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光的时候,当然开心,但真要人沉寂的时候,也起码得叫人心服口服吧?如果缪梦知抄袭是不对的,那这些人不仅抄袭,连基本的文学功底都比不上缪梦知,凭什么占着那个位置?七妖,红眼病也是分人的,有些书上榜,我心服口服,我一点都不会法眼红,人家就是写得好,可是……神抄三姐妹……”榴莲说到这里,抬手无助地抹了抹眼泪,“对不起……”
冰糖把餐巾纸递了过去道:“是不是那三个人的粉丝跑到你的书评区捣乱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榴莲这样发脾气,印象中的她,一直就是个只会在暗地默默流泪的小女人。
榴莲镇定了一下,恨恨道:“谁知道是不是她们自己开的小号。”
冰糖道:“有实锤么?我帮你掐。”
榴莲摇头,“闹开了也没意思,吃亏的还是我,毕竟我没本事认干爹。”
冰糖笑道:“你不是没本事,你是拉不下这身段。就算不认干爹,开头来段啪啪啪,也能大火啊。”
榴莲叹了口气道,“说真的,我很羡慕缪梦知。她是个成功的商人,作为作家,她的文字功底也不差,人哪里有那么多精力,正正经经地写本书,资料收集、构思框架,再怎么样也得半年到一年左右,开书后,细节设计也是得花功夫的事,缪梦知是抄了很多动漫,但能用文字,把漫画画面,用文字传神地表达出来,我自认也没有她这个本事。”
冰糖道:“她就像她笔下的秦桧,一手绝佳的书法,满腹的经纶与才华,却是开启了一段灾难性的历史,虽然很多桥段也是从戏说历史系列里抄来的,但写得到是入木三分,以致于到现在很多人都觉得秦桧是无辜的,只是替皇帝背了黑锅,却不知历来有死谏之臣,赵构这人也没一条道走到黑的决心。时代面前,个人并非没有选择,至于缪梦知的处境,也并非万劫不复,实在说不上有什么无奈的。”
见冰糖不怎么同意自己,榴莲嗫嚅道:“她最后那样,也是因为大家对她苛责过度,现在真正该苛责的那些,却没人知声了。”
冰糖沉默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榴莲,你是你,她是她,你不要把自己代入了,神抄三姐妹不是没人掐抄袭。只是掐了没用,只要能赚钱,抄袭不算事,现状如此,就是缪梦知起的头。反抄袭联盟、傲天、还有刺桐的春水,哪里有停止过掐抄袭,可没用,越掐人家越赚钱。你不同,你还有一份坚持。”
榴莲苦笑道:“坚持有什么用,人家还不是不放过我,还不如像缪梦知那样,当初一条道走到黑。有过污点,现在什么屎盆子都往上扣。”
那是七年前,榴莲一时糊涂,为了能持续在榜单,她通过一些网络共享盘的素材包去抄袭了许多细节,以期保持更新量。然后就被人掐上春水了,当时冰糖看过比对,细节的抄袭确实无法否认,但情节抄袭纯粹是子虚乌有,那时,她帮着榴莲做情节对比图,与人据理力争,最后榴莲还是被判定严重抄袭警告,锁了文,罚了一年的榜单。这也才是榴莲当初离开刺桐的真正原因。
也正因为有过前科,诸如“大块榴莲是不是抄袭XXX”“榴莲最近的新书部分感到有些眼熟”之类的帖子时不时在春水冒出。至于做出的调色盘,重合地都是一些常用的描写词句,甚至是常用成语和古人诗句,实在是令人有些哭笑不得。
这些持续的指责和攻击,就好像不给曾经的溃烂任何治愈机会,恐怕对榴莲而言,这些年来兢兢业业更新,却始终有人追着不放,恐怕也是到了极限了。
“耽美是小众,粉丝总有着一种宗教式狂热极端。或许你当初换个马甲,也就没这么多烦恼了。”冰糖叹了口气,早在榴莲决意离开刺桐时,冰糖就给过她这个建议,但当时这个笔名已经有了名气,她自然不肯放手。
而榴莲之所以这么多年来,被持续地攻击,是因为她当时抄袭的素材包里,有很多耽美的描写段落。那些年的耽美作者,文笔皆在水准线上,当初的榴莲,虽然文笔也不差,却也还没什么资格入圈,文笔之外,辞藻与细节描摹更是精致讲究到极点,再加上精巧的故事结构,很是赢得了一票死忠。
虽然也并不是所有的耽美粉丝都是如此狂热,但只要有那么几个揪住不放,就够让人难受的了。
当初在碧水开掐时,榴莲就承认了描写抄袭,并诚恳道歉,却还是被不依不饶地掐着,并硬按上整个故事情节抄袭的罪名,将她的作品贬到一文不值。
也因此,当时同为刺桐大手的冰糖,看不下去,帮着榴莲反掐回去,最后在刺桐判罚不公的情况下,宣布封笔,同时也落下了“包庇抄袭”“帮亲不帮理”“脑残粉”的恶名。
可冰糖却没有后悔过,她们在桃花源就情同姐妹,于情于理于她自己的个性,她都没有不出手的理由。
“刺桐现在的抄袭标准放低了,还是因为一篇总裁文改的规则,也同样是言情抄耽美,只是因为现在有IP概念了,言情可以进行IP运营,所以就把标准改了,真是讽刺。”榴莲的声音有气无力,似乎也放弃了所有的挣扎与呐喊。
这件事冰糖也围观过,是咸鱼的媳妇疏月给她的链接。
她还记得疏月愤愤不平道:“真没想到,当初赶走大块榴莲和白衣公子的刺桐,居然也跪了,如果那篇总裁文不叫抄袭,那大块榴莲和白衣公子可是冤枉死了。”
冰糖道:“是啊,谁能想到,刺桐居然也会利益面前败下阵来。”
榴莲道:“现在真是总裁大过天,其实这些书光是赚钱也就算了,但这些纯属白日梦的书,还堂而皇之得登上了全国性质的原创榜。”
冰糖道:“而且这种现象还说不得,粉丝会说你红眼病,公司……”冰糖耸了耸肩,去年的天宝的年度原创榜领奖台上,获得女频第七名的作者,只因说句大实话:“我觉得女频榜单上的书都不是我想看的,所以试着写一本,结果发觉好好写书,不歪歪也没那么难上榜。”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榴莲道:“那个写手是医科博士,书被下架后,她也没有任何争辩,直接宣布封笔彻底回归本职工作了,真是走得潇洒,我现在是这个后悔,那也后悔,感觉做全职就是让人拿着捏着,一点骨气也没有。”
冰糖安慰她道:“谁敢让你没骨气,要不来我这里开书把,新马甲照样把你捧红,榜单让老严给你放最前面,歪歪文绝对不排你前面。”
榴莲笑着摇头,心情似乎恢复了很多,“算了,这些话憋在心里好久了,也没有人能说,今天说出来总算舒服些了。”
一顿饭吃到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冰糖回家路上脑海一片空白,她对榴莲的感情复杂,既怜又恨,这份友谊,或者说她们当初七人的友谊,从离开桃花源时,就没有了“志同道合”,只是昔相处那些时光和情谊,却是难以磨灭。
正想着,微信声传来,冰糖点开微信,只见咸鱼发来微信道:“天宝上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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