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纪事》第278章 十年流放

    陆小猫愣住，显然没想到会这么快：“三个月？”
    时间够吗？
    楚天祈听出她话外之意，也知道时间短了些，可他当时鬼使神差的也点头了，他想早点娶到她，他怕极了会生出意外之变。
    这些年，他什么都不怕，甚至是生死。
    可面对陆小猫的事，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淡定。
    这些话，他又不善说出口，垂着眼，寻了一个理由：“我虚长你几岁，父皇觉得是时候成婚。等下一个吉日，要在一年后。”其实当时朱棣的话是周姑娘十八九了，及笄三四年了，搁在别家都是大姑娘了，拖不起了。
    他自然一百个愿意。
    父子两个一拍即可，也就都满意了。
    可这话他不想说，虽然他压根不在意，也没有这个念头，对他而言，这世间再也没有比面前的人更让他满心满眼都在她身上，只想守着她，过往下半生。
    话虽然是对的，可他怕说出来，自己这边没想法，万一让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嫌弃年纪这才这么早……
    他求了这么久的婚期，不想因为这些细枝末节生出意外。
    所以，他干脆不提。
    陆小猫不知道他的心思，也没想到不过是短短数日，楚天祈已经开始学着从她这一边开始想，努力学着怎么经营日后两人的生活。
    陆小猫其实也不觉得时间长短，她既然决定嫁给楚天祈，那就不会改。
    一开始这么惊讶，是皇子准备婚事，一般至少就是半年。
    楚天祈虽然不想让朱棣对外宣布，可到底是真的皇子。
    不过想想皇家的事，她也管不着，只考虑好他们未来这个小家就行。
    “既然皇上选了这个吉日，那就三个月后吧。”陆小猫没什么犹豫的应承下来。
    她说完没听到声音，抬头发现楚天祈怔怔瞧着她。
    等回过神，眼底迸射出让人无法忽视的惊喜：“你……真的同意？”
    陆小猫忍不住乐了，故意逗他，“还是说大人你后悔了？”
    “不后悔不后悔，怎么会后悔？”他惊喜还来不及，原本以为婚期太短，会让陆小猫觉得怠慢了她或者不够重视她。
    他以为自己还要苦口婆心一番解释，可没想到陆小猫这么快就同意了。
    他眼底有光攒攒而动，张嘴想说些什么体己话。
    可到底嘴笨，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最后只剩下一句，“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陆小猫是信的，可一辈子太长，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可此时此刻，她相信大人说的是真的，也是这么想的。
    人生苦短，即使未来是刀山火海，至少，她愿意陪他迈出这第一步，义无反顾往前走。
    即使未来会生出变故，她也甘之如饴。
    陆小猫认真看着他：“好。”
    她眼底的郑重让楚天祈一颗心滚烫起来，最后还是克制不住心底的感情，上前将她拥在怀里，“真想明天就把你娶回去。”这样朝朝暮暮就能在一起，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也有这般儿女情长的时候，却心甘情愿成为这般的人。
    陆小猫耳根也一热，大人何时也会说这种情话了？
    好在楚天祈很快放开她，即使想着念着，恨不得整日黏着，可到底还未成亲。
    如此这般让人瞧见，会唐突了她。
    也会让外人对她闲言。
    楚天祈一点委屈都不想让她受，虽然在宫里怜妃这里此刻无人能看到，可习惯这东西却不能养成，万一日后习惯亲近在外露出分毫……
    三个月，他会等她。
    这么久都等了，也不差这几个月。
    陆小猫一开始没明白他的心思，可抬眼瞧着即使满眼情意依然克制遵循守礼的楚天祈，忍不住弯唇笑了笑，转移话题：“皇上可有说过让我们何时离开？”
    楚天祈：“等成婚后一个月后，让我们多待一些时日。”
    陆小猫：“那北镇抚司的职务？”如今楚天祈还在北镇抚司当值，等他们成婚之后要离开京城。
    楚天祈也想到了，他之前已经和朱棣商讨过，“父皇的意思是让我暂时先还留在北镇抚司，稳住局势。等纪纲服刑之后，过几天他会宣布锦衣卫的指挥使由塞哈智接管，之后会慢慢将我的职位削减，等四个月后可以一身轻离开。”
    塞哈智？
    陆小猫对这个人不了解，不过既然朱棣让他接管，应该有自己的考量。
    他们日后不在京中，也没必要再理会朝堂之事。
    她如今是女子的身份曝光，也不能再回北镇抚司，反倒是闲了下来。
    楚天祈虽然不舍，可夜已深，他要出宫了。
    楚天祈和陆小猫约好过几日去看纪纲行刑。
    楚天祈第二天就进了宫，告知朱棣陆小猫同意了。
    朱棣知道自己这四皇子怕是迫不及待想将人定下来，他前二十多年没尽到父亲的责任，因为一时失误，让楚天祈被纪纲利用这么多年。
    他心里有愧，自己这皇子如今唯一的心愿就是娶周家的姑娘为妻，他自然是愿意的。
    更何况，之前陆小猫拒绝了郡主之位。
    他也想着要从别的方面补偿，如今这可不就是一个机会。
    朱棣重新写了圣旨，不再提将四皇子认回来的事，依然按照早夭来，却赐了免死金牌以及赐给的斩杀大权放出去了。
    百官奇怪不是，皇上这是在想什么？
    好好的皇子为何不干脆认回来？反而给什么免死金牌？
    还有这什么生杀大权，能越级斩杀女干臣的特权让他们都一脸懵不明所以，如果说皇上重视四皇子，想提拔四皇子，可为什么不认回来？
    既然不认回来，为何又要给这么大的权力？
    等朱棣另外一道圣旨下来，赐婚周家遗孤周南海于楚大人楚天祈时，他们突然就明白了。
    莫非这是四皇子自己要求的？
    毕竟如果四皇子真的想要皇位或者一展宏图有什么野心，怎么会娶一个对他没什么作用的妻子？
    如此想来，他们再一琢磨，突然就明白过来了，四皇子这是对权势无心，所以不想回去，如今这般反倒自在。
    皇上给免死金牌以及特权是为了保住四皇子的命。
    而这个特权又成了悬在日后继位皇帝头上的一把剑，毕竟如果这皇帝不仁，四皇子可有特权能越级清君侧。
    也算是互相制衡。
    百官想明白之后依然哗然，没想到四皇子竟然还是个痴情种，竟然为了一个女子舍了皇子之位。
    更何况，他们这些时日也能看出来皇上对四皇子多在意多看重，甚至日后……谁也说不准。
    可这四皇子说放弃就放弃了。
    太子知道的时候也是一愣，他虽然不满朱棣给了这么一个特权，可想到四皇子无心皇位，却是更高兴起来。
    这特权若是利用好了，反而对他大有裨益。
    毕竟老二虽然被赶去封地，日后父皇不在了，他登基之后怕是会少不了再生事端。
    可若是有老四这个特权相助，他如虎添翼。
    太子想明白其中的关键，决定日后与老四打好关系。
    这也是朱棣期许看到的，虽然老四不想要权势，可他这个当父亲的，却要帮他护住日后的安危与稳定，让他能自由自在想去做自己的事。
    这也是他唯一能为这个儿子做的了。
    朱棣这道赐婚，赐下来的不仅是三月后的婚期，还有一栋宅子，不亚于王府的宅子，同时，聘礼单子比娶王妃媳妇还要多，让人艳羡不已。
    陆小猫拿到那礼单的时候哭笑不得，皇上这是把郡主之位的补偿都换成这些聘礼和赏赐了吧？
    不过她知道自己不拿朱棣对周家的愧疚之心也无法纾解。
    她干脆收了下来，等日后时机到了捐出去也就是了。
    在这段时间，她就当暂时保管好了。
    陆小猫想通之后，把这一点说给了楚天祈，他自然没意见。
    日后他们是夫妻，家里的事都归她拿主意。
    陆小猫听出他话里之外的意思，忍不住嗔了他一眼，“大人，还过不过去了？今天纪纲行刑，要一连好几日，等下大家都过来看，怕是挤不过去。”
    纪纲判了凌迟。
    千刀万剐，这是他活该该受的。
    朱棣圣旨下了之后，一切尘埃落定，陆小猫也不方便住在宫里，本来朱棣想给她置办一处宅子，陆小猫拒绝了，只要回了陆氏茶楼。
    陆有义因为之前的案子，虽然后来揭发纪纲有功，可功过相抵之后惩罚还是要的，只是没判了死刑，而是判了流放。
    十年流放。
    陆有义想等陆小猫大婚之后再去流放之地。
    朱棣也点了头，等大婚那日放他出来一天。
    陆小猫虽然怨当初陆有义的寡情薄意甚至利用，可陆有义得到了自己的惩罚，过去这些年也是陆有义照顾她，虽然陆有义有私心，可到底冤冤相报何时了？
    她在陆有义十年流放判下来之后，选择原谅了陆有义，也放过了自己。
    彻底与京中的一切做个了断，日后离开也不留挂念。
    她要回陆氏茶楼是为了给十年后流放归来的陆有义一个容身之所，仅此而已。
    只是在成婚之前，她暂时住在陆氏茶楼。
    却没开业，只是住在后院，这个她从过来就一直住着的地方。
    陆小猫离宫回陆氏茶楼的时候是楚天祈一路陪着的，所以这次去看纪纲游街行刑，也是从陆氏茶楼后门去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