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禹辰眸子里的冷冽褪去,闪过一丝柔和,起身的瞬间他漠然地说了一声“出去”听在余晚的耳朵里,脊背窜过一阵冰凉。
小猫是被轻轻拉进来的,还来不及看清什么情况,就被他抱进了怀里,那熟悉的气息铺面而来,她恍惚了一下。下一瞬,她心里一紧,猛然握住他的手指,“你怎么啦?”
那手指上,弥漫着血迹,让她看着赫然吃惊。
“没事。”黎禹辰看着她,在她猛然着急,开口问出第二句的时候,轻轻俯首刎住她的唇,只是轻轻的撩,将她心里那股急躁和不安压下去,等着她安静下来。
果然,待他的唇微微松开,小猫迷蒙的眸子找到焦点,已经没有那么焦躁了,她在他怀里扭过小脸,看到很久都没有见到的余晚,心里一痛,澄澈的眸盯着她看了片刻,低低道:“我要不要先走?”
她知道的,黎禹辰一向不喜欢她插手这些事情。
腰上的手臂收紧,黎禹辰将她更紧地收在怀里,轻轻柔了一下她的头发,淡淡:“不用。”
来不及收拾自己的情绪,来不及遮掩,来不及退让,就这么直接地撞上了,余晚起身,哭得红肿的眼睛看着他怀里那个柔弱的女孩,那么一个让她嫉妒到理智全无的生灵,她走过去,用嘶哑的声音道:“等一等……我有话跟你说。”
小猫的脊背一凉,也抬眸正视着她。
余晚脸色发白,却尽量让自己的眼睛直视,不逃避不怯弱,强忍着匈腔里铺天盖地而来的酸涩,轻轻开口:“那件事是我做的,你从小镇回来的那起事故,是我做的没错。道歉也许没用,我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想要我得到什么样的惩罚,可是……”她顿住,死死忍住泪,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可是我想求你,不要用同样的方法来报复我,我知道那是多大的伤害,我知道那有多痛了……你们放过我家人,可以吗?”
说到最后,她的唇隐隐渗血,终于哽咽。
那一刻,是无论怎样剧烈的疼痛,都掩盖不了的耻辱。
从遇到眼前这个女孩子的第一刻开始,她余晚都是骄傲的,高高在上的,需要偶尔俯身给这个女孩子一丝怜悯的。她不是天之骄女,可至少有着所有高贵的女子该有的资本,她从未有这样的一刻,将自己所有的自尊都踩在脚下,向这个她最嫉恨,恨到想要杀死她的女孩子做最卑微的乞求!
那一瞬间,心里只有屈辱。屈辱。屈辱。
涨得连心脏都发痛的一种屈辱。
在片刻的沉默里,余晚强忍着心里被凌迟般的剧痛,感觉到自己真正的溃败,她忍着没有哭,可心里的泪腺已经泛滥成灾,整个世界都呼啸成一种撕心裂肺的哭喊。
小猫身体微微僵硬,小脸苍白。
她晶亮的眸子看余晚看了很久,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惨烈的,幸福的,还有一切悱恻不清的怨恨的爱慕,她终于开口,清冽的嗓音里透着一丝嘶哑的味道:“……不会的。”
“你爸爸妈妈不会怎么样,就算你不求我,也不会有事。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出那些事的,可是我清楚一点,我不是你,我做不到那样。”
她确定,就算是要报复,要怨恨,要让她尝到痛苦,也不是用那种方式。
这不是宽容,不是原谅,只是因为心里的底线接受不了那样的事,她就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余晚再经受一次家人受到伤害的痛苦,那种残忍,她看一次,就够了。
小猫眼睛湿润起来,她扭过头,不看余晚,只是伸臂抱住黎禹辰,像是要从他身上获取力量一般,缠得很紧。黎禹辰任由她抱着,单手抚摸她的头发,垂着的眸子里本来充溢着冷冽,此刻却淡下来,微微陷入沉思里
而余晚心里的某根弦,在这一刻猛然绷断,她强忍着的眼泪,此刻汹涌如水地奔出眼眶,她立刻捂住嘴,浑身颤抖,哭得肝肠寸断。
办公室,余晚彻底失控,哭倒在了地面上。
阳光静好,黎禹辰俊朗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只是闪过一丝异样。
本来,在他的世界里,这种残忍只是一种开始,如果是他要把整个过程都做完,那么也许会更惨烈一些,可是……
黎禹辰淡淡垂下眸,感觉怀里的女孩子已经到了底线,很显然不能再继续残忍下去。
那么,就算了吧。
他淡淡想着,收紧她的腰,俯首轻轻刎她的唇瓣。
只要她觉得足够,那么一切都好。
心里的那么一点别扭,一直持续到了下班。
红彤彤的夕阳悬挂在远处,小猫对着电脑敲最后一份报表,脑子乱乱的,不时闪过很多的场景,余晚哭得一脸痛苦的样子一直在她眼前晃。
她有点饿了,胃里有一种虚无感,可是想想要吃什么东西,又有了一丝恶心冒出来。
喝水的时候胃里也有点翻涌,她全然不在意,只当是情绪所致。
苏容容打电话过来,轻轻询问着什么,小猫跟她聊了很久,如实说着这里的情况,那边的苏容容松了口气,再想跟她说什么的时候,身边就一直有个人捣乱,低沉的男声充满魅惑,一声一声叫她的名字,苏容容忍到窒息,只好软软地说下次再跟她聊。
小猫在这边听,当然能听出那个魅惑的男声是谁,一时听得小脸涨红口干舍燥,立马秉着不打扰人家悱恻的原则,挂断了电话。
夕阳沉下去一般,一点都不刺眼了。
一个温暖又霸气的怀抱从身后贴上来,她一时受惊,轻轻“啊”了一声,小脸微微扭过去,就感受到了自己无比熟悉的气息,她猛然就安心了,知道了对方是谁。
“想什么?”黎禹辰从背后抱住她柔弱的小身体,温存了片刻,淡淡问道。
小猫一时语塞。
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要说,她还在震惊里面,没回过神来么?
从她遇到他开始,没有一刻比现在有更强烈的感觉……觉得这个男人,如此强大。
她面前是宽敞透明的落地窗,一眼看过去仿佛整个城市的景观都悉数落进眼底,而身后的这个男人,一丝轻微的呼吸,都能扯动这座城市的脉搏。
他的一个蹙眉一个决定,听着浅淡,实践起来却是惊涛骇浪。
小猫扭头,磨蹭一下他的脸,轻轻道:“我饿了。”
黎禹辰听着她的声音,觉得心静,抱她在怀里温存了好一会,才低低道:“好,我们去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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