也被贴上了翡翠岛论坛，最终翡翠岛官方发了一则澄清公告后不了了之。
    即使事后有反抄袭联盟的人，去帮忙整理证据调色盘，来说明到底谁抄袭了谁，可两书的作者都诡异地沉默着不回应。
    这些还都不是故事的终点。
    有些事，即使在圈子里也是个秘密。
    “那名沉默者后来成了《花似人不同》的编剧之一，当然署名的是编剧助理。”由于竭力克制，剑无双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冰冷。
    这冰冷的背后却是无比的残酷现实。
    “有人说那名被抄袭者家里出事了，急需要钱。有人说她就是为了钱丧心病狂。但总之，那本书完结后，这几年间，她再也没有写过新书。是不是换了个马甲，就不得而知了。不是我想咒她……，我是真的希望她是因为家里出事，迫不得已选择了妥协，这样我心里会好受些，可能……她心里也会好受些。”剑无双说完咬着唇看着他。
    若没有任何缘由，这名作者就是向现实低头了呢？
    虽然剑无双没有再往下说，肥羊却已经明白了凌水仙再度复出的原因。
    被抄袭者本身认同了抄袭者的强势，选择栖身于名利之下，这是何等的极端，但这个现象却也不是现在才出现。
    早在缪梦知被引荐入文协，当时青春文学类的写手阵营便有了一次大分裂。
    有一些写手和画手为了版权可以更自由，决定跟着缪梦知干。
    这些人中，不乏已经具有相当知名度的。
    但奇怪的是，这些写手和画手之后的作品，没有抄袭，兢兢业业，甚至作品也比从前更上一层楼了，却再也没了先前的热度。
    也不知是经营问题，还是别的，又或者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承受争议，在充满争议的道路上，取得像缪梦知那样耀眼瞩目的光环。
    而如今，缪梦知的光环也坍塌了，也不知道这些最多不过三十出头的写手和画手未来的出路会是在哪里。
    妥协可以苟且一时，却苟且不了一世，这是目前可见的，当初妥协者的现状。
    那么不妥协的人，大约就是像凌水仙那样，携带新书卷土重来。
    只不过像她这样，能用实力彻底碾压对手，每一次都从零迅速开始的天才有几个呢？
    旁人只怕是受到一次这样的打击都要崩溃了，肥羊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个非常危险的念头，那就是他认为凌水仙有实力再度来过。
    这实在是可怕的想法，他并没有想要牺牲凌水仙的意思，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沉默着，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沉默。
    “喂……”不知道为何，剑无双接起手机的声音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