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纪事》第258章 两枚药丸

    陆小猫不敢多想,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已经穿妥了。
    她怔怔抬头,刚好楚天祈低下头,视线落在她脸上,甚至帮她把帽子也戴上了,眼神里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你,一定要好好的回来,一定要……”
    这么絮絮叨叨一直重复着的楚天祈是陆小猫从未见过的,她脑海里有根弦绷断了,一种希冀充盈着脑海,她忍不住心脏噗通噗通剧烈跳动了起来,有没有可能大人对她也……
    毕竟以大人的性子,她虽然当了这么多年男子,大人一直把她当小兄弟,可大人已经知道她是女子,还替她穿衣服,虽然是外袍,可这种亲昵的姿态比兄弟似乎又亲近很多。再说了,她又不是真的男子,那大人……
    她的呼吸都忍不住因为这个屏住,望着楚天祈的眼睛也亮得惊人,可下一刻想到什么,陡然间一盆冷水浇下来,现在是什么时候,要进宫了,生与死就在眼前,她……
    陆小猫深吸一口气,可还是克制不住心底的一抹希冀,她咬着牙,突然上前抱了楚天祈一下:“大人,如果我这次能从宫里出来,能为周家平反,等我回来,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如果能活着,她会迈出这一步,可若是她死了,就让这个秘密随着她自己深埋地下,日后大人好好的活下去,娶妻生子的,当好他的皇子。
    陆小猫只是这么虚抱了楚天祈一下就立刻松开跑了,她不敢看楚天祈的脸,甚至不敢多想,怕楚天祈会看出什么,或者察觉到她的心思。可这一抱说是男女之情也可,说是“兄弟”之间生死离别前的告别也算,可她还是怕。
    所以陆小猫也就没看到楚天祈因为陆小猫这一抱整个僵掉的表情,他难以置信睁大眼,脑海里嗡嗡的无法思考,告诉他一件事?什么事?
    是他想的那样么?还是他误会了?
    楚天祈难得整个人都懵掉了,所以也慢了一拍,等他回过神追出去时,陆小猫和已经换好老太监衣服的陆有义已经披上斗篷上了马车,坐稳了,旁边站着一个心腹还有赵简王。楚天祈望着已经落下帷幕的马车,脑子清醒了过来,深吸一口气,望着马车,内心的想法更加坚定,他不会让她出事的。
    陆小猫坐在马车里听到了外面楚天祈的脚步声,她一开始还怕楚天祈会追问,好在大人只是停在外面什么话也没说,等了一会儿与赵简王商量了一番,之后马车开始动了起来,她一直放在膝盖上紧攥着的手也慢慢伸开,望着前方,许久没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楚天祈和另外一个心腹很快撩开帷幕出现,也没说别的,将穿着黑色长袍兜帽的两人一人扛了一个,开始在夜色里疾驰。
    陆小猫被楚天祈扛在肩膀上,不知过了多久,等楚天祈终于将她放下来,因为时间紧急,楚天祈只来得及也重重回抱了陆小猫一下就和另外一人匆匆离开了。
    陆小猫和陆有义将头上的兜帽拿下来,他们在一个简单的房间里,应该是已经在宫里了,这应该就是那个老太监在宫里的住所,小太监是他的义子,也是专门照顾他的,所以两人是住在一个屋子。
    陆小猫看了一圈的时候陆有义也将身上的披风拿下来,环顾一圈,对上陆小猫的视线,心里还有些愧疚:“你……打算怎么见到皇上?”想见到皇上并不容易,虽然他如今的身份是照顾过朱棣的,可毕竟年纪大了,这几年都没能机会见到,怎么可能说见就能见到?
    可是以他对纪纲的了解,他这人心狠手辣,既然安排了人那就是决定动手。
    一旦做了决定,那为了不出乱子,会尽快动手,所以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
    陆小猫这几日也想了不少方法,既然朱棣在身边知道他不少事情的人不能伺.候之后没有杀了以绝后患而是给在宫里分了一个院子养老,那就是信任这个人同时也是念着旧情的,既然如此,那就从这一点旧情来赌一赌。
    “就赌皇上对你如今这个身份有没有一丝怜悯。”陆小猫开口道。
    “嗯?怎么做?”陆有义这么久都在躲着纪纲的刺杀对宫里的局势并不了解。
    陆小猫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这里面有两枚药丸,一枚是能让你的身体瞧着像是重病的模样,到时候你装病入膏肓弥留之际想见皇上一面,就看皇上会不会见你了。另外一枚是解药,若是皇上不见,那你就吞了,多拖个十天半个月,再另想办法。”
    陆有义望着这怕是早就准备好的药丸,才这么久没见,他发现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以前还需要他护着的陆小猫已经长成比他还要强的存在,或者说,他甚至不如对方,他遇到事情就躲,陆小猫年纪比他小这么多,却比他更知晓对错。
    可错误已经酿成,他知道如今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他长叹一声,接过药丸,什么也没说,拿出陆小猫说的那枚能让人“致病”的药丸,毫不犹豫吞了下去。
    陆小猫望着陆有义,心情很复杂,她穿来之后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随后在大明的这些年,她把对方当成真正的亲人。如今两人成了这幅局面,她虽然想通了,可心里说一点不难受也不是不可能。
    陆小猫没有再看陆有义,药效还有几个时辰才发作,要拖几日三番四次去请御医,让朱棣先一步知晓才不会怀疑之后病入膏肓的事来铺垫。
    果然第二天,“老太监”病了之后消息递出去,大概是朱棣身边的大太监安排的,立刻有御医过来给他诊脉。
    诊脉只是按照一般的风寒来治疗的。
    只是接下来的几日,“老太监”的病不仅没好,还愈发的严重。朱棣既然早些时候安排下来,那就想给做给别的奴才看,只要他们也对他忠贞不二,他这个皇帝不会卸磨杀驴,会给他们颐养天年。所以,既然朱棣一开始做了这些,就不可能半途而废,等“老太监”病的更严重之后,大太监也不知怎么处理,终于在几日后,“老太监”病重的消息递到了朱棣的耳边。
    朱棣早就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等身边的人提醒才想起来,却也不能什么都不表示,让身边的太监亲自带了一些珍稀的药材还有御医一起过去了。
    “老太监”起身谢恩,可没两天,病重的已经起不来身,前去诊治的御医终于知道怕是这“老太监”已经到了该走的时候。
    御医看之前连皇上身边的红人都来了,不敢怠慢,把这件事禀告上去。
    朱棣既然从几年前就开始“安顿”,到了最后也不可能不善待,他没过去,而是让身边的大太监去询问“老太监”,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陆小猫与陆有义那时候坐在房间里,因为病重,房间里都是药味,窗门紧闭,那大太监也只是走过过场,压根不想进来,只是说了皇上的口谕。
    陆有义没想到陆小猫还真赌对了朱棣的心思,他把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装得淋漓尽致:“……老、老奴快……快不行了,最后未了的……心愿,就是没能最后再伺.候皇上一回,老奴……想……想再给皇上斟一杯茶……也算是有始有终,报答了皇上对老奴的厚待……咳咳咳……”陆有义在此之前就被陆小猫嘱咐过,话多反而不好,到了这里就开始拼命咳了起来,眼瞧着就要喘不上气。
    大太监没想到这人都要死了竟然还想见皇上一面给皇上斟一杯茶?
    看来皇上真的将这老太监的心给彻底拉拢过来,卖了一辈子的命,最后还念着要伺.候皇上。
    可一个老太监病的这么重万一把病气传给皇上怎么办?
    大太监不敢应,只说回去禀了皇上再说。
    陆有义等人走了之后问陆小猫,“皇上可能会来吗?”朱棣虽然想用他来当典范拉拢别的奴才,前提是也不会让自己有危险,这些当了皇帝的哪个不怕死,就不怕过了病气?
    陆有义怎么想都觉得朱棣来的可能性不大。
    陆小猫看他一眼:“可若是御医告诉皇上只是普通的风寒呢?你‘年纪大’承受不住加上老了身体机能蜕化这才会如此,可皇上身强体壮的,自然不会怕这个。”当然,她也不确定,她没见过朱棣,也不知道他性子如何,万一人连风寒都怕呢?
    这几天她在御医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反复说怎么风寒就这么严重呢?御医找不到这病的根源,自然也就觉得她的话是对的,说得多了,怕是御医自己都信了,这种暗示也要看对方心性够不够强大。
    御医在宫里给皇上贵妃娘娘皇子看病,整日心惊胆战的,自然……是不强的。
    果然,大太监带着消息回去,皇帝沉默良久,找来御医询问,御医一慌,脑子懵懵的,反应过来,已经把之前陆小猫那一套说辞给说了出来,越说他觉得这怕就是真相。
    朱棣得到不过是风寒的答案,对方年纪大了抵抗不了,他倒是不怕,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只是在门外看一眼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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