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三五天的时间,琅琊郡就重新恢复了平静,除了街上依旧萧条,仿佛没有经历过那场战争一样。
沈先生定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五天的时间似乎没有想象中难熬,谈大人琐事缠身,基本没什么时间想媳妇,而沈令菡日日陪着沈先生,就像过去的日子一样欢快无忧,足以暂时把夫君给忘掉。
行礼前一天,何秀秀终于替姑娘缝好了嫁衣,没日没夜地赶制,眼睛都要熬瞎了。
她举着嫁衣问道沈约,“你看怎么样,我怎么瞧着有点难看。”
沈约到她身后,双手盖住她的眼,轻轻按摩,“是那么个意思就成。”
“那倒也是。”
何东家在外头是做生意的好手,打仗也不在话下,家务事上却勉强的很,要不是家里养了两个比她更废的,她根本不会做。不过好在大废小废都很给面子,饭做的再难吃也当美味,衣裳做的再难看也没人挑。
两口子都不是那么在意礼节的人,当年他俩成亲,连套红衣裳都没准备,更没有观礼的人,就自己行个夫妻对拜完事,并不觉得缺了什么。
本来何秀秀没想跟自己过不去,后来觉得离开两三年,对闺女多有亏欠,那就亲手缝一套嫁衣意思意思吧。她以往做一套衣裳至少要半年,心血来潮替闺女做一套,等做完了都穿不上了,还是第一次做这么快,虽然不怎么满意,不过红彤彤的很喜庆,应景是够了。
“令娘,你进来试试嫁衣!”
沈令菡跟谈二在院子里玩,一听嫁衣做好了,两人都兴高采烈地跑进来,迫不及待想看看何东家亲手缝的嫁衣长什么样。
嗯……谈二端详了半天,没找出什么合适的形容词,总结来说就是——喜庆。
“嫁衣好漂亮啊。”谈二违心地夸赞,“何东家果然很会挑布料跟花样,那个花样子我也想用呢。”
布料花样是没问题,何东家很有自知之明,花样子是专门请秀娘做的,所以很漂亮,但是这个针脚剪裁就不敢恭维了。不过好在嫁衣繁琐,一堆东西加上去很能遮丑,红彤彤地就剩了喜庆,不仔细瞅也无伤大雅,就是穿的人可能会不舒服。
沈令菡道:“阿芷,跟我娘你就不用挑好听的说了,她能做出来已经不容易了。”
何秀秀笑道:“可不是,是身红的就够了,谁还盯着衣裳瞧呢。”
谈二心说不论哪家成亲,大家都会盯着新妇嫁衣瞅,所谓攀比就是如此,不过自家人看就无所谓了,哪怕不穿也没关系。
“哎对了,我三哥穿啥?”
“你三哥……”沈令菡愣了一下,“好像没给他准备。”
何秀秀道:“不要再让我做衣裳了,我会死的。”
“他没有的话我也不穿了,不然多奇怪啊,娘,你别生气啊,上次我们成亲,我没有嫁衣,他当场就把自己的脱了,我们都穿着普通衣裳不也这样过来了吗,所以衣裳不重要,你们都在就够了。”
沈约道:“我闺女有觉悟。”
何秀秀:“行吧,随你们高兴,这套就留给二娘算了。”
谈二:“……”
这边谈大人刚刚忙完了公事,周四捧着一套新衣过来了,“阿让你来试试新衣如何,是我特意找府里的秀娘赶制的。”
谈让抬了下眼皮子,“就只做了我的?”
周璞愣住,“不是吧小瞎子,你媳妇的也要我做?这不合规矩吧?”
“那我还有什么可试的?”
也对啊,周璞心说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这两口子都是能豁出脸去的奇人,成亲穿破烂的事照样能干出来。
“那咋办,要做也来不及了啊,我不是寻思着有何东家在,轮不上我来显摆吗?”
“你府上还有来不及的事?”谈让抖开那套新衣看了看,“你给我说实话,这衣裳谁做的?”
周璞;“呃……”
“小三小四?”
“……你猜对了。”周璞微笑脸。
谈让笑,“那的确是来不及,算了,留给你穿吧。”
周璞:“……”
小三小四是周四公子的御用秀娘,四公子的家常衣裳都是他俩做,水平还说得过去吧,比正经的师傅是差点,胜在舒适。
周璞是这么想的,小瞎子媳妇的嫁衣肯定是何东家给做,小瞎子没有爹娘亲人,找外人做又显得不那么温情,所以他得帮着张罗。但凡他自己能做,肯定得亲自动手,只可惜他不会,就只能让小三小四做,反正都是自家人嘛,意义够了就行了。
谈让:“你穿就等于我穿了,不要辜负小三小四一片心意,颜色还挺适合你的。”
不光颜色适合,身型更适合,小三小四就没为别人做过衣裳,他们只会给自家公子做,所以这一套就是照着周璞的身型做的。
“你成亲,我穿一身红像话吗?”
谈让:“喜庆啊,你想啊,行礼的时候你站在旁边,多像摆了一株红珊瑚,环境热闹喜气才是最重要的。”
敢情当他是摆设……
周璞想了想,不能这么吃亏,于是开条件,“我穿没问题,不过你得答应我去洛阳任职,三十年起。”
谈让说:“那我还是自己穿吧。”
“二十八!二十五!不能再少了!”周璞觉得肉疼,怎么一下就少了五年,“二十五年你才四十,半百还没到呢,人生岂能如此荒废?”
“给你当二十五年牛马还少吗?想不荒废人生很简单啊,我跟着沈先生找个山头种地多好。”
“二十年!这是我的底线了,二十年能稳了天下,我就放你走。”
周璞心说都来跟他讲条件,何东家刚给他挖了一坑,表示沈先生在朝内当官不能超过五年,沈先生年纪摆在那也就罢了,小瞎子才他娘几岁,居然就想着回家种地?呸!想的美,他还想撂挑子不干了呢!
就先拿二十年稳住他,到时候再反悔不迟,想把他一个人丢在朝堂上遭罪,没门!
谈让没再讨价还价,再讨下去这货就不干了,到时候没人继位可还了得。二十年对一个王朝来说,真不算长,他其实没想那么远,反正只要跟媳妇在一块,干什么都行,而眼下,他的理想就是帮着周四坐稳这天下。
“周四,你说二十年后会是什么样子呢,这天下会成为咱们想要的那样吗?”
周璞倒是很有信心,“我相信我们能行。”
是我们,不是他一个人,有小瞎子,有沈先生,还有更多站在他身后的人。
天黑后,谈让去小木屋看媳妇,按理是不该来的,不过他没忍住,感觉熬一宿会失眠,索性就放纵一回。
他先去书房陪沈先生说了会话,这才见到媳妇,她跟何秀秀还有二娘在做明日用的喜点,身上沾了好多面粉跟颜色,看起来很可爱。
“三哥你怎么来了?”谈二道,“知道你想令娘,可也太不讲究了。”
“阿让你来了,快尝尝我做的酥饼好不好吃。”沈令菡拿了块酥饼朝他嘴里塞,用实际行动证明有多不讲究。
谈二叹气,“哎,何先生,这俩人办不办喜事都没什么分别的,别人是为做给人看,他俩眼里根本没别人。”
“成亲本来就是两口子之间的事,我看没什么毛病,当然这套不适用于你跟周四。”何秀秀笑道。
“我跟他什么也没有,我还没要答应他呢。”谈二心说,她才不要进宫,周四不当官家还勉强可谈,要是上升到需要牺牲后半辈子自由的份上,那免谈。
“我们二娘就是有骨气。”沈令菡说,“我看好你,千万跟周四抗争到底,就算哪天他拿官家的身份来压你三哥,你也不能答应。”
谈二:“……”
何秀秀:“哈哈哈……”
谈让道:“不知岳母忙完了没有,有什么需要我打下手的吗?”
“跟我装甚,你俩外头花前月下去吧,反正自家人吃宴,多点少点无所谓。”
谈让抱拳,“谢岳母成全。”
小两口高兴地手牵手跑了,跑出去才发现这天并不适合花前月下,忒冷。
谈让把外衣脱下来裹住她,“你困么。”
“这么冷困啥,阿让,咱去河边走走吧,就快要离开琅琊郡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谈让没跟她聊去洛阳的事,傻丫头倒是都知道了,“随时都能回来的,要不咱以后在家里也挖条河,就照着琅琊郡的河布景。”
“呀,未来大相国的底气好足啊,你咋不干脆把琅琊郡搬到洛阳呢。”
谈让道:“你要喜欢,没什么不可以,不过得跟周四商量,毕竟那不是咱的地盘。”
沈令菡惊讶了,“阿让,你这个样子让我有点害怕啊,咱还是那个随遇而安吃粥也心甘情愿的阿让吗?”
“这就害怕了?”谈让捏她的脸颊,顺便偷了个香,“吃粥的那会儿我就想了,以后咱会越来越好,我得让你越来越好,权利金钱不追求但是也不抗拒,你如果见天给我做粥,我吃一辈子也没关系。”
“我会考虑的。”沈令菡抱住他的腰,“谈相国以后千万不能堕落啊,你要是染上那些坏毛病,我肯定治你。”
谈让笑起来,感觉有媳妇的耳提面命,会比沈先生那几本书好使,他轻轻捏着她的耳垂,“媳妇,有跟岳母大人请教新婚夜如何度过吗?”
沈令菡:“!!!”
他怎么知道的!沈令菡顿时红成了虾子,想到她娘说的那些……啊啊啊不行了,她想悔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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