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纪事》第291章 前往州城

    柳县令低头朝着验尸单上看去，上面详细写了很多东西，他大致在重要的几点看过去，喃喃念出声：“身高七尺……男性……三十岁左右……死亡时辰昨日酉时到酉时一刻左右，身上有细小伤口，致命伤为后颈上方三寸处一击，造成颅内出血后昏迷坠入河中溺水而亡。”
    看到这么精确的时辰柳县令傻了眼，他一脸懵地抬起头：“陆、陆夫人啊，这死亡时辰……”怎么能精确到这种程度？
    尸体泡成这样能看出哪天死的就不错了，竟然能精准到一个时辰内。
    不这不是一个时辰内，是直接一刻钟内了。
    陆小猫知道柳县令会有疑问，所以她从死者胃里拿出来的东西递过去，把白布掀开，等露出里面的东西，柳县令被熏得直接把脑袋偏到一旁，赶紧退后几步。
    等退完了大概觉得赧然，低咳一声：“陆夫人，你直接告诉本官里面是什么就是了。”
    陆小猫道：“大人，你刚才看到的是死者出事之前吃的东西，一般来说，死者死了之后，胃不能消化食物，而刚才看到的这些吃食，保存成了最完整的状态，还没来得及消化掉。这说明死者刚吃完这些东西不到一刻钟内就出了事。”
    “可就算是这样，怎么能确定死者就是在酉时死的？”酉时是晚膳的时候，可也可以是午膳或者别的啊。
    陆小猫倒是不着急，娓娓道来：“我刚才看过了，他死之前吃的食物里有一道酱鸭子，而离我们榕河镇一日路程的云州城最大的酒楼有一道很出名的酱鸭子，没双数日子供应十份，只酉时供应，因为供不应求，基本上酉时一出就会抢完。这酱鸭子价值不菲，若是大人你拿到，会不会第一时间就吃？”
    柳县令点头：“这倒是真的，夫人这么说起来……楚捕快前段时间跟着本官去云州城出公差的时候听说给你抢了一份？可当真好吃？”
    陆小猫闻言怔了下，忍不住瞧了眼在验尸房外不远处正在与衙役说着什么楚天祈，嘴角弯了弯：“挺好吃的。”
    柳县令手上没闲钱自然是舍不得，那香味是真香啊，楚捕快办完事快马加鞭送回来的，真是……小夫妻刚成婚就是这样，这热乎劲儿，真让他这一把年纪的羡慕。
    柳县令继续问：“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这么精确啊？”
    陆小猫道：“我刚才看了，他身上穿的衣服价值不菲应该很有身家，昨夜下雨河水湍急，尸体是从上游飘下来的，按照时辰以及途径的地方，刚好六个时辰能从云州城最大的那条河飘到我们这里来。再加上酱鸭子供应的双数日，昨日是双数，这尸体又不像是前日的，所以自然是昨日酉时左右。加上尸体里的酱鸭子并未消化，所以他应该是刚吃完没多久就没人喊到这河旁，被害而亡，加上昨日暴雨，很快就流走了。”
    柳县令讶异不已，经过这么一提他想起来了，那酒楼后的确是一条大河，景色极好。
    柳县令面容凝重下来，已经全然信了：“夫人这上面写着这人后颈上方处一击，之后落水溺亡。可夫人怎么这么确定不是不小心滑倒后脑勺撞到之后自己滑.进河里的？”
    陆小猫笑笑：“大人说笑了，如果真的是自己撞在河边，能造成这么大的伤口，那说明是个很多石子的地方，那河边只有一处，可那湖边却是个平坦之处，很难滑下去，若是先砸伤都晕了，又如何溺水？更何况，这伤口是这样斜下来的，伤口很均匀，像是什么平整的钝器所伤，并非石子。因为对方力道大，死者脖颈挨着肩膀的地方也有一处，大人可以过来看看。”她带着柳县令到了尸体前，把尸体往上翻了翻，露出肩膀处的一块被水泡过肿起来很高的淤青，不仔细看无法看出来。
    柳县令看完之后揉了揉眉心：“夫人别告诉我这些河边的细节也是楚捕快跟你说的？”
    陆小猫倒是很坦然：“是，我没去过，太远，他回来跟我讲了一遍。”
    柳县令无奈摇头，可同时却忍不住对陆小猫多了几分敬意，他这次是挖到宝了，这陆夫人怕是很有几把刷子，加上楚捕快平日里花钱大方，瞧着身上有股子不一般的气质，怕是这两人身份不一般，避居这小镇子。
    可既然两人不愿意说，他又是惜才的，只当不知。
    既然找到事发之处，倒是个线索，只是路途挺远的，怕是他要亲自去一趟。
    他们榕河镇很少出人命案子，他得亲自瞧着，只是看了看不远处的白布，想着里面那张泡成鬼的脸：“只可惜不知道这死者的面容，那酒楼生意火爆，不一定会记得。”他们只是去询问，只知道一个身高，州府那边非富即贵，这样穿着的也没个特别的。
    陆小猫闻言从一旁写验尸单前，拿过来早就准备好的两张宣纸：“这一张是这男子的画像，不过还没消肿，只有六七成相像，不过应该也够了。这一张是凶.器的大致模样，但是不确定，需要到了地方进一步确定。”
    柳县令拿着这两张纸目瞪口呆，他想到之前看到的尸体的模样，再看看画像里这个颇具富态的男子，这都行？
    他吞了下口水，瞧着陆小猫：“本官能问下都那样了还怎么画出的画像？”
    陆小猫默了默，看了柳县令一眼，才道：“摸骨，再比照未消肿的五官。”
    柳县令：“…………”
    楚天祈这时候询问完了进来，一眼就看到那画像倒是没说什么，拿起一旁的验尸单瞧了瞧，心里也有了底，帮她把耳边的一缕发丝自然地勾在耳后：“你先去净手换衣服，稍后准备一番我们出发去云州城。”
    刚才验尸的时候他在一旁，听到陆小猫提到酱鸭子还有别的线索他就想到了，所以刚才就是去安排了。
    有条不紊，让柳县令出去之后才回过神：“等等，你打算带着你夫人一起去？”
    楚天祈颌首：“这人身份怕是不一般，案子不简单，凶手知道趁着雨夜杀人抛尸，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又飘了这么远，手段一般，但是也绝对有备而来。到时候……怕会牵扯到别的案子，带着她有备无患。”
    柳县令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张嘴想说什么，发现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干脆摆了摆袖子，无事一身轻地往后一背，全都交给楚天祈去安排了。
    既然要准备启程，陆小猫直接回去换了一身衣服，想了想这人身上一点东西都没有，怕是一个老手，这种老手就怕手上还有别的人命，所以陆小猫多替两人准备了几套衣服。
    准备妥当之后，榕河镇的百姓听说死者可能是云州城的都吓了一跳，他们有的甚至都没去过这么远的地方。
    瞧见陆夫人也跟着走了，倒是不舍，以前都是陆夫人给他们拿药，那陆夫人不在他们可怎么办啊？
    陆小猫保证再三很快就回了，百姓们才依依不舍把他们送走了。
    为了不耽误行程，所以都是骑的马，陆小猫也换成了男装。
    陆小猫在榕河镇的时候大多数也是男装，所以衙役倒是没奇怪，只是陆小猫竟然会骑马倒是让他们惊奇一番，可随后想想好像三年前他们来到时候就是骑马来的。
    衙役们熟稔了开了几句玩笑，被楚天祈给挡了回去，他们也就没继续问，而是都专注在这次的人命案子上了。
    他们好久没遇到这么大的案子，都兴奋不已，后来骑马加快速度倒是没说话了。
    可就是如此，等赶到云州城的时候天也黑透了，差点到了城门关闭的时辰。
    这次除了陆小猫楚天祈柳县令，还来了三个衙役，一行六人住进了一间客栈。
    因为出公差，柳县令让住进了一脚比较小的客栈，离事发点不近。
    不过陆小猫两人倒是没说什么，两人一间，柳县令一间，其余三人一间。
    入夜之后，陆小猫却是不怎么睡得着，在榕河镇待了三年，她不知不觉已经习惯了这种宁静的生活，突然改变，还真有点不习惯。
    楚天祈了解她的性子，将人搂在怀里：“睡吧，等事情了了我们就回去。”这里离京城这么远，也过了这么久，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陆小猫被楚天祈哄着，倒是很快睡了过去。
    翌日天不亮，一行六人就出发去了酒楼，不过酒楼暂时没开门，他们第一个目的也不是那里，而是它后面的那条河。
    六人去了河边，开始沿着这条很宽很大的河开始排查第一事发点。
    只可惜梅雨季节，之前下了那么大的雨，浇得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留下。
    他们寻了一上午，一无所获。
    最后只能去了这酒楼对面不远处的小铺子，点了六份面，没什么滋味地吃了起来。
    这是初战就受阻，柳县令觉得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去了。
    陆小猫倒是坦然，她遇到这些案子多了，很容易适应，很快吃了面，楚天祈也吃完了，他们看了看柳县令四人，想了想：“人太多了，要不我们先去问问？”
    柳县令摆摆手，随他们去了，继续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