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元正在温书,看见她来自是喜不自盛,“姐姐病愈,元儿早上还说要去看您呢,只是奶娘说姐夫在不方便,元儿便打算晚一会再去,没想到姐姐竟先来了。”
“姐姐来看看你干嘛呢?”佟裳拿过他看书翻了一下,待看清上面的内容,略为惊讶地道:“这本《脉经》极难入门,你能吃得透吗?”
佟元道:“是有一些难,我已经反复看了好多遍了,却只能体会其中四五层意思,要再细细揣摩方才能吃透。”
佟裳看他这样努力甚觉安慰,看着他小小的脸蛋,又有些担心,“学习固然重要,身体却也不得不顾着些,你本来体质就弱,学习的同时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
“姐姐放心,元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做事情知道分寸。”他抬头看着佟裳的脸色,歪着头地道:“姐姐今天过来是不是有事情?”
“你看出我有事情?”佟裳有些意外。
元儿笑着道:“姐姐脸上写着心事呢。”
佟裳苦笑了一下,摸着佟元的头道,“元儿果然长大了,都能看出姐姐的情绪了,实不相瞒,姐姐今天过来还真有一件事情要你做。”
“姐姐尽管说。”
“如果姐姐让你参加太医院的招考,你有信心通过吗?”
佟元咦了一声道:“太医院的招考不是要年满十二才能参加吗?姐姐有办法让我参加?”
佟裳道:“如果你愿意,姐姐可以想想办法。”
太医院的招录虽然做不得假,可招考的笔试却还是有办法混进去的,等过了笔试,面试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到时候就算那些考官发现了考生的年龄与实际不符,只是人已经在现场了,加上今年的主考官是李太医,佟裳相信让元儿还是有机会参加面试的。
如果能通过面试,录不录取她倒不是很在意,必竟元儿还小,她让佟元参加太医院招考,不过是想给西府那几个草包一些压力,让他们别异想天开。
“如果姐姐有办法,元儿也想试试看,我听说太医院招考题目复杂,涉及面很广,我也想测测自己这些年学习的程度。”
佟元的小脸上露出些许兴奋的神色,看着佟裳,十分期待。
佟裳见他这样,来之前的压力也稍稍消减了一些,事实上,她虽有心想让佟元替自己出气,却也担心她给他太多压力,必竟佟元才刚满七岁,相较于西府那几个孩子,他是太小了一些。
“只要元儿愿意,姐姐就去想想办法。”
佟裳安排好佟元,又跟他玩了一会便回去了,刚才佟裳跟佟元说话时吴妈妈站在一旁一直没说话,这会她亲自送她到门口,欲言又止地的道:“小姐……您让元少爷参加太医院招考的事可是认真的?”
佟裳点头道:“西府那边家学已经建成了,择日就要开学,二夫人跟老夫人主意已定,只等我出了门便会有所行动,我虽然打算给父亲续弦,可这还是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此时若不做些什么,只怕等我一走,佟元就会失势,到时候只怕不好转圜。”
吴妈妈也知道她这么做是万不得已,只是总有些担心,“树大招风,元少爷这个时候若表露得太出众,只怕会招人嫉妒,别的不说,只说从前西府里的子鸣少爷……不就是因为太聪明就死了吗?”
佟子鸣是周姨娘的孩子,也就是佟子琏的胞弟,在西府里排行第三,生得十分乖巧可爱,而且是个过目不忘的天才,三岁便能熟读唐诗宋诗,五岁便已读懂《神农本草经》,深得二老爷的喜爱,就连佟老夫人也对这个子鸣少爷赞不绝口,若不是他命薄早夭,如今倒真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快别胡说了,子鸣少爷不是得天花去的吗?”佟裳语带斥责,转头往左右看了看,只怕祸从口出。
吴妈妈深知自己失言,只是事关佟元的安危,她已经顾不得忤逆不忤逆的了,“虽说是得了天花,可对于子鸣少爷的死,府里一直有个传言,有人说子鸣少爷之所以得天花,是因为二夫人拿了有病疫的毯子给子鸣少爷盖,才导致他染病……”
“真是越说越糊涂了,都过去这么久的事了,你还一直提它做什么。”
佟裳连忙打断了她,这事虽然她心里也有怀疑,可事到如今没有证据,凭白说这些只会给自己惹上麻烦,她一向是不管西府里的事的,有些事就算听到了也会当听不见,这会更不会去拿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去给自己添堵。
“对不起小姐。”吴妈妈低下头道。
佟裳知道她的心事,当然也不会真的怪她,缓了缓语气道:“行了,我知道你是担心元儿,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就算将来我离府也会给你们找好靠山,我已经挑了一个做续弦的好人选,那人不能生育,以后会好好待元儿的。”
吴妈妈第一次听她说有这么个人,一时来了兴趣,“那是什么人,靠得住吗?咱们府里人事复杂,她是新来的,别回头她自身难保。”
佟裳笑着道:“她是宫女出身,很有些资历,我虽没见过她人,却有十足的把握,能在宫里平安退役的人绝不是凡人。”
吴妈妈点头,对这人也有了几分期待,“小姐既然决定了,奴婢就全听您的安排了。”
转眼过了数日,到了佟家家学开学之日,佟老夫人特地打扮一新,带着阖家大小前来观礼,看几个孩子行完拜师礼,又坐着观摩了第一堂课的教学。
佟元没有书童,却也规规矩矩跟着一道过去拜师上课,跟西府的几个少爷相处得倒还融洽。
佟裳远远看着佟子昂等的对佟元的殷勤,心里略有些不忿,只是当着的人不好表现出来,主动退到学堂外面走廊上看风景,出来才发现并不是她一个人嫌无聊,走廊的另一头站着佟佳凝与佟佳沅,她们两个见她出来,表情僵了一下,似乎在迟疑是不是要来打招呼。
自从佟佳仪的事情闹过之后,二夫人背地里的不知道说了她多少坏话,弄得女孩子们见了她就像见了洪水猛兽似的。
她们不过来,佟裳自然也不会找过去给自己添麻烦,事实上她乐得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上躲清闲。
屋子里是咿咿呀呀地读书声,偶尔能从那些声音当中听出佟元略带稚气的朗读,每每到此时,佟裳总是忍不住牵动嘴角,跟着露出一抹笑来。
“佟裳姐姐。”
佟佳凝硬着头皮过来对她福了福身,表情有些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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