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p1()</script> ? 客车绕山而行,穿行于青山绿水之间。潘离看着窗外,山中时而点缀着几间白屋,时而闪过的几方稻田。老农或耕牛于田中,顽童或牧羊于山间。 村民们怡然自得,好不惬意。和着下午暖暖的夏风,让潘离焦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潘离是宜市山区的一名普通农村孩子。十五岁就出来打工,在黑煤窑挖过煤,在工地搬过砖,在工厂打过工,在夜总会当过服务员,在超市当过售货员。现在十年过去了,二十五岁的潘离还在恒殿做群众演员,当一个路人甲。 昨晚家里打来电话说:他们市前天发生了4.8级地震,村里有多家房子塌陷,大多房子都出现裂痕,变成危房。他家也出现多处裂痕。这件事已经在中央新闻频道播出了。昨天线路刚刚抢修好,家里就打电话过来了。 潘离知道后,赶紧买了动车的票,今天下午终于赶回宜市。 现在潘离看到邻村房子整齐无恙,村民们平静无波的样子,才稍稍放下心来。看来地震的影响不大。 当客车来到村里,地面开始不平,路面有些许裂口。有些路面已经做过清理,客车勉强能路过。 路边的房子有好多已经出现裂痕,有的已经塌陷,有一件房子更是直接消失,变成了一个大洞。 “这场小地震怎么把他们莲池村变成这个样子了?怎么我们村没有影响?” 车里的村民看到外面的情况,纷纷讨论起来。说话的村民明显是邻村的。 “你不知道啊!前天这里上新闻后,市里就找专家过来看了,说这是因为他们村里的矿山开发过度,矿洞太多,这里的地质早已不堪重负了。刚好这次地震,就成了房子塌陷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农村一般是藏不住秘密的,由于之前农村人大多都是与本村或邻村的人结婚,同姓的又非常多,大多或多或少都有一点亲戚关系。 在农忙或有红白喜事时,村里人又都相互帮忙,所以本村的人相互都认识,有什么事很快就能传开。 “我就说嘛!王有财他们这样瞎整,肯定会整出事儿的。”一个村民恍然道。 “哼!王有财仗着他爹是村长,霸占了村里的矿山。不知道赚了多少黑心钱!这次他们该坐牢了吧!” 说话的这人,潘离认识。他叫胡大海,是他们村里的人。这个人愤世嫉俗,思想极端。整天神神叨叨的,喜欢到处告状举报。村里人大多都不喜欢他,常骂他有病。 当然,主要是他这样闹,不断得罪了王有财父子,还挡了村民们的财路。毕竟大多村民都在矿山工作,他们要靠王有财父子吃饭。 “坐什么牢啊!胡大海,村里当初不就是没有把矿山承包给你嘛!至于这么诅咒别人吗?” 这人潘离面熟,由于多年在外打工,潘离忘了他的名字,但他肯定这人是村里人。 “他们本来就是官商勾结!不然怎么不让我承包?”胡大海恨恨的道。 “好了,我不跟你扯这些。这次坍塌虽然是他们矿山的原因,但责任还真追不到他们身上来,再说塌陷的这几家,刚好人都不在家,没出人命。政府真不好仔细查。所以王有财他们一点儿事都没有。” 那个村民有些心虚,王有财是村里一霸。仗着他爹是村长,又包了村里的矿山,目前有权有钱,他可不敢轻易得罪。 “哼!不是官商勾结,他们怎么会没事儿?”胡大海说。 “随你吧!我不想跟你扯这些!”这个村民不再谈这个,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政府都没反应,傻子都知道肯定是王有财他们用钱堵住了有些人的嘴。 从他们的对话中,潘离大概能猜出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心里也很气愤。他们大肆开发矿山把家乡的环境破坏的不成样子就算了,如今还破坏了村里的地基把自己家弄成了危房,我们还不能跟他们说理!可他只是一个一文不值的穷小子,谁会在乎他的话? 眼看快到家了,潘离没再注意他们说的什么,赶紧给潘母打了一个电话。 下了车,潘离远远的看见潘母那微胖的身影站在家门口守望。心里不禁涌起一股暖意。 潘母穿着一件廉价的花格汗衫,因为已经到了做晚饭的时间,她围着一条自己做的围裙。 “妈,我回来了。” “嗯,路上吃饭了没有?现在饿不饿?”潘母脸上充满慈爱,接过潘离的行李问道。 “嗯,中午在车上吃了一桶泡面。现在还不饿。”潘离跟着潘母进到屋里道。 “就吃了一桶泡面,怎么会不饿?我再烧几个菜,就可以吃饭了。之前我已经给你爸打电话了,他马上回来。你洗个手,把桌子和菜端到院子里。我再去抄几个菜。”潘母把行李放好后,就进厨房炒菜了。 潘离在水池旁洗了个手,又把桌子和菜搬到院子里,就围着房子打量起来。 潘离家的墙确实有十几处已经震开缝隙,有一处甚至已经宽达十几厘米。住这样的房子确实危险,如果这段时间经常下雨,后果不堪设想,得赶紧搬出去。 “爸” “嗯,回来啦!” “嗯” 过了十几分钟,潘父就回家了。他应了一声,就解下柴刀,脱下中山外套,穿着小背心,露出黝黑粗糙的胳膊。在卫生间打了一盆水,洗起手来。 潘父的手更粗糙了,手上除了布满厚厚的老茧,更有密密麻麻的伤口。由于长期做重活,手都变形了。 洗完手,潘父又打了一盆水,洗起脸来。潘离注意到潘父黑黑的脸上又多了几条皱纹。 洗完脸,潘离赶忙过去接过湿毛巾帮潘父擦背,看着潘父的背已经有些坨了,身板也没那么挺拔了。 潘离心里一阵心酸。每次回家,潘离都发现父母老了好多,潘离就非常难受。他无能为力,也不敢回家。他现在的状况,面对父母只有深深的惭愧! 帮潘父擦完背,潘离就和潘母把最后几道菜摆到桌上。 一家人无声的吃着饭,潘母偶尔问问潘离生活和工作上的事情,而潘父却一个人拿着酒小酌。 “现在还在恒殿?”潘父几杯酒下肚,忍不住问道。 “嗯” “现在存了多少钱?” “……” “找到女朋友没?” “……” 其实他刚刚失恋,之前在外面有一个已经谈了两年多的女朋友,最后因为他的无能还是离开了他。 这件事,他父母至今还不知道。在农村的这些父辈眼里只有领回家过年的女孩子,才算是真正的女朋友。 因为只有女孩子愿意跟你回老家过年,才能说明她真的有跟你过日子,结婚的打算。那父辈就会把她当准儿媳妇看待。 跟你回家之后,如果女方满意。这婚事算是定了一半。如果女方不愿意跟你回家过年,在父辈眼里是不算的。 在父辈眼里,谈恋爱就是奔着结婚去的。谈恋爱除了是为了自己的爱情,还是为了家庭的义务,为了以后成为顶梁柱的义务和担当。 目前的潘离还没有成为以后家庭顶梁柱的担当,他也没有这个能力担当。所以他之前没有告诉父母。 如果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潘离是不会告诉家里人的。不过潘离也幸亏没有告诉他父母。不然他父母会更失望。 “你看看你村里的同学,结婚的结婚,生小孩的生小孩。该成家的成家,该立业的立业。你看看你在外面都漂了快十年了,到现在都没有一个稳定的工作和收入。外面的女孩子怎么会看上你?” “你知道吗?为了你的事,我有时候担心的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听到这里,潘离心里忍不住一颤。眼睛有点儿酸,他赶紧扒了一口饭,把快冒出的泪水压下。 “这几十年我累死累活也就给你存了五六万。挣的每一分钱都是血汗钱,现在老了,有些活已经干不动了。有时候一到晚上就浑身疼的睡不着觉。现在挣的钱只够平时的花销和人情往来。” 潘父端起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潘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每年潘离回家,潘父都会跟他说这些,希望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能听他的话,安心工作,多赚钱。将来早点成家立业。 潘家三代单传,潘离爷爷生于清朝末年的一个没落家族,年少时受过几年的传统教育,成长于乱世,四处漂泊不定。到解放后五十多了,才老年得子。而潘父也是快四十了,才有的潘离。 在潘离出生前,潘离爷爷就去世了。在潘离五六岁的时候,他奶奶也去世了,当时他奶奶已经八十多了。今年潘父有六十岁了,潘母也五十多,早就已经到了做爷爷奶奶的年纪,可惜潘离不争气。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潘父从小就受潘离爷爷的影响,思想传统,不管怎样他都不会让潘家在他这一代绝后。 “这次地震是一次机会。听说政府对这次地震非常重视。准备在村里规划一块地用来建一个社区。受灾的人家可以在村里登记。等政府和保险公司的人过来确认后,他们会给于几万块的补助,然后优先把地免费划给我们统一建新房。” “自己存的钱加上政府和保险公司的几万补助。建两三层的楼房还是不够。这些钱和你以后结婚的钱要靠你自己挣了。” 对这个固执的儿子,潘父早就彻底失望了。他不指望潘离将来能有多大出息,能赚多少钱,只希望他能找一个靠谱的工作,有一个稳定的收入。再找一个愿意跟他的女人成家。 就算自己身体越来越差了,挣不了多少钱,但他也会拼命给潘离把新房挣出来。 潘离沉默着,不是他不在乎。而是他除了怪自己没用,都不知道说什么。 这些年,潘离吃过不少苦,受过不少白眼。但到现在还是一事无成,一无所有。如果他像同村的孩子那样踏踏实实的工作,慢慢挣钱。现在估计也会成家立业。 可是他就是不安分,总是折腾,不甘心就这么一成不变的过下去。虽然每次回家他都很愧疚,但他每次都安慰自己以后一定会混出样的。 不过这次他动摇了。一个是他毕竟漂了十年了,他已经折腾累了。最重要的是这次地震让他必须考虑要安定下来了,父母都老了,他不能总呆在外面。
小说推荐