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纪事》第261章 当面对质

    汉王被朱棣的态度弄得心里忐忑不安，他也不敢说别的，只能硬着头皮先看着朱棣进了御书房，他抬脚要往里面走的时候，余光瞥见一旁的陆有义，脸色一黑，阴鸷的目光带着咬牙切齿，没想到他们胆子倒是够大的，直接进宫来告御状！
    也是怪纪纲，一开始担心父皇会察觉到一直没动手，现在好了，让人钻了空子，他得到消息之后赶紧过来了。
    他如今跟纪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的目光落在陆有义身上，皱着眉，只是视线随即一瞥落在低着头的陆小猫身上皱着眉，这位又是谁？怎么还带进来一个女人？
    传递消息的只说有人告御状要状告纪纲，他这才匆匆过来看是什么情况，他得到消息第一反应就是陆小猫又开始搞事了，可没想到没看到陆小猫，只看到一个女的跟一个男的。
    男的他猜测是陆有义，之前纪纲跟他提过。
    可这女的是谁？
    陆小猫一直低垂着头，她跟着禁.卫经过汉王身边时能感觉到汉王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她没有抬头，不用想也知道汉王此刻在猜测自己的身份。
    陆小猫他们先一步进了御书房，汉王随即跟上去。虽然陆小猫和陆有义的身份确定了，可危及还没除去，所以暂时还是由禁.卫看守着，不过进.去御书房的也就两个禁.卫，加上汉王，也没几个人。
    朱棣从进了御书房就坐在龙椅上，将之前的账本放在御案上，脸色不怎么好看，他的视线落在汉王身上，这些账本里的人，他这个好儿子又参与了几分？
    “老二，你怎么突然跑进宫了？可是有什么事吗？”若是平日朱棣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今天他心气儿不顺，也就揪着这点不放。
    汉王来之前就想好了说词：“儿臣下面的人刚得了一块珍贵的白狐皮子，想着之前怜妃娘娘想要一块，儿臣这赶紧送过来了。”汉王之所以拿怜妃当幌子，一则是因为怜妃如今最是受宠，会降低朱棣的怒意；二则也是寻个由头，怜妃之前的确是想要一块皮子，他这样讨好怜妃，也是想着让怜妃帮忙说几句好话。
    果然，听到汉王提到怜妃朱棣的脸色好了不少，他看了眼汉王，这才让他起身：“行了，既然没事儿就回去吧。”
    汉王当然不能走，他这次来是当说客的，万一真的出事，他也好求求情，“儿臣稍后就去拿了皮子，只是……刚刚站在那里听说宫里混进了宫外的人，父皇可是受伤了？儿臣着实担心，是不是就是这两位？他们是什么人，是不是要刺杀父皇？”
    汉王三言两语把自己进宫的目的给摘干净了，顺便还给陆小猫他们拉了一波仇恨，提醒朱棣，这两个人突然冒出来来路不明可能意图不轨。
    陆小猫却是不担心，若是没有那本账本没有周南海的身份文书也许朱棣会怀疑，可在这两样东西之下汉王再说这个，反而会更加惹怒朱棣。
    果然，朱棣刚刚还算好看一点的脸色，这会儿再次黑沉下来，阴测测看了汉王一眼，凉凉笑了笑，“是吗？他们可不是来刺杀朕的，而是来帮朕的。”
    汉王以前用这一招来糊弄朱棣很是奏效，这次突然失效让他愣了下，迅速单膝跪了下来：“儿臣……儿臣一时多嘴也是担心父皇，父皇恕罪！”
    这次朱棣没再让他起来，面色不郁地直接看向外面：“去瞧瞧，朕那位好纪大人到底到哪儿了？还真是够难请的啊。”这嘲弄的语气以及周围的气氛不对终于让汉王意识到不太对劲，垂着眼压下心底的不安，也没再继续开口。
    因为陆小猫一直跪在那里，所以汉王并没有看清楚她的脸，自然也没看出她的身份，只知道得到禀告说是有人来告御状，纪纲前些时日因为宋琥的事刚被朱棣罚了，暂时待在府里没敢露面，他得到消息只能过来了。
    原本以为还跟以前一样糊弄糊弄说些好话，父皇一向对他最为重视，肯定不会说什么，可没想到……这次却是踢到了铁板，汉王隐隐觉得这次怕是没这么容易善了。
    纪纲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跪在前方的女子和陆有义，他是认识陆有义的，毕竟当年他们同门，他跟陆有义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对这个师兄他自然极为熟悉。
    想到那本账本，他咬着牙将心头的不安给强行压了下去，宋琥之前将事情自己承担了下来，就算是有账本，他只推说是假的，他抵死不认又能如何？至于账本里写着的这些人，他们有把柄或者家人在他手里，根本不敢将他供出来，所以他只要咬紧牙关不认，到时候依然可以化险为夷。
    纪纲进来之后跪地行礼：“微臣见过皇上。”
    整个御书房却是静得出奇，汉王站在不远处低着头不敢出声，陆小猫等人也垂着眼跪在那里没出声，纪纲说完之后朱棣没开口，这就导致局势并不如纪纲预料的好。
    不知等了多久，朱棣终于开了口：“纪大人，今日朕听说了一件事，朕挺好奇的，不知道纪大人可否给朕解惑？”
    纪纲勉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微臣自然乐意为陛下效劳。”
    朱棣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可认识这个人？他说他是你的师兄陆有义，朕若是记得不错的话，多年前你说过你这师兄病死了，如今他重新出现在这里，不知纪卿家要如何为朕解惑？”
    纪纲来的途中就想好了说辞，跪地磕头：“这件事是微臣……微臣的错，当初师兄说不想呆在京中，却又怕知晓的事情太多不容易脱身就让微臣想办法帮忙死遁。微臣与师兄一向关系极好，也就冒险答应了，只是不知，师兄你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陆小猫对纪纲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佩服不已，她没开口，只要朱棣不信，就算纪纲说破了天，再怎么把自己的谎话圆回来也没用。
    一个失去了君心的权臣，等待他的是什么根本就不必想。
    陆有义既然赶来就抱着必死赌一赌的决心，他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看向这个对他追杀了数年的人，当年这人抢他的女人占他的功劳，最后还要对他赶尽杀绝。
    今日今时，他们这些年的账也该好好算算了：“是吗？纪大人已经老眼昏花记性不好到这种程度了吗？当年你抢了我的女人，怕被我报复先下手为强要杀了我，我不得已才逃命而出皇城，怎么到了纪大人的嘴里反而成了我求你离开皇城了？”
    纪纲装作诧异的模样：“师、师兄你这是怎么了？当年明明是你……你怎么说我要杀你？我们可是同门师兄弟，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是与不是，皇上自由定论。”陆有义冷笑一声，突然扯下衣襟，露出胸口的一道紧挨着心口的刀疤，“皇上，这就是当年他杀我的证据，我当年差点死了，多亏了周大人，否则……怕是如今这世间已经没有我陆有义的存在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如今时隔多年，终于让真相大白于天下。纪纲，你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那么……你可认识她？”
    随着陆有义这一声，陆小猫转过身抬起了头，露出一张原本雌雄莫辩此刻因为青丝完全放下眉眼放柔完全瞧不出男气的女子。陆小猫面无表情看着纪纲，“纪大人，不知你可还认识我？”
    “你……是你！”纪纲没见过陆小猫，一切事宜都是下面的人处理的，自然也没见过当年养在深闺的周南海，反倒是汉王认出陆小猫低呼出声，等朱棣皱着眉头看过来，汉王急忙告状，“父皇，你不要被他们给骗了，这就是陆小猫！他……他如今扮作女子是要来刺杀父皇的！一定不要放过他！”
    陆小猫却是笑了，望着汉王：“那怕是要让汉王失望了，我从始至终本来就是女子，当年为了隐瞒身份求一个生我不得已女扮男装，不过没想到反而因为这个账本义父假死重新被卷入纪纲的刺杀里，不过也算是我命大，侥幸活了下来。哦对了，我还有一个身份，我是周新的嫡亲孙女，周南海。”
    随着那三个字一出，本来还在皱眉思量的纪纲猛地抬起头：“你是周南海？不可能！”
    陆小猫看着他，“纪大人可能不知道，我这次来告状，为的可不是你私下里的暗账的账本，而是为了我祖父申冤昭雪，当年你为了一己之私构陷我祖父，害我周家满门被灭，到如今你还不思悔改，你就不怕你手上沾的血害得那些冤魂午夜梦回来找你？！”
    陆小猫言辞诘问，让纪纲脸色发沉，可当着朱棣的面却不敢放肆，只能垂下眼遮住眼底的暗光，该死的，怪不得楚天祈会背叛他，竟然是跟这个侥幸逃走的周家人混在一起，瞧着女子的模样，怕是被勾引走了吧？
    怪不得……怪不得当初陆小猫混在宫中汉王揭穿她男子的身份时没查出来，他们还以为是对方侥幸，如今想来，根本就是因为对方是女子，哪里还会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