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年,似乎平稳地就混过去了。邹迁忙着准备考试而没参加巡山,这次秋理的奖品并不怎么诱人,其他人也都没了积极性,最终以其歌得到个谶纬四象环而收场。其歌只是好奇这个环怎么就能成四象,拿回来的头一晚上使尽浑身解数,又烧又泡,又撕又剪,结果依旧是个看上去跟手绳一样大小的环,既不知道怎么用,更不知道能干什么。兴头过去,随手一放,没过多久也想不起来还有四象环这码事儿了。
过了年,立春,开了学,整个戍子年对学堂来说是异常平静的一年,而在学堂以后的历史记录上,08年被命名为“藏年”,这是相对于之后09年突然爆发巳庚之乱而称的,多数人认定巳庚之乱就是后来阴阳救难的导火索。虽然08年在别人看来是平平稳稳,可对邹迁来说却是煎熬的一年,他的背运就从升中级生时一脚踩下去的。
“三儿,实习,自由还是定时?”其歌听说邹迁去报名实习期了,一下课就奔回来问。
“都不是。”小迁直勾勾盯着书,头也不抬。
“喂,什么叫都不是?”周围人实习按平时的分差而定,不外乎两种,各科分数差距小的是自由实习,就像公羊沐和孟为霜;专业课分差大的就规定时间实习,比如管承鸥、左钦钦和韩攸。“什么都不是,是什么?”其歌还没遇到过即不自由也不定时的。
“是指定作业。”邹迁一把推开书,双手抓狂似的猛挠头,“还是合作的指定作业!”
“指定作业?这不是传人实习么?”其歌又不明白了,一般只有特定器物的指定传人在接手前,才会去指定作业,这实习什么时候跟中级生实习混一起了?“什么内容?什么地方?”
“你怎么不问我跟谁一起?”
其歌眼睛睁得溜圆,“哎?人还有问题?”
“人才是大问题!”邹迁不用点火就快着了,恨不得把实习作业调配的老师从头到脚咒个遍,再扔到巫家试验林喂植物,“我,我……老子跟姜时一起实习!”
“啊?”其歌怔了一下,立马仰头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哈哈哈,不会就你俩吧?这太绝了,怎么凑上的?你跟姜时也不是一期啊,这么巧?”
“还有沈天任,小渊的堂弟,我们三个一组。”小迁无奈地扁扁嘴,“这玩意儿到底是谁定的?”
其歌指指窗外,“外面人,据说是封策镇的,具体我也不清楚,反正到学堂手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
“哦。”小迁松了一口气,“那就是点儿背,没别的。”
“我说……”其歌有点难开口,“你听没听到什么风声?”想说,还总说不出口,跟谁商量也都不放心,最后还是得是问本人,“我想,也许跟这次指定作业的实习有点关系。”
“风声?现在就快是雨声了,不,快出哭声了!”
“关于你的。”其歌卯足了一口气,“有人说你是扮猪吃老虎,装傻充愣利用朋友关系得好处,踩着高人的肩膀往上爬,报告完毕!”说完还配了个立正敬礼的姿势。
“所以才让我跟他俩一起实习?”小迁对这谣言没什么想法,毕竟放假前就听宋织提到过,本以为当时其歌就会义正言辞地来次批斗大会,可直到现在他才小心翼翼说出来,“不管别人想什么,这事儿你怎么看的?”
“啥?”其歌眨眨眼,“真假都跟我没关系啊!你说,就算是,我也没差啥,不是,我也没多啥。”
“我好奇。”小迁拿出一本《诳术逐》,“这个,你们学了没?”
“这是伪书啊!”其歌翻开书页,“消室的,丁级不上路的假货,借纲成君之名,其实写的东西跟蔡泽的理论不搭边,别说行家,就是懂点儿纵横家门路的人就看得出来,用词也是明初的笔法,没花头。”
“这书是图门给我的,他就说让我都背下来。”小迁一页页往后翻,“虽说是假蔡泽名,但也不算是胡说八道,更何况,书里说是蔡泽退相印后所著,蔡泽就是怕恶人诬陷才告老还乡。不论真假,书里的内容还真不错,教你怎么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就是没对策。”
“这算是诲淫还是诲盗?”其歌对《诳术逐》的印象只限于刑家介绍的那几个作为伪书典范的章节,“教技术的?有实战价值不?图门让你背这个干啥?还不如背孙子兵法,到哪儿都用得上。”
“跟你说,别看这是假的,但确实是纵横家必读书目的前百篇之一。”小迁摇摇头,“兵法太正了,图门估计是让我防着阴招,也就是你说的那个风声。”
其歌想了想,“阴招,也得有目的啊。”
“现在就是不知道什么目的。”邹迁往后一靠,双手扶着后脑,眯着眼睛瞅着天花板,“顺其自然吧,反正现在无力反抗。敌在暗,我在明,只能坐等时机了。”
“什么时机,难道你还想搞出点名堂?”其歌猛然来了兴趣,“好玩的叫上我,最喜欢这种热闹了。”
邹迁笑着点点头,“大家都想掺一脚,连为霜都很有兴趣。”
“都谁知道?”其歌才发现,这次太谨慎,差点错过好戏,“谁要掺合?”
“宋织第一个,所以左钦钦只能跟着,图门没说,不过我想他给我这本书,意思就很明确了,图门掺合,韩攸肯定落不下,沐少爷没说什么,章寒冰和公羊品俩人对这事儿都很积极。”小迁掰着手指一个个数过来,“姓荀的没表态,估计是最近忙不过来,他好像被续密硬塞了个活儿。”
“这我知道,送货的。”其歌一拍自己的秃瓢,啪一声,“在封策镇和学堂之间送药材,说是不限窆城地界,包括道医两家的定货。”
“也就是说他现在是奉命入窆城?为什么不找道家或医家的?又不是没高手。”小迁转念一想,“哦!原来如此。”
“知道了吧?就是又道又医,所以才找这个巫家生送,而且还是荀因健。”其歌边笑边划着桌边,“两边都压得住,还不得罪人。”
“不是道医两家,而是……”小迁嘿嘿了两声,“我以前还不清楚为什么姓荀的会这么听续密的话,原来是给他了个入窆城的特权。这算是给荀因健的补偿,沐少爷那事儿,看来续密给盖下去了。”
“续密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欠公羊沐啥?不就是打个架么,又能怎么样?”
“天机不可泄漏,漏也不能从我这儿漏,你另找路子吧。”邹迁心想,续密走这么一步,太失水准,肯定会出问题。没准盖不住小火苗,再闹得狼烟四起,烽火连天。
“你小子他妈的给我说话!”姜时拎着沈天任的后领,一个回旋拽到面前,“大爷我就不信那个邪。”
“你大爷的,你中邪干我屁事。”沈天任依旧只字不说,用灵语跟姜时直接进行“心灵交流”。
邹迁拿他俩着实没办法,已经过去十多个小时了,这俩人就没安静超过五分钟。沈天任果然不是中级实习,而是为了接手淳于纶那把七星龙渊剑,以为同是龙渊剑的继承人,天任的性格应该跟保姆纶差不多,谁知道天差地远,这小子不过才十二三岁,就牙尖嘴利,句句带刺话话戳人。最可气的是,他从来不出声说话,只用灵语交流,一旦跟他对上号,想什么都逃不过这小子的毒舌。如果是哑巴,也就没这么气了,可沈天任还就偏偏偶尔发出些“哦、哼、切”的单字,更让人抓狂。时间就在无聊的斗嘴中消磨过去,他们的任务至今还没个准信,只当不当正不正的半句话,“遣将斩公,报得愿”,什么将,什么公,报什么愿,全都一概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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