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熙是大公主的闺名。
皇后娘娘满口怜爱,提起大公主也总是无限关怀的语气,仿佛当真是一副慈母般的样子,只是不知为何,佟裳心里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出了坤宁宫,佟裳乘着宫中的软轿,前往颐嫔宫中。
颐嫔的华歆宫相较于皇后娘娘那里,就显得热闹多了,院中太监宫女站得满满当当,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原来,是皇上下赐了春制宫裳,还有一些古玩玉器供颐嫔娘娘把玩,就连跟着侍候的宫人也都一并有赏赐。
佟裳通传后,由专人将她引到娘娘休息的厢房。
“颐嫔娘娘万安。”
颐嫔穿一件桃红色宫装,正在看面前的几样珍玩瓷器,她看上去脸色红润,被宫女围在中间逢迎着,笑得十分得宜,颐嫔转头见到佟裳更是满脸笑意,“快免礼,赐座。”
佟裳谢座后,坐在宫女搬来的绣墩上。
颐嫔命人将瓷器收起来,“本宫听说皇后娘娘赐了你牙牌?”
佟裳诧异地看着她,意外她的消息竟这样灵光,颐嫔仿佛看出了她的疑虑,笑着道:“刚才本宫让万喜给皇后娘娘送东西,听坤宁宫的人说了一两句。”
佟裳这才明白过来,垂首道:“是,娘娘厚赏,臣女心里也是满心惶恐。”
颐嫔不以为意地道:“娘娘鲜少对谁另眼相看,对你好不过是想让你快点治好大公主的病,这也没什么,你只要谨慎对待,别出什么差子就是了。”
佟裳自是连声应是,顿了顿又道:“不过……有件事臣女想请问娘娘。”
“你说。”
“臣女翻看大公主的病例,发现公主并不是天生就有病,公主是在三岁之后才有了心口痛跟头痛的症状,可是后来又发展到了全身都痛,都是治好了这里,又换成那里,病得十分奇怪。”
颐嫔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大公主自打生下来就三灾八难的,能活下来已是难得,她的生母……”
她说到这里略迟疑了一下,见四下无人,方才接着道:“她的生母出身低微,是侍候皇上的洗脚婢,皇上那会儿初知人事又喝了酒,难免一时冲动,事后他一直想将这件事压下来,不愿意别人知道,不料偏偏一次就有了,当时,慈懿太后可怜孩子,就偷偷将那婢子藏到了别处,大公主生下来就一直养在慈懿太后跟前,皇上登基后想起慈懿当初的教诲,这才给了大公主名份,承认了她的身份。”
“那……大公主生母呢?”
“难产死了。”
佟裳唏嘘一声,难怪上回听皇后说起大公主时她就觉得奇怪,若真是天子娇女般的贵重,怎么却不赐封号?如今听说,果然如此。
“这些都是老皇历了。”颐嫔感慨着,靠到织金软枕上。
佟裳见她肚子已经显怀,行动已十分不便,不免上暗自吃惊,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而已。
“娘娘近来饮食睡眠如何?”
帖身宫女茗儿笑着道:“娘娘自打怀孕,格外睡得好,进得也香,这肚子才刚过四个月,看起来倒比别人的要大一圈,奴婢前儿找了宫里最有资历的接生嬷嬷看过,嬷嬷说娘娘肚子尖尖,必定是个男胎。”
“行了,数你存不住话,嘴里没个把门的,还不下去看看那燕窝牛乳羹好了没,尽在这儿胡说。”颐嫔嘴上抱怨着,脸上却一直带着笑容,看起来十分高兴。
茗儿告退一声下去了,佟裳见屋里没别人,才小声道:“娘娘怀孕后,皇后娘娘那边如何呢?”
“她?”颐嫔冷哼道:“她还能说什么,不过是赐些吃的喝的用的,她再不高兴也不会露在脸上,这几日正逼着太子勤学功课,太子才多大,她这样做无非就是急了,其实想开点,怎么都是好的,本宫倒不希望肚子里是个男胎,不过是念着跟了皇上这许多年,若不生个一男半女给他,总觉得对他不住。”
“娘娘可别说这样的话,祖母她老人家一心巴望着您能替皇上生下皇子呢。”
“哼,她一心只想着佟家,何时想过本宫的处境,生下皇子将来指不定要落得跟慈懿皇太后一样的下场……”颐嫔说到这里才猛得意识到自己说露了嘴,连忙止住不说了。
佟裳也识趣就当没听见,顿了顿道:“祖母嫌府里冷清,前不久西府的子琏大哥哥也去了,于是祖母就命人将东西府打通了,让孩子们一处上学,也好热闹热闹。”
“本宫听说了,只可怜了子琏那孩子,本宫原想着西府那边还算有个可用的人,没想到他这么无福。”说到这里,颐嫔看着佟裳道:“你今日来是不是有什么话说?”
她总觉佟裳这半日心神不宁,虽人在这里,可思绪却一刻也不在这里。
佟裳垂眸笑了一下道:“什么都瞒不住娘娘,其实臣女今天进宫,是想跟娘娘求一件事。”
“你说。”
“王氏去了这么久,爹爹身边没个人侍候也不是事,再加上祖母年纪大了,元儿又还小,若臣女回头出了门,他们祖孙三人总得有个人照顾,所以……”
“你想给哥哥娶续弦?”
佟裳点头,“正是。”
“不是侧室而是正房?”
佟裳坚定的点头,颐嫔在片刻的惊讶后反而笑了,“自古以来,还没听说闺女希望自己父亲再娶的,你可要知道,后娘进门,若是侧室还好,若是正夫人,等她回头生下一男半女的,对你跟对元儿都不是一件好事。”
“臣女倒愿意相信,这世上总会有明白事理的女儿。”
颐嫔摇头,只觉得她还是太年轻了些,还没有看破这世间规则,“不过你说得也对,哥哥也还年轻,身边不能总没个人,你说的本宫已记下了,回头会在王公亲贵间替你留意着。”
佟裳道:“不求太富贵,只求知书达礼就行。”
她可不想娶个娇滴滴的病公主回来,那样不好牵制,回头再坏了事。
颐嫔点头应允,她自然知道佟裳心里怎么想,只是还有一桩事叫她放心不下,“嫂子走了以后,哥哥多年未娶正室,突然给他续弦,只怕他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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