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裳望着梦珠远去的方向,面色有些犹豫。
阿绿上前劝道:“小姐已经嫁出府去,府里的事也不好再插手了,何况还是西府那边的,咱们名不正言不顺,管起来也不顺畅。”
张婆婆也道:“二夫人因为佳凝小姐的事已经跟您不合,您若再管这趟闲事,必会让二夫人对您更加恨得入骨,若是从前便罢了,只是如今元少爷还在府里没出去,万一她发起狠来,拿对付子琏少爷的法子对付我们元少爷,那就不值当了。”
“是啊小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佟裳沉呤道:“本来我也可以不管,只是二夫人这次行事,有一半是为了我,叫我如何能见死不救?”
佟佳凝的事必然是个诱因,却也不是全部,她沉呤道:“上次我让佳柔到裴氏那里求个庇佑,本来是为她好,没料想裴氏为求自保,竟狠心将佳柔拒之门外,还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二夫人,加上上回进宫,佳柔嘴甜心细,很得颐嫔喜欢,二夫人怕她把佟子琏的事告诉颐嫔,这才急于要除掉她……这事怪我,我以为裴氏念着旧情,会多少照顾佳柔妹妹一些。”
佟子琏去世后不久便发生了诈尸风波,府里疑云重重,佟裳原以为裴氏是不知道佟子琏的死因才不向外声张,后来通过佟佳柔的事,她才明白,裴氏心里全然明白,只是不愿意管闲事罢了。
佟子琏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还过得去的婚配对象,事实上,他们的结合,更像是裴家与佟家的结合,官商联姻,对裴家来说已是极好的结果,无论佟子琏在与不在,裴氏都已完成了她的使命,剩下的时光,她需要做的只是保住自己在佟家的地位。
“可佳柔小姐必竟是西府那边的,小姐就是要管也插不上手。”
佟裳沉吟道:“叫汪全来,我有话吩咐他。”
佟裳回到掌印府时天色已晚,她带着佟佳凝到上房向易老夫人请安,易老夫人见她二人相处和气,也放心了许多,交代了两句就让各自回房休息了。
周诚接到传话后,挑了合适的时候递了帖子到掌印府与佟裳见面。
佟裳在正殿的西配殿摆了茶水接待周诚,她屏退了下人,只留下阿绿一人在身边侍候。
“周医正是我母亲的旧识,如今又是佟元的老师,我有些话也就不不瞒着您了。”
接下来佟裳便如实跟他说了皇上的病情,还有当年信王与皇上共同中毒的事情,周诚有些意外,嘴里唏嘘不已,“难怪王府里最近也不十分太平,原来如此。”
佟裳叹气道:“皇上一旦咽气,这江山以后谁做主还说不准,所以我不得不替自己打算打算。”
佟裳转头示意阿绿将盒子里的东西拿给他,“这些是我母亲去世前留下来的医学手札,还有一部分是素熙公主这些年为信王殿下试药的配方。”
周诚看到曼君表妹留下的手札,心情有些复杂,平复了一下才道:“你给我看这些是……”
“我想配出娘当年用来救信王的解药。”
周诚闻言轻笑道:“若是别的还可,若是为这个我劝你趁早死心,实不相瞒,这些年我也一直在配解药,我表面上任职于王府良医所,实则是信王的心腹,这些年信王为了配解药召集了不少医学奇材,暗地里花了不少功夫,却一直没有成效,何况你我呢。”
他抬头看着佟裳,“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错了。”
“周医正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毒药是前朝某位世外医仙所配,配制之初就没想过救人,所以用量之大,毒性之烈都是普通毒药的数倍之多,根本无药可解。”
“可是……信王活了下来,这难道不能说明问题吗?”
周诚摇头道:“或许只是意外。”
“哪怕是意外,至少说明还有一线生机。”佟裳下定了决心,便不会再改变,“娘当年配出解药的秘方,却没能留存下来,想必心中也有遗憾,就当是替我娘完成遗愿罢了,周医正,我希望能用这些东西配出解药的配方。”
提到表妹,周诚的语气也渐渐缓和了下来,不再绝然的拒绝,“只是……你要这解药有何用?”
佟裳道:“周医正从前在太医院任职,如今又身在王府,想必你对朝中的局势也有所洞察,信王想要解药是因为他害怕有朝一日,那些图谋不轨的人会用同样的办法对付他,而我要这解药,是为了自保,易恒与信王一向不睦,将来若大人失势,我必遭牵连,到时,解药是我唯一的生路。”
周诚虽然不了解为何佟裳会嫁给易恒,只是对于朝中局势还是有所了解的,易大人虽位高权重,却也树大招风,佟裳担心的不是没有道理,“我会尽量试一试,只是能不能成不敢保证。”
佟裳道:“这些东西太过珍贵,我不能让你带走,大人只能在这里看完后记在心里。”她有些抱歉,顿了顿道:“我已经跟爹说了,这几天就会想办法从圣济殿调出皇上这几年的病例薄,对于皇上的身体,我爹是最了解的,有我爹从旁相助,配解药也多一分胜算。”
周诚点头,“只是信王府查得紧,不是配药最好的去处。”
“关于这一点我早已想到了,周医正如今是佟元的老师,出入佟府名正言顺,也不会有人疑心,配药的地方就设在佟府,需要用的药跟一应器物都从我们府里出,这些你不用担心,佟元虽然年幼,对药理却很有天份,你可以让他打打下手,对他也有所历练。”
周诚点头,提到佟元脸上满是骄傲的神色,“这孩子天资聪颖,确实是学医的好材料,只可惜身子不济,不然还能更好。”
“佟元的身体我已经在想办法调理,只等时机合适了就会替他做手术修复,这一点你不需要担心。”
周诚点头,顿了顿道:“我对佟太医的医学手法略有了解,只是你治病的手法却跟佟太医不同,我很好奇你师从何处?”
佟裳避重就轻道:“只是小时候看过几本西洋的医学册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周诚见她不愿多说,也便不问了。
送走周诚,佟裳连日来压在心头的情绪稍稍缓解了一些,虽然不知前路如何,只是总归……找到了一点寄托。
佟裳抬头看了一眼那边楼上灯火,蹙眉道:“大人回府了?”
阿绿道:“大人刚才就回来了,小姐正跟周医正说话呢,奴婢就没有回。”
易恒有几天没回府了,偏偏挑在周诚来的这天回来,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近来行事十分古怪,佟裳也无暇理会,想了想道:“既然大人回来了,去请大人过来用晚饭吧。”
佟裳连日来对易恒都是淡淡的,突然主动邀他共进晚餐,这让阿绿欣喜不已,她一直觉得小姐对姑爷太冷淡了些,试问哪个女人敢对相公这样甩脸子的,除了她家小姐,整个东穆朝也找不出第二个。
“是,奴婢这就去。”
阿绿兴冲冲地跑过去请人,殊不知佟裳却有自己的打算。
扶着张婆婆回到内殿,佟裳看着镜子里过于素淡的容颜,拿了胭脂在唇上轻抿了一下,原先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许血色,顿了顿又道:“把那件水红色的轻纱长衫拿来。”
“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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