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调汤》第347章 往事难忘

    回到了自己家里，瑾娘也来不及休息，而是忙着准备今日太后的午膳。
    连大人得到了消息，也顾不得君子远庖厨那一套虚头巴脑的礼数了，直接冲到厨房里来找瑾娘了。
    “师父，太后真的要来庄子上？”连大人很是着急的喊道。
    “等等，连大人，您平日里喊我师父也就算了，今日却是万万不能的。”瑾娘忙就制止说道。
    要是太后听到连大人这样喊自己师父，还不知道心里怎么想呢，
    瑾娘一点都没怀疑，太后今日来了肯定是要见见连大人的。
    连大人也不是蠢人，哪里不理解瑾娘的心思，忙就笑着说道：“是是是，您的意思我懂得了。”
    太后今天来这里，只怕是王爷在背后运作的，就像是他当初能顺利的到这个庄子上，那也是因为王爷的关系。
    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王爷就是喜欢眼前这个女人，然后一举一动都是为了这个人铺路呢。
    那他索性就顺着王爷的意思，反正瑾娘是个有本事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就凭着庄子上这些庄稼，莫说是只做宁王府的王妃，就算是做宫中的贵妃，那也是够资格的。
    连大人说道：“今日太后来，是要留在咱们这里吃饭吧？”
    话说这位倒是很有自觉性，根本没想着自己是个外人，反而直接开口说咱们这里。
    但这都不是重点，瑾娘现在也没有太多的心思考虑这个，只能点点头。
    太后今天要在这里吃饭，或许是小六给她创造的机会，但对于她现在来说，更是一个考验。
    玉米太后已经吃过了，今日就算换个花样儿也不会觉得太新鲜了，那就只能从土豆上下手了。
    好在，太后还没有吃过土豆，等会儿做个酸辣土豆丝，爆炒土豆丁，再做一个土豆炖鸡块，然后再做一个土豆饼，在搭配上一些庄子里特有的时鲜果蔬，也就可以了，玉米当然要有，但绝对不能作为重点。
    “瑾娘啊，不瞒你说，这么多年，咱们朝廷其实都是缺少粮食的，虽然皇上一直都强调以民为本，以农为本，可是粮食的产量上不去，谁都没办法。”连大人叹了一口气说道。
    “早几年，皇上就想在西边用兵了，可是却因为粮草问题，一直都没能达成心愿，这几年，西边的百姓过的苦啊。”
    瑾娘因这话，心里一顿，什么叫做西边的百姓过的苦？这个西边与她了解到的后世的那个西边是一回事吗？
    “连大人，您说的西边是什么情况？”
    “西边干旱，粮食产量比起咱们这里还不足，再加上西边的蛮子一直都扰边，哪里的百姓们日子过的十分艰难，我这几年，一直想着怎么能提高粮食的产量，如今，朝廷的问题，只有解决了粮食问题，其他的问题才能迎刃而解啊。”
    连大人说这一番话的时候，连着叹息了好几次。
    瑾娘还真没想到，连大人这个人还是个忧国忧民的人，听说，他是被认排挤才做了现在这个农官的，他心里就没有怨气吗？
    “咱们现在种的五谷杂粮，也不是没有适合干旱地方种植的，可是到底产量太低了，我听你说，土豆和玉米都是耐旱的，要是真的能在西边推广，那就解决大问题了。”连大人的一双眼睛闪闪发光，好像已经看到了他心里想的那一天一样。
    瑾娘作为一个小女子，可真是没想过这些，她只以为，现在是和平年代。
    现在才知道，她竟然是这样的消息闭塞。
    秋日的阳光温暖的照射在庄稼地里，连片的玉米地如同青纱帐一样，在秋风中轻轻摇曳着，这样的景致，小六是见过的，可是太后并没有见过，还是觉得很新鲜。
    “我也不是那五谷不分的人，怎么这庄稼从来没见过？”太后饶有兴致的问道。
    小六笑了说道：“这便是玉米田了，除了这个您老人家不认识之外，前面还有好大一块土豆地，您老也是没见过的。”
    停顿一下，小六又说道：“不过，您这次就算是见过了，等回到了宫里，才好对皇伯父和皇伯母说呢。”
    太后来了兴致，也不坐马车了，而是要求下车走走。
    小六原本不想让太后走路，但再想想，活动活动筋骨也是好的，如果到了庄子上，还是一直坐在马车上，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下了马车，视野更加开阔了起来，太后的心情也似乎更好了。
    “我年轻的时候，也是经常能去庄子里的，只是，后来到了宫里，就再也没机会了，一晃这都好几十年的时间过去了，不想，竟然还能有这样的机会。”许是因为眼前的景色过于惹人沉醉的关系，太后竟然想起了多年之前的往事。
    “皇祖母，您可是没怎么说起过您年轻时候的故事呢。”小六搀扶着皇太后的胳膊笑着说道。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况且，物是人非，我最牵挂的人，竟然是再也找不到了。”太后脸上划过一抹哀伤。
    小六知道，这又是想起当年的那些糟心事了。
    说起来，太后也是可怜人，她家里原本算不得仕宦贵族，能进宫本就是阴差阳错，谁知道，却因为入宫受宠，竟然连累的了一家子人的性命，虽然后来皇上登基之后，已经将仇人都绳之以法，可是，亲人却终究是都已经失去了。
    “皇祖母，您就别想了，有些事，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小六只能如此说。
    只是，这话虽然说出来了，可是小六却知道，这种事，并不是简单一句让过去就能过去的。
    或许，这就是太后心里永远的伤疤了。
    “三十年了，那些事，我也想忘记，可是就是忘不掉，每每总是让我心流血不止。”太后说这话的时候，不自觉的还捏紧了拳头。
    “这些年，皇伯父不是都安排了人查询当年的事，说不一定，真的有逃得一命的也未可知，皇祖母，您老人家还是要好好保重身体才能等到哪一天。”小六又说道。
    太后却摇摇头说道：“说起来容易，虽然已经打听到当年确实有忠心的下人抱走了我那小侄孙，可是，到底逃脱了没有，谁都不知道啊！就算逃脱了，这些年颠沛流离，也未必就能生存下来。”
    对于找到亲人这回事，太后是真的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可话又说回来，只要没有确切消息说人已经不在了，太后的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些希望。
    那孩子，或许现在还在这世上某个地方好好的生活着呢，就算过的只是最平凡的人的生活，只要还活着就好。
    “皇祖母，哪位表哥当年几岁？”
    “清儿那年三岁，他要是活着，现在也该三十三岁了。”太后想着那个或许还活在这个世上的侄孙，脸上难得露出了一抹慈爱的笑容。
    “皇祖母，吉人自有天相，这位表兄或许还活着呢，只是，当年他到底年纪小，并不记得这许多。所以才未曾来京城。”小六又说道。
    皇太后说道：“算了，好好的日子，不想着这些了。”
    小六忙就说道：“那孙子带着您好好看看这庄子。”
    “你这小子，这也不是你的庄子，你倒是一副主人家的模样，也不怕人笑话。”太后促狭孙子。
    小六嘿嘿笑着。
    少时，祖孙二人已经到了瑾娘家院子门外不远处。
    得到消息的瑾娘与连大人等人忙就出了院子，去外面迎接。
    虽然说，这里不是宫中，不一定需要太多的礼数，但瑾娘也知道，这个年代，皇权至上，没有道理可讲，太后来了，她只能跪迎。
    “臣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连大人率先跪下来磕头。
    太后笑道：“这就是连大人？”
    小六忙就说道：“正是。”
    “哀家听说了，你也是个老成持重的，如今做农官可还适应？”太后很是和颜悦色的说道。
    小六难得能在她这里推荐一个人，既然提到了连大人，想来这位连大人就是非同寻常之处的。
    便是冲着孙子的脸面，也要给他一点恩典。
    连大人当下就感动的差点儿热泪盈眶了，他年轻中举，做了一辈子官，却还是不能精于官场之道，到了最后，不得不当了个不太能有出产的农官，原本想着一辈子就这么完了，却没想到，还能有见到太后的时候。
    脑子一热，他当下又冲着太后砰砰砰就磕了几个头。
    太后当真是被吓了一跳，忙就对旁边的人说道：“快搀扶连大人起来。”
    待连大人这边起身之后，太后这才发现，连大人身后还跪着一个女子，那女子低眉顺目，一副很温婉的样子。
    “这位娘子是？”太后蹙眉。
    她以为，连大人这是假公济私，带了自己家里的女眷前来。
    “回禀太后，民女杨瑾娘，是这庄子的主人。”瑾娘不卑不亢的说道。
    她这样淡淡的表情与连大人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倒是让太后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这位就是庄子的主人，这么说起来，这庄子上种出来的庄稼都是她的手笔了？
    太后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相信，如果说这庄子的主人是个老人，种了一辈子庄稼，能弄出这些，她还能相信，但偏偏，是个如此年轻的小姑娘。
    她将怀疑的目光看向小六，那意思分明就是在说，这是不是你捣鬼的？
    小六很无辜的摇头说道：“皇祖母，这可与我无关，我可没有这样的本事呢。”
    虽然恨不得现在就过去将瑾娘给扶起来，可是，小六很清楚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不能做，要是真的过去将瑾娘给扶起来，那才是真的闯祸了。
    皇太后这时候好像才想起了什么，说道：“你便是种出那些个好东西的人，要是那些东西真的能推广，你也是朝廷的功臣了。”
    说罢这话，又说道：“快扶杨家娘子起来。”
    太后也是老人精了，哪里还能想不到能让小六费了这么多心思带着自己来的，肯定就是小六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了。
    因此，太后对瑾娘的态度就说不上热络了，毕竟，她深以为，瑾娘是配不上小六这样身份的。
    虽然这容貌气度都不错，但农女就是农女，与天潢贵胄有天差地别。
    即便是，她这也算是为国家做出贡献了，但这样的贡献，给些赏赐也就算了，绝对不能赔上小六的一辈子。
    瑾娘很沉静的谢过太后之后，这才站了起来。
    太后看到瑾娘面容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隐觉得有些熟悉，只是这样的容貌，自己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却是想不起来了。
    小六看着皇太后的表情说不上热络，瑾娘更是一句话都不多说，当下只能自己开口。
    “瑾娘，午膳可已经做好了？”
    “回王爷的话，已经预备好了。”
    太后的心里却多少觉得有些别扭，只要想着眼前这个女人居然让自己的孙子不惜纡尊降贵，她就很不舒服，但看着小六现在这样，她又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何况，这庄子里可能有对朝廷十分重要的东西，她是当朝太后，为了朝廷考虑，她也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因为以上原因，太后竟然也是什么话都没说的跟着小六就到了院子里。
    小小的一个院子，院子中间有一个大花园子，但花园里种的并不是花，而是几垄蔬菜还有一架葡萄。
    这时候，葡萄还没有成熟，只是绿色中淡淡的翻着紫色，在摇曳的阳光之下，看起来很是漂亮。
    葡萄的味道酸涩，太后并不喜欢吃，但是今日却发现，还在架子上的葡萄居然是如此的好看。
    “难得这里居然还能有一架葡萄。”太后脸上略微带了一点柔和说道。
    太后开口了，作为主人的瑾娘也只能笑着说道：“此时距离葡萄成熟还要半个月的时间，不过，架子最上面的几串葡萄勉强能吃了。”
    瑾娘说罢这话，便示意小六去摘葡萄。
    至于为什么是让小六去摘，而不是她自己去摘，原因很简单啊，小六会功夫，摘最上面的几串葡萄自然是更加容易一些。
    小六得了瑾娘的暗示，当下一个飞跃，人已经朝着最上面泛着紫色光芒的几串葡萄窜了过去。
    太后忙就喊道：“小心别伤了自己，哎呀，你这孩子，也太急躁了些，我并不喜欢吃葡萄。”
    这边话音才落，小六手中已经捏着两串晶莹剔透的葡萄回到了太后的面前，献宝一样的说道：“皇祖母您看，这可是这一架葡萄上最好的两串了。”
    太后嗔怪的说道：“你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