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纪事》第259章 面见圣上

    朱棣既然要如了老太监的意愿见他最后一面斟最后一杯茶，答应了那就要做好，他询问了一番最近的安排，选了个日头好的天，提前一个时辰让身边的近身太监安排下去。
    近身太监按照吩咐开始去做准备，自然是将整个院子重新打扫一番，怕污了皇上的眼。
    因着要斟茶，近身太监可不敢让皇上喝这病怏怏老太监房里的水，直接吩咐了御膳房提前烧了泉水拿了上好的茶叶过来，也不敢往房间里放，一切都亲自动手，摆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四周四面透风，倒是也不怕过了病气。
    近身太监是埋怨的，这老太监都要死了，竟然还搞这么一出，可皇上自己都同意了，他们这些当奴才的也只有听着的份儿。
    陆小猫和陆有义一个在房里伺.候着一个在床上装病，他们没出去，就从窗棂的空隙往外瞧着这些太监和禁.卫军来来回回的安排，她知道接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这里就算是宫里，可朱棣这人也不可能真的放心，所以到时候四周肯定跟着的有禁.卫军和护卫，只要他们稍微有些轻举妄动，怕是还没等朱棣开口，那些禁.卫军直接能砍了他们的脑袋，就地处死。
    所以，他们需要提前安排如何让朱棣主动开口饶了他们的死罪，而且还能听进.去他们接下来要说的话。
    这才是更难的一点。
    他们需要跟那些出手的禁.卫军比速度，是他们手起刀落快，还是让朱棣放松警惕相信他们更快。
    陆有义想了想，“我到时候直接跪地说出身份，喊冤要告纪纲？”
    陆小猫摇头，“不行，这虽然是我们的目的，可一开始皇上不会信，反而觉得我们更加可疑，而且我们假扮太监混进宫里，你这么一个身份轻而易举被取代，反而让朱棣更加不安，觉得都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混进宫了，指不定下一个就要刺杀他了。
    我们要让他以最快的速度放松警惕心，那就要让他觉得我们是无害的，至少对他没有任何生命危险，所以一开始的时候，你这个身份绝对不能暴露，你要撑在那里让朱棣相信你的确是当初那个老太监，等之后皇上信了，才说出来。”
    陆有义愣了，“那要怎么让皇上相信？”这也太难了，禁.卫军速度太快，这么短的时间让朱棣相信他们是无害的，怎么可能？
    陆小猫眼底有什么快速闪过，她咬着牙：“如果是男人自然不行，可若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呢？”
    陆有义想到什么，抬起头诧异，“你打算直接用女子的身份喊冤？”
    “我本来就是女子，既然如此，何不利用个彻底，人都是偏向弱者的，我只是伺.候你的小太监，无伤大雅，所以一开始由我出面，更何况，之前皇上就觉得祖父的案子有问题，我如今是周家唯一存活的人，又是女流之辈，他至少会让我说上一二。既然进来了，那就只能赌一赌了。”陆小猫看着外面的情景，看看陆有义，让他看着人别人靠近，她则是去了屏风后，开始着装打扮。
    她想了一番，把之前的易容给抹掉换成了一个泪眼的妆容，眼角往下抬头时怕是怎么看都是一副含泪带屈的模样，而这样的妆容是最能引起旁人的同情心的，就不信加上周南海这个身份，朱棣真的能坐视不理让周新唯一的血脉就这么惨死刀下。
    这次斟茶的主角是“老太监”，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都在他身上，一开始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她只需要低着头掩饰装作见到皇帝胆小不敢抬头也就不会有人发现人不一样了。
    一个时辰后，朱棣准时坐着龙撵过来了，他身边跟着一队禁.卫军，身后则是几个随行的太监宫女，浩浩汤汤一行人到了这间没多大的小院里，平日里朱棣肯定不会来这个地方，可他一向注重名声，这老太监又是年轻的时候伺.候在身边很多年的，要病死了唯一的要求就是这个，他还是过来了。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提前让身边的人过来排查一遍，确认没任何危险，他才前来。
    只要象征性的接过老太监递过来的茶水，他也不会喝，做做样子而已。
    他带了一行人踏进这小院，本来就不大的院子，顿时拥挤万分。
    近身太监立刻上前站在门前开始喊：“皇上亲临，还不速速出来接驾？”
    早就准备好的陆小猫和陆有义就出来了，陆小猫低着头，弓着腰搀扶着扮作老太监的陆有义，因为重病，陆有义装得颤颤巍巍的，佝偻着背，这让他很低，陆小猫要搀扶着他，躬身更低，自然也看不到脸，只能看到一个尽职尽责的小太监，因为已经排查过，也没人会怀疑。
    朱棣没动，就坐在早就准备好的椅子上，抬抬手，让近身太监扶了扶，近身太监不怎么愿意，可还是过去了，好在陆有义怕人靠近会发现陆小猫的异样，拿帕子掩了唇拒绝了，“不……不必了……”
    近身太监顺势也就站在一旁。
    陆小猫搀扶着陆有义跪下行礼，她也随即跪在下方一步的地方，随着陆有义一声：“老奴拜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她也随即磕了一个头，却是没出声。
    朱棣抬抬手：“都起来吧……你如今这般病重，何必还要这般？”
    陆有义颤.抖着手，摇摇晃晃起身：“老奴……老奴……实则是……有冤要伸啊……”
    随着他这一句，所有人都一怔，嗯？这什么跟什么？
    就在这时，身边的陆小猫更快一步，脱了外面穿的太监服，露出一身襦裙，太监帽一摘，一头青丝倾泻而下，朝前一扑，跪在地上，抬眼时，红着眼泪水滚落而下：“皇上……周新之孙女周南海要告御状……”
    他们这一唱一和动作太快，所有人都没回过神，等禁.卫军回神，立刻抽出刀已经闪身到了两人近前，刀尖已经横在了两人的脖颈上。朱棣一开始也是懵的，却是被陆小猫这张脸给惊.艳到了，随即脑子终于回过神，听到周新两个字，望着泪眼婆娑可怜至极的人，顿时心底涌上一股怜悯，尤其是看到那刀尖割破了脖颈，有血渗出来，顿时怒了：“给朕放下刀！”一个弱女子而已！
    他的话就是圣旨，禁.卫军哪里还敢继续动手，收了刀却也没敢退后，守在两人身后，只要他们有个轻举妄动就会立刻再次出手。
    陆小猫心里本来没底，可等听到朱棣这句，终于松了口气，看来第一关他们是过了。
    只要朱棣没有杀心，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陆小猫适时开始磕头：“皇上恕罪，罪臣之女实在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可臣女的祖父是冤枉的，臣女作为如今周家唯一的血脉……实在无法眼瞧着祖父以及冤死的一家，才冒着杀头之罪前来喊冤……求皇上为我周家为我祖父平冤！”
    她下了力气，磕头的动作恰到好处，额头磕红了，她本来皮肤就薄又白，此刻瞧着却是触目惊心，却也美得惊人，抬眼时眼神清澈坚定望着朱棣，额头发红更加衬得眉眼含水，柔弱却又瞧着不让人觉得不喜，反而更加心疼这样坚强而又不顾一切喊冤的女子……
    朱棣倒是没想到周新还有后人存活，等终于将视线从陆小猫身上移开，才道：“你说你是周新的后人，你有什么证据？”
    陆小猫早有准备，她从怀里掏出一个文书递过去，“这是罪臣之女改名换姓为了保命之前的身份文书。”
    她将文书双手举到额头上，朱棣朝近身太监看了眼。
    近身太监跟个人精似的，从看到陆小猫那张脸，再看朱棣这反应，明白过来皇上这其实已经信了，不仅如此怕是还动了恻隐之心，先入为主既然相信，那若是证实，怕是真的指不定会翻案。
    近身太监不敢再得罪人，赶紧拿过来亲手递到朱棣近前。
    朱棣拿过来，看了眼，的确是周南海的身份文书，上面的信息一切都没错误。
    朱棣挥挥手，近身太监把身份文书拿走，看皇上这模样应该是真的：“你说你是周南海，这身份文书也是真的，可当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陆小猫一直听着朱棣的声音，发现声音轻松并没有发怒的趋势，想来自己之前的猜测是对的，朱棣之前已经觉得周新是冤枉的，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如今她的出现则是一个突破口。
    朱棣有心翻案，她这刚好撞到关键点，怕是如今这案子已经稳了一半，可他们的目的可不简简单单是这个，还有将纪纲给绳之于法。
    不过既然朱棣信了，那他们危险解除，接下来说出陆有义的身份，也不会太过震怒了。
    出场的顺序不同，结果也就不同了。
    陆小猫又磕了一个头：“……臣女之所以能活下来，全靠臣女的义父，他是纪纲的师兄，偶然间得知纪纲要构陷臣女祖父，就从外地赶过来，只是没来得及，只救下了臣女一人。后来臣女就隐姓埋名想要寻找机会替祖父伸冤，可没想到……纪纲却不给我们生路，只能冒险前来告御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