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如今只是个御医。”二夫人喃喃地道。
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某个地方,神智仿佛渐渐抽离了身体,再没有一丝丝的力气。
这一直是二夫人的一块心病,二老爷佟世鸿打小的时候,就被人说脑袋蠢笨,不如东府老爷聪明,所以考太医院才连考了四回,她原以为这是因为佟家偏心,只给了东府老爷好的教育,没有好好教他的原故,所以一直希望佟子昂能争口气,打破这个西府里天生蠢笨的诅咒,考个好成绩给佟老夫人看看。
事实却响亮的给了她一个嘴巴,事实上他的儿子跟佟世鸿一样的蠢笨,今年已经是他第四次考太医院的考试,果然还是没过的。
她原本以里存着的那一丝丝幻想一下子破灭了,如今清醒过来,便也明白为何佟世鸿混到如今仍旧只是个御医的原因了。
按理说有东府大哥在,他升个院判不是没可能的,只是最后却成全了李太医、方太医之流,佟世鸿连提名的机会都没有。
二夫人捂着胸口,觉得一阵气闷,喘不上来气。
佟佳沅有心要安慰她两句,还没开口便听见二夫人道:“你们都回去吧。”
“娘……”
“母亲……”
“出去。”
从花厅出来,两个人一前一后往自己的住处走去,这会已经点了灯,丫鬟们提着灯笼在前面照路。
佟佳沅走在前面,她脸上挂着淡淡地失落,不过心里却是很高兴,佟子昂那几个笨蛋,没考过这是理所当然的,也只有二夫人自己把自己的儿子当天才。
转头见佟佳凝脸色淡淡地跟在身后,她停下脚步等她跟上来道:“二姐这个时候回去,想必家里也没饭了,不如你跟我到我那里吃去?我那里的老妈子虽然笨手笨脚,不过做的饭菜倒还拿得出手。”
其实她是有意笼络佟佳凝,自从佟佳仪走了以后她就有意拉拢佟佳凝,府里只剩下她这一个二夫人亲生的女儿了,以后若她失言在二夫人那里犯了什么错,还指望着佟佳凝能念在素日情分上替她美言几句。
佟佳凝却像是没什么兴趣,只淡淡地道:“不了,天气热我也没什么胃口,晚上便不去叨扰了。”
佟佳凝只对她福了福身便先走了,佟佳沅被摆了一道,却也不恼,冷哼一声,也带着丫鬟朝自己的住处去了。
这会天色已经晚了,佟佳沅为了抄近路,便没走往常走的路,而是从后花园穿过去,走到一处偏僻地方,远远听见那边有打骂女孩子的声音,还有嘤嘤的哭声,佟佳沅停下来道:“是谁在那边?”
雪茜看了一眼身处的位置,转头对她道:“这里离三小姐的院子近,应该是妈妈们教训下人。”
提到佟佳柔,佟佳沅想起好久没有见过她了,于是转身道;“我们过去瞧瞧。”
“小姐还是不要多事的好,奴婢听说二夫人不让人管三小姐院里的事,您这会过去,要是传到二夫人那里,对您没好处。”
佟佳沅自恃情商很高,听如是说,心里自是不服的,更不听她的教训,当即呸了一口道:“这些话还用得着你来教我?”
雪茜被她教训了一顿,也不敢再拦,忙提着灯笼将她领过去。
佟佳沅走近了方看清了,原来是老妈子在教训三小姐院里的丫鬟,那老妈子佟佳沅也认得,是府里得脸的顾妈妈,顾妈妈因是二夫人的陪嫁,比别的下人更得脸些,也最受二夫人器重,她在西府,就算是半个夫人,谁见了她,都要给几分薄面的。
佟佳沅看见顾妈妈正指使着身边人打人,也不好冒然过去,站在那假山后面略等了一会,见她们停了鞭子,这才装作路过的样子上前道:“呦,这大热的天,我说是谁在这儿,原来是顾妈妈呀。”
顾妈妈五十上下年纪,保养得十分得宜,穿戴与姨娘们是一样的,一看便是身份尊贵,跟府里平常的老妈子是不一样的。
顾妈妈认出是佟佳沅来,脸上严厉的表情略收敛了一些,她自然是不怕她的,不过为了忌讳,还是使了个眼色,让手下人收了鞭子。
那人也伶俐得很,立即对跪在地上的人道:“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你洗坏了衣服,妈妈不过教训了你两句,你就作出这副样子来给谁看?”
呜呜呜呜……
地上那人仍旧只管拿帕子掩了口鼻低头哭着。
佟佳沅走近了,方才认出她来,“呦,这不是三姐院里的霜叶吗?”
霜叶抬头看了她一眼,带着哭腔道:“四小姐。”
她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就是佟佳沅看了也忍不住道:“快别哭了,妈妈们教训两下也不至于这样。”
她低头看着她手里的衣服,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直到认出那是上个月自己送给秦姨娘的一件藕色织金绾织罩衣,心里咯噔跳了一下。
洗衣服的活向来都是有专人来做,怎么秦姨娘的衣服到了霜叶这里?答案不想也猜到了。
不过面上仍旧是装作不知道的,她朝身边的雪茜使了个眼色道:“快把霜叶扶起来。”
她转头对顾妈妈道:“顾妈妈,这么热的天气,不说她受罚受累,就是您在这儿也受累呀,快别这么着,跟我到我院里凉快一会儿。”
顾妈妈看出她想做和事佬,也便没有再去说霜叶,只是远远冲她道:“下回注意着点,若是再洗坏了,仔细你的手。”
“奴婢再也不敢了。”霜叶刚站起来,又跪了下去。
佟佳沅将顾妈妈哄到那边,顾妈妈温言道:“四小姐,奴婢那里还有差事,改日再去您那里坐坐。”
“如此,那就不打扰顾妈妈做正事了。”佟佳沅自也不是真心想邀请她过去,见她走远了,便转身回到园子里,雪茜已经扶着霜叶在长廊上坐下了,只是仍旧抽抽嗒嗒的,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佟佳沅走过去道:“三姐呢?”
“三小姐病了。”
佟佳柔已经病了许久仍不见好,佟佳沅为了怕二夫人多心,也不敢过去看她,只是今天走到了这里,便道:“我跟你一道过去看看三姐,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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