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我陪着你。”李卓正又重复了一遍,带着些许的禅意坐在了凌云容的身边,轻轻握过她的手,道:“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我喜欢你,便是喜欢你的全部。”
凌云容淡然一笑:有他的这句话,她这辈子便值了。
她也没有强行劝慰他离开,因为她知道,也设身处地的懂得那种想与心爱之人携手,哪怕是共赴黄泉的甜蜜。
门外的动静越来越大,听着脚步声应该是胡惧留在住处边的大队人马赶了回来。
原本郁岚是与李卓正说好了由她来吸引主力,一旦李卓正得手之后便放出信号,但迟迟未见消息,加入打斗的人又越来越多,郁岚沉了眸子,短暂思量了之后从唇间抿出一个字:“撤!”
然而,胡人并未容许他们轻易撤走,他们穷追猛打,正当郁岚等人抵御的很是吃力的时候,禁军及时赶到。
也是因为这样,原本只在城东蔓延开的混乱波及到了郁岚等人撤退的闹市。
城东,一群黑衣蒙面人闯进来的时候,那些所谓达官贵族纷纷乱做一团,胡惧答应了凌云容不轻易伤人性命,所以对那些府卫的反抗只是击退即刻,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抓走这些朝中的栋梁!
皇帝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替代的人来维持国祚正常,必然生乱,届时他们再一出击,必然事半功倍!
闹世之中,一群人在在前逃撤,另一群人紧追不舍,且不论被损毁的物件商品,单是将原本几乎是摩肩接踵的人群分开,有人在推搡之间磕着碰着就已经不可避免。
凌云容是胡惧最敏感的那跟刺,所以他在得知杨晓峰带着禁军去了的时候就已经吩咐了底下的人:若是有人胆敢来此动劫走凌小姐的主意,不惜一切代价格杀勿论。
为了时刻盯着郁岚等人逃窜的放心我,有胡人飞身而上屋檐,狂奔之间固然有侠者之风的潇洒,但功夫不到家踩碎了瓦片掉落也砸伤了一路的人。
这还不算完,屋顶上的胡人成为了尾随他们其后的禁军的活靶子,禁军有皇权相持,打坏了东西弄上了人自有户部出面解决安抚,所以他们手下脚上的动作,竟然比胡人还重了几分。
其实只要郁岚等人停下来,和身后的禁军一起便能直接将那些胡人拿下,最坏也就是一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恶战,但郁岚心系受伤的杨晓峰,一时心底又拿不准李卓正和凌云容那边的情况,只得将人尽量的往远处引。
方才他们闯入闹市纯属是被人相逼,郁岚想着,最坏是结果摆脱不了也尽量等到了人少的地方再动手。
这一厢,前后三批人像是三个突然被扔进鲶鱼群里的鲨鱼,翻腾起来了整片动乱。
而城东。
行动之前胡惧就进行过多次的演练,加上他行事向来果断,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官员府邸婢子夫人小妾们的一片哭爹喊娘之中,一个个被捆住了的官员被从自己府中押了出来。
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这是陛下的禁军来抄家查封了呢。
但终究不是禁军。
除了胡惧的行事风格委实过于彪悍之外,在胡惧他们就要撤出城东的时候,真正的京畿护卫军来了。
来的数量不少,皆是满身淄重,看来是一早就有准备在此等着他们了。
细细想想,浩瀚的中原大地诺大的帝京,行事稳重思虑周全的天子怎么会在知晓了叛乱已经发生的情况下而毫无防备之心?
“怎么办?战还是撤?”胡惧身旁的人约摸估了一下对方的人数,要是真的硬碰硬起来他们最多自保,何况还要顾忌着刚抓来的官员大臣。
“怕什么!?”胡惧遇强则强,今日这些人若是轻易的被他们劫走了,他反倒是要生出疑惑来的,现在看来,很好,很不错!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果然是曾经所谓帝京贵人惯用的手法!
“怕什么!”胡惧威严的一声吼多少定了定军心,他道:“我们手上不是还有这些人,大不了杀了或者劫持着当人质!”
他是答应鬼过凌云容不轻易伤人性命,但只是“不轻易”,当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大开杀戒才是本性!
“阁下这话,未免太过狂妄!”对面的京畿护卫军首领是一个与胡惧年龄相仿但是看上去比他精致的人,他道:“阁下闯入城东贵区,我皇开恩原是下令若你们肯迷途知返便放尔等一条生路,殊知尔等竟变本加厉,妄图加害朝廷命官!可知那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呸……!”胡惧粗人一个,对方一番冠冕堂皇的话在他的耳朵里与叽喳闹人的鸟叫声根本没有多大的区别,他直接拔了腰间的佩刀,道:“你要打就打哪儿那么多废话!不管怎么样说人现在在老子手里,你要是觉得拿着几颗刚摘下来的新鲜头颅能回去给你们那位宫阙里养尊处优的皇帝陛下交了差,只管动手!”
他说着,嘴角带着嘲讽:官大一级压死人,现在他手上的这些人可都不比眼前这个京畿护卫小头目轻。
他若是胆子大,只管动手!
谁知,对方在听闻了他的这句话之后,不仅没有要退缩的意思,倒还抿着嘴轻声的笑了出来:“我还是那句话,阁下还是太过自负。”
胡惧也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你什么意思!?”
对方示意自己的这一方先放下了长矛当做是示好,道:“阁下难道不觉得,今日的行动太过顺利了一些,而且那些官员也比平日里木讷顺从没骨气了些?”
经他的提醒后,胡惧猛然觉得好像是有些不对劲:被绑走的时候,那些向来端着架子的官员竟然没有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那一套愚蠢作法!
这时对方又开口了:“阁下可能还不知晓,京畿牢狱中一些原本穷凶极恶但是经多年牢狱之苦后改过想要出来的囚犯得到了一次戴罪立功但机会,正好您在塞外的那位不大相合的舍弟前两日进京,带来了一位精通易容之术的高人!”
不大相合的舍弟!
胡惧一听起这个人就恨得全身要爆炸:胡人多年风餐露宿,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他只懂自己贪图,搜刮牧民!
周围的人听言,走向了那些被他们抓走的官员跟前细细打量:果然是在他们的鬓角旁发现了一些细微的胶体痕迹,细细揭开用力扯下:身形相仿的人皮面具之下,是一个个脸上有刺青的重犯!
“可恶!卑鄙!”胡惧双目眦红,恶狠狠的盯着对面的那些人:“你们果真是狡猾的狐狸!”
“阁下息怒。”对面的人再次放缓了语气,甚至微微朝着胡惧颔了颔首算是致歉,道:“饶是如此,我皇慈悲还是不愿轻易动干戈,只是想请胡先生去皇宫走一遭。”
在见到凌云容的那封信之前,皇帝下的命令的确是对他们格杀勿论,但现在,若是能兵不血刃通过商谈解决,也不妨为一桩美事。
“做梦!”胡惧怒极,提刀直接砍伤了靠近自己身边的一个“伪官员”,道:“你们再自视正义,竟然和胡幺同流合污!他在塞外的所作所为你们不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么!?”
胡幺,便是胡惧那位与他不合,将他困在中原多年,将塞外弄得乌烟瘴气的的弟弟!
别的事胡惧都可以忍受,任何利益他也可以做出让步,但是胡幺是他的底线,就如曾经帝京联手谋害容将军一样,是他永远不可能原谅的事!
“要动手便快些,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胡惧的耐心告罄,怒意也被激发了出来,他举起了刀一声令下,身后的便开始蠢蠢欲动。
“如此,便得罪了。”
中原向来先礼后兵,京畿重地更是如此。对方眼眸之中的礼敬被一抹清冷弑杀所取代,护卫军的长矛纷纷又亮了出来,锋利至极,明晃晃之中闪烁着铮铮寒意和威严。
很快,双方便纠缠在了一起,这次面对着的都是真枪实剑的护卫军,胡惧不敢大意,全力的护卫着才勉强能自保:那些人,真是提前准备好了在这里等着他们。
剑影厮杀,火光相撞,白刃被鲜血染红,几乎比过了正在残阳。
而闹市这边,郁岚才出了人群密集的地方就被胡人拦住了,双方再次短兵相接,禁军下手分寸极其猛烈,胡人再彪悍,此时也只是如同困兽。
昔日的帝京之乱,似乎又在重复上演着。
一直到了天完全黑下来,郁岚才得以脱身:接连的恶战几乎耗费尽了她的体力,她靠着墙,削瘦苍白的脸上映着方才厮杀之中的惨烈。
禁军出手迅猛,胡人不敌只得暂时撤退。而他们在那一场厮杀之中扮演着的角色:即是受害者,也是提刀的人。
城东这边,交战的猛烈吓退了方圆三里的居民,双方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势均力敌,但坏就坏在胡惧这一边的人大部分都不是自己的亲信,他们毕竟和中原皇朝之间有着关联,所以出手多半只是在应付,渐渐地,胡惧便落了下风。
他才是宁折不弯的那种人,眼看着脸最后撤走杀出去的机会都要被堵住了,他就是不肯走:仍然像一头疯狂的狼一样始终进攻着,不惧受伤,不知疲惫,不懂退缩。
但最后他还是没有被京畿护卫军擒住,因为有人来救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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